謝僑安見他要離開忙拿出了身上的錢夾問道:“老人家,醫藥費一共多少錢?”

老人不緊不慢地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幾個人,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和他們是一起的?”

謝僑安看了一下馮德晟,苦笑道:“算是吧。”

“這個解蛇毒的藥值不了幾個錢,藥費我看就算了。等我孫子拿來藥後,一共分三次每隔兩個小時給這姑娘吃下,保管她第二天就神清氣爽。”

“老人家,謝謝您。”淩霄蒼白著臉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姑娘,下次在野外再遇見蛇,別驚慌也別逃跑,蛇一般就不會主動襲擊你了。我現在先回去了,早點叮囑孫子拿藥來。”

老人說完這話起身拿起了藥箱,臨走時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僑安一眼。

謝僑安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隻是低低說了一句麻煩您了。

待禿頭老人走遠後,馮德晟突然湊近嘿嘿一笑道:“既然把你的心上人治好了,接下來是不是也該算算我們之間的帳了?”

謝僑安奇怪道:“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麽帳?”

“謝局長,你說好不容易今天你落我手裏了,我有輕易放走你的道理麽?你說要我不動這個女孩,好,我不動她,但是,”他突然手裏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快速抵近淩霄身邊把匕首壓在了她白淨的臉上,“待會我的手下如果招待你的時候你有任何反抗的話,我這把匕首說不定就不小心刺破了這美人的臉咯。”

淩霄掙紮著要起身,被謝僑安用眼神示意不要輕舉妄動,然後他抬頭看向那張獰笑著的臉:

“我不動,你想做什麽?”

馮德晟向兩個手下一示意,他們各自從門後操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棒,其中一個人轉了轉自己的頭,活動了兩下筋骨笑著說道:“謝局長,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棍子狠狠砸向了謝僑安的大腿,他一個吃痛禁不住悶哼一聲蹲了下去,這時候另外一個人趁機向他的背部痛砸下去,這一下力度太大,他禁不住一個趔趄跪了下去,臉立馬漲的通紅,嘴角開始有血漬滲出。

“還手啊謝局長,你不是A市警隊跆拳道第一名嗎?你不是一直很能打嗎?你不是一直就想懲惡除奸為民除害嗎,現在我們就站在你麵前,你倒是還手啊!”馮德晟緊緊捏著淩霄的下巴,迫使她眼神直視著正在被打中的謝僑安,手中匕首的寒光映著淩霄蒼白的臉,顯得無比動魄驚心。

淩霄看見謝僑安被打的瞬間便忍不住哭了出來,每一棒仿佛打在自己心間那樣疼,她撕心裂肺地喊道:“謝僑安,你這個笨蛋!還手啊,你裝什麽英雄好漢!”

謝僑安擦掉嘴角的血努力站了起來,他的身影堅定地好像寒風中的大樹。他就這樣眼神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但目光含笑,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哭,自己其實什麽事都沒有。

“謝僑安,你果然是好樣的!”馮德晟眼中的怨恨加深,惡狠狠地吐出了一句:“給我繼續打!”

兩個大漢一聽命令,手上功夫絲毫不敢懈怠,兩根木棒直接招呼到謝僑安全身各部位。而他,果然沒有一絲不反抗,隻是一直嘴角含笑,似乎是心甘情願接受這樣的徒刑。

淩霄在邊上哭得快要暈厥過去,她此刻心裏狠狠地怨恨著自己:為什麽不聽他的話要任性來這裏一趟,

為什麽自己要成為他的累贅成為威脅他的工具!想到這裏,看著已經將近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謝僑安,她心一橫,搶過馮德晟手裏的匕首想要往自己的咽喉位置上割。

馮德晟被她一驚之下失了方寸,想也沒想大力握住了她手裏的匕首,搶過去後扔到了一邊,因為這一握,他自己的手也被匕首劃出了一道口子。

淩霄掙開他的掌控後,跌跌撞撞地向地上的謝僑安跑去。淚水全部淌進嘴裏,又苦又澀,她看著滿身都是傷的他,心如刀絞,禁不住開口輕輕地呼喚他:“僑安——”

謝僑安滿臉是血,聽見她這一聲呼喚,睜開了眼睛並掙紮著要坐起來,旁邊一個男人問道:“老大,還繼續打嗎?”

“別打了,你們去要點治跌打損傷的藥來給他上上,死人就不好玩了。”馮德晟悶聲說道,看了看自己的傷口還在淌血,低咒一聲進去裏屋了。

兩個嘍囉一見老大發話了,收起了木棒,其中一個人踢了謝僑安一腳說道:

“謝局長,你命可真大,這樣打還打不死,嘿!”

另外一個人搖頭道:“還得費神去給他找藥,直接打死了扔山裏誰都不知道多好。”

“別嘮叨了,趕緊把這裏的血跡擦好吧,待會還有一筆生意要來,你忘了。”

這個人似乎被提醒了,趕緊回道:“是,咱們得趕緊做好準備了,你去取藥,我來收拾這個地方。”

淩霄沒有搭理他們的對話,隻是急切地抱起了謝僑安,想替他檢查一下身上到底有哪些傷口。

“霄霄,你沒事就好。”他孱弱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欣慰的表情,語氣已經微弱地不成調調。

淩霄聽聞此言,眼圈又紅了大半,她強擠出一絲笑意:“他們已經找藥去了,你身體那麽強壯,平時總見你去健身房,這點小傷對你來說不算什麽,對不對?”

“對,對,霄霄從來都是最有道理的,她說什麽便是什麽。”謝僑安苦笑道,這時又有一絲鮮紅的血跡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淌下,淩霄嚇得不輕,趕緊用自己袖子給他擦幹淨,誰知越擦越多,她的袖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淩霄強忍著心裏巨大的悲傷,掙紮著想要把他拖起來,地上太冰涼了。

這時候,聽見門外一聲脆生生的問話:

“是你們這兒需要蛇藥是麽?”

她一聽這聲音無比熟悉,抬頭一看,站在門外穿著背心短褲涼拖鞋的孩子,竟然是二牛。

那個正在清洗地板的黃毛男人見狀走出門去,一把奪過二牛手中的葫蘆狀藥瓶,點點頭笑道:“是我們這要的,小鬼,你任務完成了可以走了。”

二牛也發現了屋內的狀況,似乎認出了淩霄,正想探頭往裏邊張望,被黃毛一把推開:“小鬼你看什麽呢,小心我揍你!”

淩霄此刻心裏忐忑不安,既希望二牛能夠認出他們回去幫他們報個信,又怕這夥人心狠手辣到時候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這裏麵的阿姨,我好像認識,今天上午我還替他們帶路了呢。”二牛不服氣地嘀咕道。

淩霄急中生智回道:“胡說什麽呢,我壓根就不認識你!小孩子如果撒謊的話,是會被山村老妖捉走的哦。”

山村老妖是二牛給他們帶路時為了解悶,講了一個諷刺他們這些城裏人來到大山後完全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笑話。謝僑安聽

完後一笑了之,淩霄當時便逗他說道:“小孩子不好好讀書的話,也是會被山村老妖捉走的哦。”

現在把這話說出來,希望二牛能夠機靈點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淩霄緊緊揪著一顆心生怕二牛一聽這話立馬嚷起來“你就是那個阿姨,你就是那個阿姨!”

誰知道二牛聽見她這樣說以後,“哦”了一聲撓撓頭說道:“嘿嘿,我真是認錯人了,那個阿姨和叔叔現在正在絕秀峰那邊攀岩呢,怎麽可能會來這邊嘛。爺爺交給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要去大丫家玩去了。”說完果然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淩霄緩緩舒了一口氣,終於一顆懸著的心還是放下了。

馮德晟這時候已經打扮得西裝革履從裏麵走出來了,他哼著小曲緊了緊領帶對著黃毛說道:“大光,把這兩人鎖到西邊木屋裏去,把藥還有水也一起給他們搬進去。收拾人嘛,不著急,我以後有的是辦法。”

大光趕緊應道好嘞,隨即好奇地問道:“老大,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見宏哥那夥人?”

“昨天不是就約好了嘛,你小子跟著我辦事怎麽越來越不上心啊,連這個都能忘記?!”

“沒有,我可一直記著呢,現在阿財聽您的吩咐去拿藥去了,馬上就能回來,我現在就給這兩人弄到西屋去。”大光唯唯諾諾地回道,生怕惹得老大一個不高興。

“行,趕緊收拾吧,我看見他那張臉就來氣。”

大光背著謝僑安來到了西屋,把他重重扔在了一堆幹稻草上。謝僑安剛剛胸腔肋骨被他們打斷了幾根,現在在這麽粗魯的重壓之下,不禁疼得呻吟了出來。

淩霄趕緊上前將他扶正,並用怨恨的表情瞪了大光一眼。

大光不以為然地嘿嘿一笑:“美女你別這樣瞧我,待會讓我瞧出感情來了,謝局長又不答應。”

淩霄再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要將他剜心刺骨般記著。

大光出門後不知和誰悄悄嘀咕了幾句,應該是阿財回來了。他過了一會又折了進來把蛇藥和一些藥罐一起扔了進來,隨即就要鎖上門。

“哎——”淩霄趕緊叫住他。

“怎麽了美人,你舍不得我走是麽?”

“你能不能,給我一盆清水還有一條毛巾,”淩霄咬著下嘴唇說道,“他身上的傷口必須馬上處理了。”

大光沒說什麽,過了一會又進來,果然端進來一盆熱水,邊上搭了一條用得太久已經泛白的毛巾。

“你們就老老實實呆在這兒,別打什麽主意想逃走,也別叫救命了——這兒荒郊野外的,能聽見你們呼叫的人也沒那個膽敢來救你們。”

大光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後,房門終於被重重地壓上了,然後是一陣悉悉索索鎖門的聲音。

淩霄感到腿部的疼痛更加鋪天蓋地地蔓延上來,似乎要將她僅存的理智奪去。她忙拿起那瓶蛇藥倒出了兩顆黝黑的藥丸仰頭直接吞下,她現在不能有事,她必須要保持神智清醒,因為謝僑安還等著她來救他呢。

淩霄服下藥後果然腿部灼痛立馬減輕了許多,她走到謝僑安麵前慢慢蹲下。他依舊雙眼緊閉,嘴唇蒼白,要不是他黑密的睫毛還不時地顫抖兩下,淩霄真的恍惚以為他就這麽離開自己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感覺自己畢生所有賴以生存的力量仿佛被人抽空了似的。

心如刀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