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也累了一天,該用膳了!”雁北提醒道。
承麟從踏入書房就一直倒拿著書,自然根本就未曾翻過,雁北心裏也明白,主子他們每次吵架,看似夫人受了氣走了出去,可是每次主子都是暗中自己生氣,一個人長籲短歎,隨後就跟夫人求和去了。這次更是離譜,竟然將書都拿反了也渾然未覺。
“主子,剛才屬下在院子裏遇到芽兒,芽兒說夫人也沒吃,一直在房間裏沒出來!”雁北說的時候見到承麟眼中閃過一絲著急,卻又裝著若無其事。
雁北繼續道:“芽兒說,夫人今天遇到了蘇家少爺,還被人打了!身上還有傷,後來蘇家老爺他們都來了,也沒來得及上藥……”
“什麽?筱若受傷了?為什麽沒人告訴我?”承麟著急的站了起來,“該死的東西,怎麽照顧的?”一邊罵著一邊往外跑。
雁北緊跟在後麵道:“剛才管家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已經去找夫人了!”雁北大概的解釋了一下:“夫人是小傷,蘇家少爺為了護著夫人,傷的重一些。那些傷著夫人的人,管家也已經找人處置了。”
承麟他們到筱若房間前就見芽兒在敲門,“夫人開開門,我是芽兒,夫人……”
“怎麽了?”承麟走上前問道。
芽兒嚇得跪了下去:“剛才夫人回來後就鎖在屋裏不讓奴婢進去,奴婢聽到‘砰’的一聲,這才敲了門,可是夫人就是不應!”
承麟示意了一下,芽兒站起來又敲了幾下:“夫人,王爺來了,夫人你開門,王爺來了。”以往即便夫人再生氣,隻要王爺來了,門總是會開的,今天的門就是紋絲不動。
承麟從剛才到了書房就緩過勁來了,他知道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傷了她的心,可是他還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說,所以他一直呆坐著。當他聽說她受傷了,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在乎她。不管她是誰,他在乎的隻是那一顆心,那一個靈魂,她已經將自己完全的對著他剖開來,那自己還在遲疑什麽?
“筱若你開門,我知道錯了!”這是他第一次當著下人的麵道歉,當然雁北和芽兒也是很識相的,忙轉了過去,承麟又敲了幾次,裏麵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貼近門,卻從門縫裏嗅到了血腥味,“筱若!”他全身的汗毛一下豎了起來,他一腳將門踹開。
白衣勝雪,點點血字映入眼簾‘情之為傷,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憶,情之為悲;冷了多少清,落了多少思;縱使飛蛾撲火卻依然義無反顧。隻觀情,傷人傷己,卻是一生無法割斷;落一筆長相思,揮灑多少癡情淚;飲一杯濁酒,品了多少世間情!若你是我的磐石,那麽來生讓我為你托生為蒲草。’血字奪目而耀眼,而她雙目緊閉,氣若遊絲,哪怕是胭脂如霞亦難遮那抹蒼白。
“筱若”承麟失聲喊道,焦急的將她抱在了懷裏,那一刻眼淚傾瀉而出,才知道,原來自己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
“快叫大夫!”雁北推了一下芽兒,芽兒這才跑了出去。雁北忙道:“主子,夫人失血過多,先包紮傷口。”一提醒,承麟這才慌忙將筱若抱上了床,“筱若你不要有事,我錯了,我錯了!你隻是我的筱若
,這偽裝有什麽關係,我在乎的隻是你,隻是你!”承麟對著筱若不停的說著話,“筱若你不要睡,筱若你不許睡!”
“大夫來了!”芽兒衝了進來:“大夫快些!”
“我不要來生,我要現在,不管你從何而來,今生我要定你了。來生太虛無,我們應該把握今生的,是不是?筱若你回答我?”承麟撫摸著筱若蒼白的臉,雁北躬身道,“主子還是先讓大夫看看!”
大夫匆匆上前,一邊把脈一邊說道:“脈象微弱,昏迷不醒,五髒都很虛弱,情況太不樂觀,可能撐不下去……”
承麟站在床邊聽得清清楚楚,一個激動,衝上前去,抓起大夫,激動的問:“什麽脈象微弱?什麽五髒虛弱?不會的,她剛才還好好的跟我說話,她不會就這樣拋下我的,你是個庸醫,庸醫!”
大夫惶恐的立了起來,回道:“王爺,請您冷靜一點!夫人身體本就虛弱,之前應該受過傷,雖然痊愈了,卻落了病根,再加上失血過多,這數病齊發,來勢洶洶,隻怕會拖不下去!”
承麟隻覺得腦子裏轟然一響,眼前金星直冒,踉蹌一退。
芽兒的眼光呆呆的看著筱若,眼中沒有眼淚,顯出少有的堅強。突然,她跪在床頭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求菩薩一定要保佑夫人……求菩薩一定要保佑夫人……”她不斷的祈求上蒼。
“大夫開些藥!不能放棄!”雁北走到大夫跟前說道。
“好!好!”大夫有些顫聲應著,又去翻開筱若眼皮,看了看,再度診脈。回頭說道,“我去翻閱一下典籍,看可有辦法。”說著倉皇退了出去。
承麟的眼光,直直的瞪著筱若,完全不能相信這個事實。忽然,承麟衝到床前道:“你們統統下去!”
“主子?”“王爺?”雁北他們看了承麟一眼,通通都下去了。
承麟一下子撲跪在床頭,摸著筱若的頭發,盯著她的眼睛,吻輕輕的落在筱若的額頭上,眼皮上,承麟低聲而痛楚的說道:“筱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我求求你,一定要聽見,如果你的耳朵聽不見,那麽用你的心,用你的意誌來聽我說!”他咽了一口氣,聲音裏全是哀懇:“筱若,我已經不知道你從什麽時候變成了我的所有,隻是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棄我而去,那太殘忍了。你善良的什麽人也不願意傷害;你寬容的連仇人都可以原諒,那麽你忍心傷害我嗎?筱若,我跟你說,我不堅強,我很脆弱,我沒辦法承受失去你,請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筱若的眼角,溢出了很多的淚。
承麟看到了那些淚珠,激動地一塌糊塗,跳了起來,大喊:“大夫,大夫,她聽得到我,她還有意識。還有思想,大夫……大夫!”
大夫從外麵衝了進來,把了把脈,道:“有意識就好,我根據古方記載開了一幅藥,讓她喝下去!”
芽兒將藥煎好,端了過來。承麟將筱若扶住,捏開她的嘴,灌了下去,好似看到她有咽下去,承麟才將她放下。
“什麽時候,我們才知道有效?”雁北問道。
“接下來,我想,我們隻能等,看看她的反應。”
承麟就在床前,席地麵坐,兩眼直直的看著筱若。雁北和芽兒也各自站在一邊,管家帶著大夫到廳裏坐著,隨時準備進來。
時間緩慢的消逝,承麟根本就像石雕木塑一般,被釘死在筱若的床前,動也不動。一更,二更,三更……承麟依舊癡癡的叫著筱若,盯著她,目不轉睛。
芽兒跪在那拜天拜地,嘴裏念念有詞……
三更打過之後,筱若的臉上逐漸有了血色,呼吸平順起來,大夫宣布說:“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承麟聽到大夫這個宣布,緊張的情緒乍然放鬆,他的頭一低,“砰”的一聲,撞在床柱上。他虛弱的用手蒙住眼睛,淚水從麵頰上滑落。
這一夜,他就這樣守著筱若。
天亮的時候,筱若終於又了動靜,她輕輕的蠕動著身子。睫毛顫動著,似乎醒了。
承麟立即撲了過去。
“水……水……”筱若輕聲的說。
“水,她要喝水!”承麟喊道。
芽兒忙遞上一杯水,承麟接過杯子,興奮的手都在顫抖了:“給我,我來。”
承麟輕輕的托起筱若的身子,小心的不去碰她受傷的手。低喚著:“筱若,水來了,嘴巴張開一點!”
筱若張開的不是嘴巴,而是眼睛。
承麟的麵龐,在筱若眼前晃動,像在水霧中的倒影。她努力睜大眼睛,看清楚承麟。她凝視著他,輕聲的喊:“承麟……”
承麟好激動,緊咬一下嘴唇,眼眶濕潤:“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還好你沒有丟下我!”
筱若唇邊漾出一個微笑:“我隻是睡了一會……可是你很吵。”
“是!我很吵,好了,現在不說話,先喝水。”
承麟把杯子湊在筱若唇邊,小心翼翼的喂著她。
筱若看著承麟形容憔悴,好心痛,伸手向去摸他的臉。
“好大的黑眼圈!好醜!”
筱若一伸手,這才發現手被綁了繃帶。承麟急忙捧著她的手,顫聲道:“你要做什麽,千萬不要動。”
“我隻是想……摸摸你的臉。”筱若瞅著他,輕聲道。
承麟把他的臉頰輕輕的貼在她的手背上。低聲說:“筱若,謝謝你沒有拋棄這一身皮囊,謝謝你沒有拋棄這一身偽裝,謝謝你回到我的身邊,謝謝你沒有放棄這條生命,謝謝你聽到了我的呼喚,更謝謝你沒有棄我而去……”
就這樣他有著無數的謝謝,每一個都是那樣的真摯。
筱若被他這樣的真情深深撼動!
“承麟!”她低喊。承麟抬起熱烈的眸子,回應她。
她對著他軟弱的笑著,說:“我做了一個夢,我穿著潔白的婚紗等著你來娶我,就在我們當時住的聽雨樓,小鹿都長成大鹿了,可是等了好久,天都黑了,你都沒有來,天好黑,雨好大,我好怕,正在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我聽到你在喊我,我就循著聲音走啊走,睜開眼睛,就看到你了。”
承麟眼神一凜,正色的回答:“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穿著潔白的婚紗來娶你!就在聽雨樓,不會讓你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