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委機關的人們看來,段吉祥是個很牛的人。因為自從他當了城建集團老總,基本沒去過建委匯報工作,都是建委領導到城建集團來聽匯報,除非建委召開大會。為什麽牛?因為建委有花錢的地方,都是城建集團給補窟窿。而且,城建集團確實有錢,段吉祥也確實舍得給他們花錢。但信訪辦主任馬萬才到市建委當了副書記兼副主任以後,情況就不一樣了。他點了段吉祥的名,讓他來建委一趟。他說:“我現在協助一把書記和主任主抓市裏的三大工程,而三大工程的總承包交給你們了,你這個集團一把要對工程負責任!”那段吉祥暗想,我不去建委匯報工作就是不負責任嗎?我從來沒有不負責任的時候,今天我還就不去建委了,看你把我怎麽樣!你不就是個副局級嗎?比我還低半級呢,你發哪家的威?他什麽都不說,隻是啪一聲把電話撂了。就是說,甩臉子了。當然了,在電話那頭,誰都看不見他的臉子。馬萬才見段吉祥摔了電話,就告訴一把書記,說:“這個段吉祥很成問題,你給他打電話試試,如果他還是不願意到建委來,我就找劉百川書記去!”一把書記還真把這話當真了,他立馬就給段吉祥打了電話,苦口婆心勸說段吉祥務必來建委一趟。

怎麽會這樣?因為馬萬才來的時候,力邀劉百川書記陪同前往,說:“劉書記,我此次來市建委不是當太平官來了,我是為三大工程把關來了,如果把不住關,我請纓下基層一線去!”加上事先範鷹捉對劉百川介紹過馬萬才,說這是個相見恨晚的可用之才,請市委務必重視。於是,劉百川就對馬萬才另眼相看了,果真破例陪馬萬才往建委走了一趟。這一走就非同小可,讓建委的領導班子嚇了一跳,無不感歎:建委這一潭多年的死水,可來了攪局的了!

一個單位或一個係統為什麽會變成一潭死水?以平川市建委的情況看,毫無疑問是因為領導班子太軟。上麵軟,中層就腰板不硬。而各下屬各局和集團裏麵是暗流湧動的,他們要麵對具體工作,而幹具體工作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人就是最活躍的因素。建委機關是一潭死水並不意味著下屬單位也是一潭死水。而正因為上麵是一潭死水所以下麵會更活躍,那基本是放任自流狀態。但建委機關來了一個馬萬才,似乎讓希望建委工作活躍起來的人看到了曙光,也讓因循守舊求穩怕亂的一把書記心裏敲小鼓。但他很無奈,因為馬萬才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馬萬才雖然沒說市委讓他如何如何,但既然劉百川陪同來了,那就是尚方寶劍。比他拿嘴說要管用得多!

段吉祥在萬般無奈情況下,來到了市建委。市建委的一把書記像個副職一樣坐在馬萬才的旁邊聽他們談話,一臉討好的神色。馬萬才一上來就對段吉祥不客氣:“段總,你的筆記本呢?怎麽不拿出來?”段吉祥道:“我來建委從來不帶筆記本。”馬萬才道:“那好,我現在就給你一本,從今往後,你每次來建委,都得帶著,因為,你必須記下上級機關的意見!”說著,馬萬才就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新的筆記本扔給了段吉祥。段吉祥看了一眼一把書記,一把書記急忙點頭,段吉祥不得已把筆記本擺在麵前,還把簽字筆壓在上麵。但他隻是做個姿態,當馬萬才發表意見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動手。馬萬才便急了:“段總,你是不是對上級機關的意見有抵觸啊?”段吉祥這才翻開筆記本,抓起簽字筆。馬萬才便開口了。

“我和紀檢委的同誌一起起草了《強化三大工程項目的廉政監管意見》。主要內容是‘誰建設、誰主管、誰負責’。具體有五點:一是,項目建設單位要建立健全廉政責任製度、自律製度、監控製度,與施工單位相互監督等製度措施,強化工程項目建設期間的監督檢查管理,防止監管漏洞,確保工程項目成為‘幹淨工程’。”馬萬才還沒說第二,段吉祥便站了起來,說:“我去一趟廁所,鬧前列腺了!”然後轉身就走了。馬萬才搖搖腦袋對一把書記說:“都是你們寵的!這樣吧,咱倆一人念一段,免得讓他感覺枯燥。”一把書記嘿嘿一笑,算是默認。段吉祥回來了,一把書記便拿過材料念起來:“二是,要成立工程項目廉政監督小組,明確職責;對工程項目實行全程跟蹤監督,特別要強化事前、事中監督;要定期或不定期召開建設、施工、財務監督單位相關人員聯席會議,總結、分析工程項目建設廉政情況,發現違規、違紀、違法和不廉潔的行為,應及時提醒,情節嚴重的,要及時向行政主管部門或紀檢監察、司法等機關報告。”

段吉祥表情十分難看,暗想這不是做表麵文章嗎?一個司嘉麗便打遍平川無敵手,你們寫一堆這些東西起什麽作用?但馬萬才根本不管他是什麽表情,接過來繼續念了:“三是,法人代表對廉政建設實行‘一崗雙責’,負第一責任。要與工程項目責任人、工程管理部門負責人、施工單位負責人簽定《廉政責任書》。”段吉祥突然說:“我可以喝水嗎?”馬萬才道:“喝水撒尿都隨便。”段吉祥當時那個氣啊,他是城建集團的法人代表,這不是往他腦袋上套緊箍咒嗎?暗想你算什麽東西,竟然在我麵前充大,咱走著瞧!一把書記又念:“四是,工程項目建設必須堅持公開、透明、誠信和廉潔。材料采購和大額工程款、材料款的撥付等重大事項的決策,必須經領導班子集體研究決定,報市建委審核批準,並實行公示。”段吉祥實在聽不下去了:“是你們幹還是我幹?究竟誰當城建集團老總?”馬萬才道:“當然是你幹,但你是在建委監督之下幹,明白了嗎?”繼而,馬萬才念道:“五是,市建委將聯合市紀委、市監察局,加強對建設單位黨風廉政建設情況的檢查指導,促進廉政工作落實到位。”

段吉祥恨不得朝馬萬才臉上吐口唾沫,暗想你初來乍到充什麽大頭?建委領導都是傻子,就你是孫猴兒的雞巴能耐梗?但他驀然間就微微哂笑了。他感覺真人不露相,仰頭老婆低頭漢,像馬萬才這樣鋒芒畢露的人未必有什麽心計。而且,自己已有秘密武器司嘉麗,賺錢可以蔫不溜賺;柴大樹又“死而複生”,自己回機關的希望之火又重新點燃了;這麽多好事集於一身,我跟你們這些窮光蛋計較什麽?於是,他突然計上心來,說:“兩位書記,我今天心情不好,對兩位多有得罪,晚上我請兩位喝盅小酒,然後打幾局保齡球,活動活動腰身。”馬萬才道:“我有糖尿病,喝不得酒,而且眼睛看東西也模糊,玩不了保齡球。”而一把書記卻說:“去吧去吧,萬才,你每天太累,去換換腦子!”馬萬才一下子就明白了,市建委領導班子為什麽軟?就因為一把書記貪玩貪杯。他有心不去,但一把書記硬是架著他的胳膊出了辦公室。待他們坐在五星飯店的小餐廳裏,馬萬才服了餐前降糖藥,一把書記才確認他真的有糖尿病,原來隻覺得他僅僅是拘謹。於是席間沒有向他勸酒。而餐後,馬萬才再一次喝了降糖藥,而且因為眼睛看不清,竟兩次把藥片掉在地上。段吉祥釋然了。一個病入膏肓的人,自己跟他計較什麽?

在五星飯店的七樓,是保齡球館。那裏有正宗的美國賓士域保齡球設施。當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整個樓層空空****,各球道都沒有玩客,隻在不相鄰的三個球道上侍立著三個花枝招展的小姐。段吉祥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咱們三個人每人一個球道。”馬萬才道:“自己和自己玩?”段吉祥道:“你真老外!是小姐陪你玩!”便把馬萬才領到最裏邊一條球道,離他們這邊很遠。一個小姐便跟了過去,手裏拎著襪套和專用鞋。

馬萬才暗想,既然來了,就抻抻腰腿,也不錯,體育運動嘛!便脫下了外套,問小姐:“這球怎麽打?”小姐說:“你先把鞋換了——喏,套上襪套!”馬萬才一一尊囑。投擲保齡球的時候,全都扔到了界外,一次也沒上球道。小姐唏噓不已,說:“大叔,你是外星人吧?”馬萬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哈哈,你笑話我無能是吧?我是眼睛看不清,我有糖尿病。”小姐便沒輕沒重地揶揄一句:“都病得眼睛看不清了還出來公款消費?”馬萬才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公款消費?”小姐道:“這個你甭問,反正我知道。看你的意思從來沒玩過保齡球,你這種人在全中國也不多見。肯定屬於兩袖清風。這樣好不好,我們學校正在組織理想教育活動,讓我們寫一個最佩服最值得學習的人,今天我認準你了,你幫我完成這個任務怎麽樣?隻要我寫得好,學校就給獎勵。”馬萬才道:“你是誰呀?哪個學校的?”小姐坐到了馬萬才身邊道:“我叫王小妮,是平川理工大學大四學生。”

一個曾經賣身的小姐也知道選擇清廉的人來作為學習和描寫的目標嗎?沒錯。王小妮就是這樣的女子。如果接觸一下王小妮,就會使人感到,中國眼下的價值觀是多元的。當馬萬才問王小妮:“你是個大學生,即使賺錢也該有所選擇啊!”王小妮就說了一番能體現大學生水平的話。她說:“大學生給你拿鞋子拿襪套就與身份不符嗎?你的想法已經落後於時代。現如今上層建築領域有上層建築領域的價值標準,商業領域有商業領域的價值標準,傳統文化領域有傳統文化領域的價值標準,而現代文化領域又有現代文化領域的價值標準。說豐富,沒錯;說混亂,也有人讚成。”一向精明的馬萬才有些懵懂,能說出這種話的小女子竟跑到娛樂場所給玩客拎鞋子拿襪套,不是令人匪夷所思嗎?

兩個人正說著話,王小妮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一接,是段吉祥。她便回頭看去,見整個大廳已經空空如也,段吉祥早帶著一把書記溜之乎也。段吉祥告訴王小妮,你要能把馬萬才放倒,錢是少不了的!王小妮合上手機,皺了一下好看的眉頭,如果馬萬才被她拉下水了,她去寫誰呢?她給馬萬才要了一杯咖啡,就坐在椅子上和他聊了起來。從保齡球聊到現代文明,從現代文明聊到社會風氣,從社會風氣聊到領導幹部,從領導幹部聊到一個大集團的老總。

王小妮告訴馬萬才,你是當今社會的傻帽,“黑耗子,白耗子,逮不著的耗子是好耗子”,“遇見綠燈趕緊走,遇見紅燈繞著走,遇見黃燈闖著走,什麽燈也擋不住我要走”,“你有政策,我有對策”,“文件不讓幹的我不幹,文件沒說到的我都幹”。那叫遊戲,也叫博弈。危險自然危險,卻何其刺激,何其精彩?現如今不是天天講機遇和挑戰嗎?你不能停留在嘴頭上筆杆上鍵盤上啊!現在領導們領時代之風氣,在幹什麽,在消費。你不要談虎色變,一提消費就想到揮霍,想到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於是趕緊下通知,緊緊捂住錢袋,沒有消費怎麽拉動生產,怎麽提升GDP?她沒說那個老總是誰,但馬萬才已經猜到段吉祥身上了。

馬萬才真有心一哭!他幹信訪辦主任那麽多年,因為累,因為氣,還因為吃不好睡不好,已經患了嚴重的糖尿病,而有的領導卻如此瀟灑,把相當大的精力用在消費上。消費什麽?什麽都消費。無所不用其極。王小妮道:“我也是消費對象。我也是商品。是商品就有價值。所以我也有價值。所以我也很樂觀。”哦?是這樣?馬萬才感覺王小妮這女子很玄奧,段吉祥在她身上必是沒少花錢。他說:“願聞其詳!”王小妮道:“光聽我瞎白話沒意思,聽你的才是正事,我請你喝茶去!”便拉走了馬萬才。

話說平川市的三大工程經過反複醞釀,在緊鑼密鼓之中轟轟烈烈地上馬了。這個日子,正是一把市長範鷹捉住滿三個月醫院的日子,他再也躺不住了,離開醫院參加了三大工程奠基儀式。醫院醫生和院長想勸,卻知道勸不住。因為範鷹捉要為三大工程奠基儀式鏟第一鍁土。在平川市商業街正中心將要埋下一個具有日進鬥金象征意義的大銅缸,作為地下的“聚寶盆”。範鷹捉和劉百川這兩個平川市的當家人,就在這個地方鏟了土。他此時感覺兩腿都使不上勁,似乎是躺病床躺得肌肉萎縮了。身邊的於清沙在他鏟了三鍁土以後,就關切地奪過了鐵鍁。而在他鏟那三鍁土的短暫過程中,數不清的照相機的閃光燈在嘩嘩閃耀,電視台攝像記者也及時做了抓拍。從這時開始,範鷹捉正式去市政府上班了。

司嘉麗拿下了平河工程,而平河工程不同於商業街改造,需要拆掉沿河很多參差不齊的民房,蓋成居民樓。把平房改樓房,是最賺錢的。因為平房占著同樣的麵積卻隻是單層住戶,蓋成樓就都摞起來了,蓋五層就增五倍麵積,蓋十層就增十倍麵積,而賣樓,恰恰賣得是麵積,當然了,市裏規定沿河隻許蓋七層樓房,即使如此,又是多大的利潤?平房還沒拆,新樓還沒蓋,光是賣期房,賣樓花,市中心沿河地段已經賣到一萬五一平米!而且還排隊!有人為買好樓層好朝向提前三天就去城建集團售樓處排隊了!

開發商是城建集團,段吉祥自然躊躇滿誌。而施工單位就是司嘉麗的隊伍,司嘉麗能不沒事就偷著樂?她感到柴大樹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隊伍拉來了,在空地上搭起了長長的活動房,厲兵秣馬,隻等開工。但問題來了。拆遷公司與居民談的補償款額居民不認可,感覺太少,買不回市中心的房子,隻夠買郊區的房子——你們不能為了利潤把我們都攆到郊區去不是?大多數居民都不搬家騰房,施工隊這邊大隊人馬整日裏要吃要喝,司嘉麗有點吃不住勁了,便催促段吉祥。

段吉祥自有他的辦法,他指示拆遷公司,這邊協商不下來沒關係,先在那邊居民牆上刷上白灰圈,裏麵寫上“拆”。先製造氣氛。這還不算,間或地就斷那麽一兩個小時的水電,接著,路麵就破了。車輛走不了了。住平房的人也不是全都窮得不行,也有有汽車的人,於是,這些人率先上訪了。這時,下水道又不通了。洗臉水洗菜水刷鍋水沒處倒,人們開始往街上潑。但如果一兩家這麽幹,還不顯眼,而家家這麽幹,就成問題了,街上和泥了。因為路麵破了,露出了土地,再往上潑水能不和泥嗎?和了泥還怎麽走?居民們成群結隊地來到市政府,帶著燒餅、油條、礦泉水,拎著小板凳,往大門口烏壓壓那麽一坐,吃起來,喝起來,聊起來。進去的人和車甭想出來,出來的人和車也甭想進去。警察和武警都出動了,但都無濟於事。清走一群,又來一片。人們認準了,凡事怕鬧,不鬧不解決。當然了,我也不是無理取鬧,就問你們憑什麽補償給這麽少。這是範鷹捉這屆班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他上任這麽短的時間裏出現大規模的集訪,這無疑是給他“上眼藥”了。他雖還在醫院裏,卻早已聽到了於清沙送來的消息。於清沙說:“房管局的拆遷辦和段吉祥名下的拆遷公司都可能有問題!”先就給段吉祥奏了一本。

範鷹捉立即給市建委打電話,責成他們檢查拆遷辦和拆遷公司的賬目問題。以往克扣拆遷補償款的事是家常便飯,市建委眼開眼閉,裝聾作啞。此時來了馬萬才,他可是把範鷹捉的話當“聖旨”的,隻有“規定”沒有“聖旨”誰查誰得罪人,而且處處受阻,檢查不下去,因為“規定”沒幾個人當回事;有“聖旨”就可以打著遵旨的旗號,就可以拉大旗作虎皮,理直氣壯地檢查和處理。馬萬才與這兩個部門一接觸,立馬查出他們存在克扣拆遷補償款,集體私分,共同貪汙的傾向。“小政府”在欺騙“大政府”。馬萬才把情況報給範鷹捉。範鷹捉在報告上批了“嚴肅處理”四個字。有關人員立即被送交檢察院了。克扣截留的大批款項被重新納入老百姓的補償款,壓下了群訪、集訪的熱潮。讓心急如焚的範鷹捉稍稍喘了一口氣。

話說薄哥達在緊張籌備新農村建設的並村動員中,發現下屬鎮裏有個保健所,還是當年赤腳醫生留下的,所長就是個一直沒回城的老知青。薄哥達在十分崇仰的同時突然心生一計,近來他的憂心忡忡可以解決了。他便一下子與這個老知青攀談起來,兩個人還喝了不少酒。喝到八成醉的時候,薄哥達說出了心裏的打算:他有個妹子,非要生三胎,怎麽勸都勸不住。他打算給妹子服下安眠藥以後拉到這個保健所來做人流。老知青醉醺醺地感覺做縣長的還會騙人嗎?沒有多想就答應了。於是,就給了薄哥達十片安眠藥。回頭薄哥達就把司嘉麗叫到了三柳,說你得來看看施工方案。

司嘉麗在平川那邊遲遲開不了工,正急得火上房一般,見三柳這邊進展倒快,暗想,哪邊快就先幹哪邊吧。她還在為自己以身體換來的利益而慶幸,便不假思索就來了。薄哥達在一個小旅館接待了司嘉麗,確實讓她看了方案,談了預算和前期支出,同時,給她泡了普洱茶。於是,司嘉麗還沒弄明白前期能拿到多少錢,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薄哥達把自己化了一下妝,戴了一副茶色鏡,頂了一頂禮帽,然後到外麵叫了出租,和司機一起把司嘉麗弄上車,然後就一起向鎮裏那個保健所駛去。老知青沒有多想,感覺薄縣長大義滅親不計私情,連自己的妹子都不客氣,還心生敬意了一陣子。他在鄉下配合計劃生育給女人做結紮,做人流,不知做了多少,已經練得相當老到,把司嘉麗擺到他的手術**,加上消毒、驗血,沒過一個時辰,司嘉麗肚裏的那一小塊肉就被割了下來。

司嘉麗躺在病**,安詳地睡著,那張美麗的臉龐真如一朵豔麗的白牡丹。這時,老知青就突然感覺不對了。生過孩子的女人與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一樣的。痕跡是非常明顯的。而眼下這個美女的身體證明:她根本就沒生育過,更別提什麽“三胎”!而且薄哥達長得像野驢,與**的美女毫無相似之處,老知青立即醒悟到——這是一起腐敗案!待薄哥達把美女背出保健所,上了出租以後,老知青就給縣委書記周明打了電話。老知青是個思想深處還有些“左”的人,否則他早回城了。這些年來,他忠誠履行自己三十多年前的誓言,紮根農村一輩子,確實就紮下根來。他兢兢業業地做著赤腳醫生的工作,隻是由過去背著藥箱各村走,變成了在鎮裏開保健所。去平川醫學院進修也去了好幾次,以他豐富的臨床經驗進城找個單位做個保健醫生應該不成問題,找個其他合適工作也完全有可能,但他硬是沒走。他這樣的人,在三柳是絕無僅有的。有著許多榮譽和頭銜自不必說,而見到腐敗不舉報也就不像他這個人了。

周明和王如歌都是柴大樹一邊的人。周明早看出薄哥達是範鷹捉一手安排到三柳的。一方麵他時時防範著薄哥達,另一方麵,他就千方百計尋找薄哥達的毛病和漏洞。現在機會就送上門了。鎮裏那個老知青因為在各種會議上經常與他見麵,彼此印象還不錯,發現了重要情況就首先告訴了他,他便也在第一時間告訴了柴大樹。而柴大樹被範鷹捉在醫院裏氣病以後,一直懷恨在心,而範鷹捉安排人在市建委查處拆遷辦和拆遷公司——那都是他的下屬單位。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想查處誰難道不能打個招呼嗎?此時見薄哥達做出這種事來,便二話沒說就提交到市委常委會,要求立即免去薄哥達代理縣長的職務。類似薄哥達“養情人”這種事,在以往平川市各級領導中不是沒發生過,那範鷹捉與郝本心的若明若暗的關係,很多市委常委也略知一二。人們一般是取了一種“民不舉官不究”的態度,有人舉報,就說明造成了不良的影響。範鷹捉的情人問題因為人們知道其形成的曆史原因,且現在兩個人也沒有過多的接觸,就都取了一種寬容態度。即使段吉祥和老紀、辛飛他們做一下文章,也是不了了之。

而薄哥達這件事就不同了,柴大樹作為薄哥達的上級,非要追究和處理不可,這就不好辦了。柴大樹的想法很簡單,你處理了我的人(盡管他並不喜歡這種不爭氣的下屬),我就要處理你的人。這叫一報還一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處理薄哥達實際是對你範鷹捉紮了一刀。而且,那司嘉麗幾乎是柴大樹的救命恩人,怎麽能遭薄哥達這樣的迫害、受這樣的委屈呢?柴大樹還約了司嘉麗談了一次,問她,薄哥達是不是依仗權力占有了她?司嘉麗在知道薄哥達欺騙自己打掉了孩子,破壞了她的計劃以後,對薄哥達是懷恨在心的,便一口咬定就是如此。她自然不能說,是她率先勾引了薄哥達。更不能說,她勾引的人豈止一個薄哥達!柴大樹把司嘉麗的口供帶到了市委常委會。在這種情況下,連範鷹捉都沒法再保薄哥達,隻能聽之任之了。

最後,薄哥達被免去了代理縣長的職務,回平川城管局做了一個一般幹部。沒有開除公職,就算留了麵子。柴大樹進一步請求,將王如歌調回三柳縣官複原職,市委常委會也通過了。按照機關裏的套話說:柴大樹“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

事情似乎是扯平了。你處理了我的人,我也處理了你的人。應該短時間出現一個平衡狀態,也就是相對穩定狀態。但一直跟蹤辛飛的崔武民卻又橫生枝節,驀然間將平衡打破了。崔武民在跟蹤辛飛的過程中發現了段吉祥與其過從甚密,便跟蹤了段吉祥,而且查出段吉祥以兒子的名字在平川市有另外兩處住房,那兩處住房他都曾打上門去,得知了其中一處住了一個高個子美貌女人——他瞬即做出了斷定,段吉祥在金屋藏嬌!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接著,他在蹲堵中發現,薄哥達和於清沙隔三岔五都往這跑。崔武民又從公安局的花名冊上得知,薄哥達和於清沙根本不在這住。他們到這兒來無非是會段吉祥或者會美女。而他們來的時間都是工作時間,段吉祥不可能在家。事情便一目了然了。因此崔武民十分納罕:那薄哥達在三柳工作那麽忙,怎麽擠得出時間來會美女?於是他給薄哥達打電話問這件事,提醒他,美女的背後往往就是害人的陷阱!但薄哥達卻對他矢口否認,還說:“崔武民,你認錯人了!記住,你當記者主要是寫先進人物,不要對個人隱私感興趣,更不要到處打聽亂七八糟的事!”

崔武民暗暗為薄哥達扼腕!你以往的所有辛勞和業績將被這個女人所葬送!

他在監督市政府對麵的小茶館時,也發現了新的情況:辛飛在小茶館門前掛了一塊牌子:“商業街改造工程總經理室”。這條街他是經常光顧的,他要在小茶館來來往往的人們中看出門道。於是,這塊招牌立即引起他的警覺——苟勝設套打他一頓這口氣他還沒出——不要以為一個刑警如此寬宏大量,無端挨一頓打會輕易忘掉輕易原諒。那頓打打得他刻骨銘心,打得他對苟勝和辛飛恨之入骨。而因為那次挨打,連讓他進一步接觸苟勝和辛飛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因為對方懷疑他是個靠打探情報賣錢的人。他發現在小茶館進進出出的人都不是素質很高的人。商業街改造是以門臉內外裝修和鋪路麵為主,與一般蓋樓還不一樣;當然了蓋樓的人也不是說素質低了沒關係。那搞裝修,尤其商業街是上檔次夠水準的裝修,素質低的隊伍顯然是沒法勝任的。他進而找到施工隊的住處,和民工們廝混了三天,做了深入攀談,發現這些人過去都隻是在村子裏蓋過房子,少數人參與過市裏蓋樓,基本都沒搞過裝修。那麽,怎麽能接商業街這麽複雜的工程呢?明擺著是辛飛隻為賺錢,而根本不顧自己的實力!

就在這時,薄哥達下野了。崔武民相當感慨,一切都可怕地被他猜中了!下一個倒台的必然是於清沙!他實在忍無可忍,立即以青年報記者的身份寫了兩封信寄給範鷹捉,並附上了自己的手機號。一是舉報段吉祥金屋藏嬌,而那個金屋薄哥達和於清沙都曾經光顧;二是舉報辛飛的隊伍是烏合之眾,言之鑿鑿地警告範鷹捉,商業街很可能會因為施工質量問題而返工,而耽誤工期!全市成千上萬人所矚目的商業街改造會因為粗製濫造而讓市政府威信掃地!範鷹捉接到兩封信以後,把段吉祥金屋藏嬌問題壓下了;把另一封信批給了市建委。

接著,他便按照崔武民留下的手機號約崔武民來市政府一趟細談。範鷹捉現在本來非常忙,根本顧不上過問日常工作以外的事。但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一點他是清楚的。所以,該見的人硬擠時間也務必要見。崔武民向他告知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情況,說薄哥達和於清沙是相同性質的問題,現在於清沙沒倒,並不是沒問題,而是沒暴露。崔武民特別指出:“範市長你不要以為有問題的人太多了,仿佛大家都靠不住了,簡直有點不真實了,不是這樣的,機關裏不是畢竟好人占絕大多數嗎?”範鷹捉點了點頭,對這種說法表示認可。

但他不得不找於清沙談了一次話。他沒找段吉祥談話,因為現在段吉祥不在機關工作,而且是在柴大樹下屬的單位,他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染指。且說他對於清沙的談話,是這麽問的:“老於啊,近來為了三大工程你忙得焦頭爛額,是不是特想嚐試一種從沒經曆過的休息方式啊?”於清沙是何許人?他一聽這話就立即明白範鷹捉盯上自己了,而且知道了自己的放浪,於是,他急忙說:“範市長,我是有過一時糊塗的時候,但我這人自律意識還是可以的,所以迅速調整了自己,以往的事情隻當是體驗了一下生活,上了一次當!”範鷹捉心裏便全明白了,什麽都不再問了。這個級別的幹部談話都是點到為止,用不著把話說得那麽露骨。但彼此已經心照不宣了。是不是像拿掉薄哥達一樣也拿掉於清沙呢?他感覺不能太急,還要觀察。

市建委主任和書記一樣,都是優柔寡斷、對下屬各局各集團不敢得罪的人,他見到範鷹捉批來的舉報信以後便壓下了,連一把書記也沒敢告訴。因為他知道能夠拿下商業街改造工程的隊伍都是有背景的隊伍,恐怕他這個建委主任是惹不起的。

但範鷹捉看了舉報信卻不是一批了之,而是立即責成於清沙找市建委,重新審查商業街施工隊伍,不行的話就重新招標堅決換掉!當於清沙和建委主任談舉報信的問題時,問他:“你們對待舉報信有什麽應對措施?”建委主任一疊聲道:“正在研究,正在研究。”於清沙隻得親自組織市建委召開了專項工作會議,會上也隻有馬萬才表了態,說,說辦就辦,一刻也不能耽誤!而一把書記和主任連大氣都沒敢出。會後馬萬才越過段吉祥,直接找到辛飛,說:“按照市領導的安排,要對施工單位重新審查,資質不夠的堅決換掉!”辛飛嘴上說:“審查吧,審查吧,需要我提供資料我一定大力配合。”當時坐在一旁的苟勝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辛飛曾經對苟勝許願,隻要幹得好,會分給苟勝三分之一的收益。這麽大的份額,對苟勝自然極具吸引力!

三天後,就在馬萬才審查辛飛隊伍的過程中,他在天黑回家的路上,騎著自行車一進小區,就被一個人給了一悶棍,頓時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昏死過去。後來被小區的保安發現,打120叫來了救護車,送往醫院。但醫生鑒定,馬萬才的頭骨被打裂,患深度腦震**,腦組織也有損傷——後果是:可能變為植物人,永遠站不起來了;也可能可以站起來,也能走路,但屬於半癡呆狀。市建委的人都說:“建委主任、副主任都坐小車,偏偏他要廉政,非要騎自行車,而且眼睛都看不清對麵了,還要騎自行車,不出事才怪!”一把書記和主任什麽都不說,保持沉默。而範鷹捉不幹了。事情太明顯了,時間不長就折損他兩員大將,難道是偶然的嗎?人們總愛說一句話“大樓蓋起來,幹部倒下去。”而現在大樓還沒有蓋,得力的幹部卻提前倒下去了。這是怎麽回事?

過去平川市市委常委會成員經常不定期地召開生活會,針對一些個人問題進行思想交鋒。但近幾年已經很長時間大家坐在一起不說心裏話了,所以生活會往往流於形式,你好我好大家好,人人都是和事佬。劉百川見此就減少了生活會的次數。既然沒有效果,開它做什麽?但馬萬才倒下以後,範鷹捉督促劉百川再次召開了生活會。柴大樹是常務副市長,也是市委常委,自然應該出席。其實,範鷹捉還就是想在會上對柴大樹發起攻擊。在生活會上,範鷹捉問柴大樹:“你敢把為薄哥達懷孕的那個女人姓甚名誰說出來嗎?”柴大樹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說吧,顯得自己也與不三不四的女人有瓜葛;不說吧,也好像自己與司嘉麗有貓膩。柴大樹不得不再次嫉恨範鷹捉——他提的問題真他媽一針見血,直指要害!當時班子成員全都看著柴大樹,局麵相當被動。柴大樹漲紅了臉不做回答。別人就看出問題了。有人說:“男女之事單巴掌拍不響,那個女人能為薄哥達懷孕,必是有求於薄哥達。”柴大樹想了半天才說:“薄哥達就是利用了那個女人對他的求助而以售其奸,事後又害怕暴露,就給那個女人服了安眠藥,然後再做人流。”

範鷹捉又問:“那個女人究竟姓甚名誰?來自哪裏?”柴大樹不得不說:“我跟她又沒有深交,我怎麽知道?”範鷹捉道:“我們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有這樣的閱曆——有一種女人打地起就是以專門拉幹部下水為手段謀利益的壞女人!”範鷹捉手裏雖有一封崔武民的舉報信,但信裏並沒有說清楚那個女人與薄哥達究竟是什麽關係,所以他也沒法指名道姓。但他的話還是一下子就語驚四座,大家紛紛期待範鷹捉繼續說下去。

柴大樹卻打斷道:“一個女人為別人懷了孩子,又被迫做掉,不管這個女人打地起是好是壞,在薄哥達問題上就是受害者。我們當然不讚成他們非婚生育出一個孩子來,但我們要維護一個普通婦女的身心健康,所以,現在給這個女人頭上潑髒水為時過早!”範鷹捉道:“你要非袒護這個女人,我就先給大家提供一點粗略的情況——有一個局級幹部在市裏有好幾處房子,其中一處就是這個女人的住所,而我們的幹部,不僅僅是薄哥達,還有其他人,都曾打上門去。去的時候,都是‘單兵教練’。與一個這麽年輕美貌的女人‘單兵教練’能教練出什麽來呢?弄出一個孩子來不是順理成章嗎?大家回頭可以查一查這個女人在平川市都幹了什麽,是僅僅懷了一次孩子,還是另外拿到了什麽好處?”

柴大樹對這話非常不愛聽,這麽說對薄哥達還處理錯了?於是,他說:“甭管這個女人拿到了什麽,她又不是領導幹部,我們沒有必要去追究她,倒是我們自己的幹部應該管緊管好,俗話說,籬笆紮得緊,野狗鑽不進。是不是這樣?”此時範鷹捉便說出了最關鍵的話:“說得不錯,今天我重點要講的還就是這個問題。馬萬才是個辦事認真的好同誌,因此去市建委時間不長就得罪不少人,現在讓人打了悶棍,身負重傷。馬萬才幹了什麽事讓人打悶棍?他幹的恰恰就是紮緊籬笆的工作,又恰恰被野狗咬了!現在我們不能不在有些環節上多加留意——比如,馬萬才是在審查誰的資料的時候挨打的?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誰這麽猖狂?打人的人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單位?通過邏輯推理我們覺得,就是那個被審查的施工單位對馬萬才下了毒手!因為馬萬才的審查涉及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所以,今天我們這個生活會,我覺得通通心氣是很必要的,我的心氣就是堅決地、毫不猶豫地拿掉打人的施工單位,我們不能因為他們心狠手毒就一切由著他們!”

由哪個隊伍承包哪項工程,都是有合同的。單方麵毀約必須承擔相應的損失。要讓辛飛的隊伍退出商業街裝修工程,就必須承擔一筆不小的賠償。賠償多少的問題倏忽間擺上了議事日程。談判是拉鋸,沒有一次就完結的。就在這時,辛飛再次行動了。他給省委、省紀委、省城日報、省城晚報、省公安廳、省各級檢察院,給平川市委、市紀委、平川日報、平川晚報、平川公安局和各級檢察院都寄了舉報信,舉報平川市政府機關隱藏了那麽多讓人匪夷所思的值錢的古玩玉器,還有那麽多見不得人的齷齪,就連一把市長範鷹捉的辦公桌裏也藏著黃色光碟!

一樁沉默了好幾個月的案子,終於浮出了水麵!一直引而不發的竊賊,終於射出了讓範鷹捉臉上無光,讓平川市政府機關威信掃地的凶狠一箭!

不僅如此,範鷹捉的老婆龐麥花下班回家,剛在存車處停好自行車,挎著皮包往外走的時候,突然被一個迎麵走來的三十來歲的男人打了一個嘴巴,在她被打得昏頭轉向、懵懵懂懂之時,那個男人一把將她的皮包搶走了。當時天還沒黑。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皮包裏有錢包、鑰匙、筆記本、手紙、化妝品。筆記本裏沒什麽要緊內容,關鍵是錢包裏麵有東西,比如四個銀行卡,一個身份證,還有八百現金。那四個銀行卡裏錢可不算少,哪個都是二十五萬整,加起來恰好一百萬。是她的那個開發商同學剛剛還她,她打算立馬還給郝本心的那筆錢。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不搶別人偏偏搶龐麥花?

龐麥花急忙跑到門衛去打110,警察來了她先告訴人家,自己是一把市長範鷹捉的老婆,然後讓警察幫忙解決銀行卡被搶的善後。警察問他:“哪個行?是工行還是建行?還是農行?”龐麥花說沒注意是哪個行,但知道銀行卡都有密碼。警察說,你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同時被搶,你的密碼會被換掉。他說:“我不能不提醒你——以前我曾經處理過這樣的案件,有員工偷了同事的銀行卡和身份證,但他不知道對方的密碼,於是他就想了一招,去掛失銀行卡密碼,重新設定密碼。由於銀行的員工沒有仔細核對身份證,結果讓他掛失成功,他重新設定密碼把人家的錢全部提走,然後收拾行李準備走人,結果給發現報案,作案人在火車站被我們截了下來。”龐麥花頭上的汗就下來了,說:“勞駕你趕緊想辦法吧!”警察立即回公安局通過內線給市內各銀行行長打了手機,請他們對所屬銀行做出安排。

龐麥花驚魂未定,誰知,轉天,兒子放學從學校裏出來,剛出校門,就被一個同樣三十來歲的男人搶走了書包。當然了,書包裏隻有教材、作業本、鉛筆盒,沒有值錢東西。不過,晚上的作業就沒法寫,轉天上課就沒有書,怎麽辦?一個中學生得罪誰了?

程愛海親自過問了這個案子,問龐麥花,那個搶包的人什麽模樣?龐麥花說,是個個子不高,略瘦,有點駝背,跑起來相當輕巧,像沒有聲音的貓一樣的人。

程愛海問範鷹捉的兒子,那個搶包的人什麽模樣?得到的回答和龐麥花一致。

程愛海把這個特征告訴了崔武民,崔武民立即說:“這個人就是小茶館老板辛飛的助理苟勝!沒錯的!”程愛海叫來一個老警察,道:“這個任務給你,你去小茶館抓苟勝吧!”這個老警察是一直暗中配合崔武民的內線,對市政府機關失竊案了如指掌,立即以最快的時間趕到了小茶館,但撲了空。他一氣之下把辛飛帶到公安局來了。但辛飛說了一個情況,讓老警察和程愛海都沒了脾氣——苟勝為了多賺錢,同時給三個公司當助理,我沒對苟勝做過任何安排,更別提打人、搶劫的安排,誰不知道那是犯罪?至於他是不是聽了別人的旨意,我怎麽知道?老警察問:“那兩個公司都是什麽公司?”辛飛道:“一個公司在省城,背景是省工商聯;另一個公司在外市,背景是武術協會。”老警察和程愛海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