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文夕卻調皮地回過頭,“又想姐姐了?華哥哥,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也不用這麽急吧?”
“等了很久?什麽意思?”
文華隨口問了一句,但文夕卻自覺失言,再也不肯開口。其實文華因為心裏想著其他的事,所以忽略了文夕今天的異常。文夕是今天才從美國抵達中國的,但愛吵愛鬧的他自從被文華在機場接到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而剛剛的那句,也是文夕今天說的唯一一句。但不等文華發現自己弟弟的異常,他們就在一棟中等大小的別墅前停下。下了車認證身份後,保安就把他們這一行人放了進去。
這棟別墅規模不大,讓人倍感溫馨。文華和弟弟進了門就見自己頭發花白的祖母坐在客廳裏,笑眯眯地等著他們。
文華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祖母說:“我聽說你把雲琦甩了,不過要娶的卻還是雲家的女兒。是那個雲錦嵐嗎?”
“原來他們都告訴您了。”
文華見到從小照顧自己的祖母,很乖順地偎坐到祖母身邊。但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卻笑著說:“他們隻是告訴我,你把雲琦甩了,但我一聽就知道你肯定是因為見了雲錦嵐才甩了雲琦。”
文華聽自己祖母這般篤定,有些詫異地問,“您怎麽這麽肯定?”
老太太憐愛地用布滿皺紋的手摸摸自己孫兒的頭,“緣分天定,你自己是記不得了,但我還記得。當年你學說話,你知道你第一次開口說的是什麽嗎?就是‘錦嵐’,可當時雲家的女兒還沒有出生,我還以為是你太小口齒不清。後來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個女孩叫‘錦嵐’。”
文華聽了之後,半晌沒說話。但那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卻又說:“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曾經和我說,你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然後你就喊她‘錦嵐’。”
老太太說到這裏,話中已是帶了些調侃,“怎麽樣,這個雲錦嵐到底是不是你夢裏的那個錦嵐?”
見文華不說話,老太太又看向自己另一個孫子,“小夕今天是怎麽了?平常話不是挺多的嗎?”
文夕抬頭擠出一臉笑,半開玩笑地說:“華哥哥怎麽辦?我愛上嫂子了,你可不可以把她讓給我啊?”但不等文華開口,文夕小臉一垮,“隻是給你開個玩笑,我困了,睡去了。”
文夕說完就跑了,文家老太太嗔怪地搖搖頭,“這孩子是怎麽了?”
中國·揚州
霜落空月上樓,月中歌唱滿揚州。
相看醉舞倡樓,不覺隋家陵樹秋。
揚州的確是個很美麗的地方。白天尚不覺得,到了晚上,滿城月光,滿城燈火。雖然沒有古詩中的“相看醉舞倡樓”,但卻有綺麗霓虹,映著水麵,折射出一個絢麗的世界。
來到這個揚州,我不由得想起另一個揚州。若也是晚上,那個揚州城此時怕也是“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揚州,是文家宗族的所在地。若論起來,文家的傳統氛圍,比著雲家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總有一條是共通的,那就是把自己未來的另一半帶給自己家人看。
我的父親……文華也算是見過了,而現在我到揚州來,就是要去見文家的老老少少。再過幾天文老爺子也會帶著夫人來揚州。
而在這個空擋裏,文華就帶著我去揚州城裏四處逛。文華在上中學前是在揚州長大的,雖然在此之後很少回來,但總比我熟。
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卻依然不願回去,非要賴在揚州城裏站在古運河河堤上看夜景。
放眼望去,隻見兩岸或燈映綠樹鮮翠欲滴,或彩色樓閣交相輝映,或高樓大廈遠駐而望……再與水中色彩斑斕的倒影相攜成趣,美得讓人留戀往返。
我趴在石欄上將上半身伸向河麵,文華站在我的身後,小心地攬著我的腰,像是怕我會掉下去一樣。長長的黑色假發
從他懷中散出來,垂在我的臉側。風過,那接上的長發拂在臉上癢癢的。
不知是哪裏傳來依依呀呀的吟唱聲,我閉上眼,很是陶醉,緩緩地唇角微揚。
“錦嵐……”
腰上那雙手忽然用力把我拽了回來,我還沒來得及睜眼,身後的人已經把我翻過來,火熱的唇直接壓上。
我起初還在抗拒,可馬上就放棄了。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過去的……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錦嵐,”他放開我,表情很是懊惱,但隨後他捏住我的下巴,“錦嵐,我知道你心裏有其他人。不要否認,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但是我文華總有一天會讓你忘掉那個男人!”
他說著狠狠吻住我,但無論他再怎麽熱情,還是無法讓我忘記一切。我甚至還在想,總覺得這一世的宇文舜華溫柔得多,但今天總算看出點霸道的影子。
果然,不是那個人,我還是放不開……
終於,他放開我,眼裏墨綠色的火苗卻是越竄越高。我的嘴唇已經有些微腫,但看他的眼神卻依舊稍帶淡漠。
良久,我緩緩轉過身,“文華,很早我就對你說過,除了我自己,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如果合理,那麽你要一,我給二;如果不合理,隻要你說‘要’,我也會拚盡一切,滿足你。但你卻偏偏要我……”
我長歎一口氣,“嫁給你之後,妻子的一切義務我都會做到,雅蘭也是你的,但我的心……也許能像你說的那樣,我會忘掉過去,然後愛上你,把心交給你,但也許,這一輩子——”
“不會的,所以,後麵的不用說了。”他快走幾步抱住我,“錦嵐,我們是天生的一對,我們會幸福的,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
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我艱難地轉過身,環住文華的脖子,閉上眼睛在他唇邊啄一下,“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傷心。”
文華無言地擁著我,許久才終於說:“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們就找個賓館住下吧。”
他說完牽起我的手走向車子,但在上車的時候,他又霸道地指揮,“錦嵐你坐副駕駛吧,我想時時刻刻見到你。”
我低頭笑笑按他說的做了。雖然這一世的宇文舜華文氣了許多,但依然保留著帝王那種獨有的霸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很體貼,但主動權卻一定要掌握在他的手裏。
坐到了車裏,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隨口問,“文華,你……會吹簫嗎?”
“蕭?你是說那種中國民族樂器嗎?嗬嗬,我隻會鋼琴和小提琴。你喜歡蕭嗎?”
他聽我頭一次問起他的喜好,顯得很高興。我想起自己曾經伴著他的簫聲在月下起舞,這一想就覺得事情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過。和宇文舜華相處的一幕幕像電影般從我眼前閃過。
覺得自己有些虧欠他,我又問,“文華,喜歡看跳舞嗎?”
“跳舞?”他想了一會兒,趁著紅燈側身刮刮我的鼻子,“我記得你摩登跳得很好,怎麽,什麽時候和我跳上一曲?”
我放下心中的包袱,伸手掐他一下,“綠燈了,開車。”見他收回手,我才又問,“喜歡看中國古典舞蹈嗎?”
“你跳我就喜歡。”
見他這時心情似乎很好,我的心情竟也像是受了感染。扭頭,我看著他俊美的側臉,“等到我們訂婚那天,我跳給你看。”
文家和雲家把我和文華的婚事看得很重。畢竟我們一結婚基本上就宣告了雅蘭財團和文家的石油貿易合並。這無論是對雲家、文家,亦或是其他商業競爭對手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為了不使我們這兩家的喜事被媒體之類的打擾,長輩們一致讚同低調辦事。等辦完了大事,再高調宣傳。
所以我和文華的訂婚儀式也不過是在揚州近郊的一處小莊園裏舉行。人來的不多,全都是兩大家族的核心成員。這就像開會一樣,人越少,級別就越高。
訂婚的過程也
很簡單,無非是改口,而後給“改口費”,然後就是戴訂婚戒指。完全按照簡單的中式訂婚儀式來進行。因為我曾經經曆過複雜到極點的訂婚儀式,所以對這樣簡單的訂婚儀式反倒有些不適應。
直到文華牽著我的手把一枚海藍色的鑽戒套在我的中指上,我才回過神,對著他笑了。儀式過後大家就開宴,觥籌交錯好不快活。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卻覺得文夕與這份換歡樂格格不入。
我的訂婚不同於雲琦的那次。因為來的都是長輩,就連平輩的人都沒幾個,所以自然就沒有舞會一說。到了晚上,我和文華手牽手在別墅附近散步。
走了沒幾分鍾文華停下來很是開心地說:“錦嵐,我記得你說要在訂婚這天跳舞給我看。”
“現在嗎?”我問了一聲但卻鬆開他的手又說,“你先轉過去,等一會兒我叫你再轉過來。”
他乖乖轉過身去,我見身後恰好有一排約人高的灌木,就鑽進去。拿出隨身的乾坤袋,從裏麵找出一身飄逸白色舞衣快速換上。連鞋子也換成繡花鞋。我想了想又從裏麵找出一支玉笛。
從我回來這個世界之後,也許是習慣,每天都會把以前的內功心法練一遍。到了晚上趁著夜深人靜,我還會繞開警衛和攝像頭出來練練輕功什麽的。
雖然每天都堅持,但比起那一世,我現在的程度連一點點皮毛都算不上。不過,要隻是配合跳舞,我現在那一點輕功也足夠配合飛騰轉步之類的動作了。
從灌木叢中出來,我把玉笛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個音符。手指的靈活度不夠,但勉強還可以。
文華聽到這一聲,轉過身來,然後在瞬間呆住了。我放下玉笛,“好久沒練過,你不要笑話我。”
我說完又把玉笛湊到唇邊,赫然就是那首《愛江山更愛美人》。
踮腳,起舞……
盡管不如死前那一舞那般驚心動魄,雖然不如月下那一舞那般攝人心魂,這一次,我卻是盡了全力。
白裙翩飛,白紗散逸,清揚笛聲綿而不柔。以一身潔白,道盡這紅塵舍戀,訴完這人間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緣,這一世你與我,又是怎樣的緣?
輕跳滑步,淩空飛轉,玉笛流螢。美人當然配英雄,換得一世人間,這一輩子誰來陪?
人世間,緣起緣滅,渺渺茫茫來又回。轉眼人生又一世,往日情景再浮現。藕雖斷了絲還連,更無語,隻輕歎世間事多變遷……
圍著中間那俊美男子,且走且停,且舞且駐。望這一世凝眸,人生短短幾個秋,不到大醉不罷休。舜華舜華,瞬間繁華已成空。
點足飄遠,裙裾如雲,笛聲如霧。踏歌起舞,人生短暫如蚍蜉,棄這一世江山,換美人佳釀一懷間。
人生難得幾回醉?長河白發又何如?美酒再一杯,誓要不醉不罷休。
且看大千世界美如畫,卻又怎將愁情煩事放心頭……
中國·長江
“小姐,再往少爺身邊靠一點,好……”
“好了嗎?”
我雖然問著,但卻已離開了站的位置。文夕看著那攝影師撇撇嘴,不屑地說:“姐姐你不管怎麽都是最美的,這家夥是看呆了才舍不得的讓你動。”
“小孩子家,懂什麽。”
文華笑著揉揉文夕的頭發。我托著沉重的婚紗走到一旁休息。現在夏天已經過去了,到了秋天,長江兩岸開闊了不少,讓人更覺得那江水勢如奔龍。
今天來和文華照完最後一組婚紗照,再休息幾天我就要結婚了。
文家給我定製的婚紗我已經試穿過了,美是很美,但那長長的裙子在地上足足能拖上三米左右。而且裙子點綴金銀寶石,穿在身上也是相當沉。
我坐下來後,文華很體貼地把杯子遞過來。我朝他笑一笑,他卻呆了一呆。這些天他不知是怎麽了,自從我們訂婚之後,他就時不時的盯著我發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