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北京的規矩，中午已經沒人會喝酒了，但在胡州不一樣，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中午喝酒會不會影響下午的工作。黃凱和張海濤又搞了兩箱胡州老窖，誓要把葉燃和方謙一灌醉。

酒席喝到一半，吳倩倩才趕過來，應該是把孩子的事料理妥當了。黃凱端著領導的架子，一進門就讓她自罰三杯，吳倩倩也沒猶豫，三杯辣酒下肚，整個人憋得臉通紅，卻贏得在場一陣叫好。看得葉燃直犯惡心。

還好，方謙一不輕不重地替吳倩倩說了兩句話，才沒讓她後麵喝太多。

過了下午兩點，中午飯才算吃完，黃凱叫司機把葉燃和方謙一送回了酒店。

“這是資料，今晚記得把報告發我郵箱，我明天在路上看。”方老板把優盤遞給葉燃，然後高貴冷豔地關了自己房間的門。

“……”葉燃站在酒店走廊裏，納悶道，“他是什麽時候把優盤拿回來的，我怎麽沒看到？”

——

寫報告的時間總是很痛苦的，葉燃也喝了酒，但是她沒空休息緩酒，一想到榮信投資部每個人都可以在當天交報告，她就感覺自己不配。

何以解憂，唯有努力。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你不努力一把，怎麽知道原來努力很簡單呢？

葉燃，不要做一條鹹魚！奧利給！！給老子衝衝衝！！

然後她每寫十分鍾，就要玩二十分鍾的手機……

玩著玩著，微信蹦出來一條語音消息。

是她的發小兼死黨兼老色筆趙瑩瑩。

點開語音，葉燃什麽都沒聽見。

“手機聽筒壞了？”

沒辦法，她隻能轉換成文字。

瑩瑩子獨自美麗：【燃燃子！！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你在那個什麽和熙基金做投資來著！！我有個天大的八卦要跟你說！！昨天有人放出消息，說和熙基金要投資你前男友拍的電影《濤生》！！！】

隔壁正倚在床邊，洗完澡，帶著藍牙耳機，用手機批示今天OA事項的方謙一：“……”

而此時的葉燃：“！！！”

她急忙打字：【消息準確麽？】

雖然趙瑩瑩是公關公司的，八卦消息特別多，但是幾乎沒幾個是真的。

趙瑩瑩又發來語音，看起來應該也是很急切很激動很興奮，可葉燃還是什麽也聽不到，她隻好又轉成文字。

【千真萬確！！王眉她都來我們公司做商務洽談了，說是讓我們馬上出方案，給成勳做宣傳。我特意看了，投資方就是和熙基金。你之前不是說你老板有點不務正業，和熙基金要倒閉了嗎？這麽一看，人家很強啊！《濤生》是個大IP，能搶來份額不容易，穩賺不賠的！】

隔壁的方謙一：“……”

他轉成微信界麵，找出名叫“周衍”的人，發了幾個字過去：【在哪？】

對麵迅速回複：【**】

方謙一看看時間，下午五點，又發一條微信過去：【金承安在哪？】

周衍：【隔壁**】

方謙一：“……”

不想討論周衍和金承安的生活作風問題，他打字問：【《濤生》的事怎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周衍摟著懷裏的佳人，笑的得意洋洋：【厲害啊方老板，我昨晚才做的第一波內部勾兌，你身在胡州，現在就已經知道了。我是該讚美我自己的公關能力強呢，還是該讚美你的千裏眼順風耳呢？】

這條語音聽完，方謙一不免翻了個白眼：【囉嗦】

他又發了一行文字：【《濤生》男一如果沒定，記得先空著】

周衍：【沒問題，現在就定了女一和女二，女二就在我身邊，方老板要審閱下麽？/狗頭】

方謙一冷酷打字：【不用】

周衍在**忍不住偷樂，調侃道：【也是，畢竟你已經有小妲己陪著下現場了，昨天我從上海飛北京，在機場碰到之前認識的空姐，問我你是不是有新戀情了，我可是費了好多口舌替你辟謠。你回北京必須得請客啊。】

方謙一果斷抓住了重點：【認識？】

周衍：【哈哈，好，不是認識，是深度交流過的空姐。方老板，你好煩啊你。又凶又煩。怪不得被甩。小心你的小妲己也討厭你。】

方謙一：【……】

正好到這裏，耳機裏又傳來聲音，但這次的聲音卻是葉燃的，原來她有個習慣，就是等別人發語音回她的時候，她閑得無聊，會再聽一下自己發的語音，可她手機壞了，又聽不見，隻能挨個試著玩。

燃燃超級燃：【害，別提了，我們和熙基金被小老板這個敗家子給賣了，所以我現在已經換了新老板了。要投資《濤生》估計也是我們新老板的手筆。我現在都不在北京，在八百裏開外的地方苦逼出差寫報告呢。】

瑩瑩子獨自美麗：【新老板？！男的女的，帥不帥，單身不單身？！是不是身嬌體柔易推倒？？葉燃，關鍵時候你得給我支棱起來！！你要憑借你的顏值魅力嫁個鑽石王老五，然後帶我躺！！請你務必不要妄想靠腦子吃飯了！！求你醒醒！！】

燃燃超級燃：【得了吧，我新老板一點也不帥，性冷淡還是單身狗。據我估計，就他這個脾氣，最起碼還得再單身五十年以上。】

方謙一：……

他抬眼看了看酒店不透明窗戶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臉，眼神中浮現出了一絲疑惑。

瑩瑩子獨自美麗：【哎，好吧，原來你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那你好自為之吧。哦對了，還有個壞消息要通知你，大學社團那幫子人又要組織聚會了，估計就是下周周末，上次你讓你的小老板來救場冒充你男朋友，這次你打算怎麽辦？人家都不是你老板了，估計不會幫忙了吧？】

What？又要組織聚會？？

大學社團那幫子人是沒工作很閑的嗎？為什麽總是要組織這些沒營養的聚會？好好的休息日在家躺著刷劇看小說不香嗎？？？

而且上次因為種種原因，葉燃不得已求了小老板臨時冒充了她的男朋友，現在這個情況明顯是騎虎難下了……

葉燃內心萬分拒絕：【我能不去嗎……？】

瑩瑩子獨自美麗：【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頂得住他們那些人來回給你打電話的話，可以嚐試一把。】

“……”

大學社團給她打電話催著去聚會的這項絕技，葉燃是親身體會過的，一個小時就能打五十多個電話，比信用卡催債的還要恐怖，能把她手機當場打爆。

葉燃沒辦法，隻好又問：【成勳也去？】

畢竟她假裝有男朋友也是因為怕在成勳麵前跌份，隻要成勳不去，她帶不帶男友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瑩瑩子獨自美麗：【他肯定去啊。害，他們那幫子人的心思你還猜不出來？哪次聚會不是為了約你和他。把成勳約出來，吃完飯就可以發個朋友圈炫耀，頂級流量啊，誰不羨慕。把你約出來，又可以問問有什麽好股票可以買，搞點內幕消息賺點錢什麽的，多爽啊。聽說你上次推薦的幾個股票讓他們賺了不少。咱大學那幫子人打小算盤打得可精明著呢。】

燃燃超級燃：【……這麽好用的腦袋瓜為什麽不用在正道兒上。/悲傷。】

“叮咚，叮咚！”

葉燃還沒聽完趙瑩瑩的語音，她房間的門鈴就響了，她把手機放下，拖著拖鞋走到玄關：“誰啊？”

“是我。”

是老板啊，他來幹什麽？

葉燃開門，方謙一的臉色像是要下雷陣雨。

葉燃一頭霧水：“……？？？怎麽了老板？？？”

“手機給我。”

“手機……手機為什麽要……”

葉燃滿臉懵逼，還沒等話說完，方謙一已經大步走進了葉燃的房間，拿起她桌子上的手機，把藍牙調出來關掉。

“……”

葉燃到這個時候才看到他耳朵上掛的藍牙耳機，遲疑一秒，然後似乎好像是明白了什麽……

遙想當天方謙一和葉燃在來胡州的大巴上開了一個電話會，她的手機曾經和方老板的藍牙耳機配對成功……

“……”

“……”

兩人麵麵相覷。葉燃僵硬而艱難地開口：“所以說，老板你……”

方謙一直直地看著她。

我滴個老天鵝啊！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葉燃還不死心：“真的全聽見了？”

方謙一沒說話。

“……”

沒說話就是默認，那就是真的全聽見了！

想想自己剛剛是怎麽埋汰他的，葉燃差點原地去世。數一數，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埋汰老板被抓現行了！

葉燃啊葉燃，你還能再背點嗎你！！

方謙一麵無表情開口：“黃凱今晚上約我出去吃飯，你晚飯自理。”

葉燃沒臉見人，捂著臉應聲：“嗯……我知道了。”

沒其他要交代的，方謙一走出房門，替她把門關好。葉燃突然想起來什麽，跑到門口探出一個腦袋：“那個，老板！”

方謙一退回幾步，皺眉道：“幹什麽？”

葉燃問道：“為什麽黃凱隻約了你，沒有約我啊？你們該不會……”

該不會在搞什麽顏色活動，所以不方便帶她吧？

方謙一挑眉：“So？你要跟著一起來嗎？那我歡迎。”

“不不不，那倒不必，”葉燃憨笑，“其實嘛，我就是想提醒一下老板你，現在外麵掃黃打非抓得可厲害了，老板你可千萬要小心點，萬一被抓進去，我大半夜的還得托關係去撈你。”

方謙一冷笑：“說的好像你真有什麽關係能把我撈出來一樣。”

“老板你真的是去找雞啊？”

“葉燃！”

對於方謙一這種提高音量的恐嚇方式，葉燃已經完全免疫，她吐著舌頭“萌”混過關。方謙一無奈地按著額頭，發現自己好像對這個撿來的女下屬，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

“你在房間裏好好待著寫報告，別到處亂跑。胡州這邊你人生地不熟，晚上出去不安全。”方謙一撫了撫袖口，整理思緒，長腿一邁，打算離開。葉燃又喊住他，“老板，我還有個事，是關於項目報告的。”

“……你說。”

“投資報告裏的投資結論，我到底是寫建議投資還是不建議投資啊？”

方謙一擰眉，質問道：“是我是投資經理還是你是投資經理，這種事情不應該你判斷好了以後我再審閱的嗎？”

“可……”葉燃一臉可我還是萌新，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寫的可憐表情，就差小狗一樣趴在方謙一肩頭搖尾巴了。

“……”

方謙一之前帶的投資經理都是男生，對女生的招架能力非常低微，他略感頭疼地問，“所以你之前跟金承安一起做項目的時候，都是誰在做決定？”

葉燃小聲回答：“理論上講，應該算是他吧。”

“算是？”方謙一明白過來，金承安向來都是上半身跟著下半身走，之前他投的項目全都是以投項目之名去討女人歡心，說是他決定投資的，倒不如說是女人的顏值決定是否投資的。

所以金承安帶出來的葉燃，對投資也是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識，甚至還覺得，她是聽命於老板的，老板先給最終意見，她再根據最終意見反推整個投資邏輯和投資過程。

“在報告裏，先羅列項目的投資優勢和項目存在的風險，之後根據實際情況再給出你自己的專業判斷。”方謙一簡單提點了下，“不論你得出的最後結論是什麽，我都會在這個基礎上再修改。不用太擔心。”

“哦，好的呢……”葉燃賣乖，“那老板，這個項目我就先寫建議投資嘍？”

方謙一給了肯定的答案：“可以。”

“那我明白了，祝今晚老板玩得開心哦！”

“……”

目送方謙一離開，葉燃關了房間門，收起表情，思索片刻，打開了手機通訊錄，給金承安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老板，是我，葉燃，你現在在和熙基金還有股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