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你有興趣來豐達嗎？”
葉燃小鹿瞪眼般緊張，而白林宇卻談笑自若，如同殺人如麻卻斯文優雅的衣冠禽獸。
“現在的情況是，方謙一即便有千萬手段，估計也救不起和熙，和熙內部到底有多亂，裏麵到底有多少坑，你應該比我清楚。”
“……”
“良禽擇木而棲，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找工作，是金老二不肯放你走，現在金老二雖然在和熙還有一點股份，但已經說不上話了。你要是現在辭職，按方謙一的個性，他不會不放你走。”
“……”
葉燃雖然年輕，但是不傻。白林宇看起來隻是來挖方謙一牆腳的，可真的隻是來挖牆腳的嗎？
很明顯不可能。
白林宇不是那種人。
白林宇比葉燃大五屆。在學校期間，他就是國家獎學金得主，又是校學生會主席，畢業後更是進了令人羨慕的銀行總部工作，但他隻幹了三個月，北京戶口一到手，就馬上撕毀了人事合約，頭也不回地跳到了私募做投資。
在私募基金幹的那三年，他三年連跳，從最低級的投資經理，一路扶搖直上，幹到了業內最年輕的投資總監。後來，他積攢夠了人脈，果斷離開了老東家，自立山頭，創辦了豐達。僅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豐達基金就摸到了私募基金業內前十的寶座。
那一年，才畢業五年的白林宇，讓從業二十多年的老人，知道了什麽叫後生可畏。
可葉燃也記得，那一年，成功登頂私募基金行業第一的，也是一支才成立一年多的年輕基金，它的名字叫榮信。
隻是很可惜，排名峰會沒過多久，榮信就爆出了劉峰的內幕交易醜聞，次年成績大幅下滑，雖然還在前十，穩坐基金第一梯隊，卻沒了之前的光彩和銳氣。
這裏麵到底有多少暗流洶湧，葉燃當時不知道，現在也回味過來了。
“我知道現在突然跟你說這個，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白林宇保持著他紳士的風度，“我會給你一些思考的時間，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但是，我覺得我作為師兄，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方謙一這個人，疑心很重。”
白林宇的話不重，但是卻一字一字地擊打著葉燃脆弱的心理防線。
“如你所知，和熙和榮信並購的事情已經在業內傳得沸沸揚揚，並不隻是我，據說好多家機構都拿到了終版的投資協議。而且你看，我都知道你們要投《濤生》和飛龍製藥，其他人也都會陸陸續續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方謙一肯定會想，到底是誰泄的密。”
“……”
葉燃的臉白了，飛機內不熱，她卻汗如雨下。
她明白白林宇在跟她暗示什麽，他要說，方謙一會懷疑是她泄的密！
葉燃百口莫辯，師兄，好歹是師出同門，你這也太狠毒了吧！？
可白林宇卻不這麽覺得，他彎起眉眼，笑得無毒無公害：“到那個時候，說不定我這邊也沒崗位給你了。如果是因為泄密導致被上一家公司裁掉，估計你也沒辦法再在行業內立足。”
所以就是職業生涯全毀？？
葉燃人傻了，她無法想象，人在家中坐，坑從天上來，她什麽都沒幹，就被白林宇三下五除二搞成了進退兩難。
這到底是什麽級別的大神？！
葉燃現在好想去頭等艙找方老板解圍，可她不能。
因為就如白林宇所說，她無法跟方謙一解釋到底是誰泄密的。隻要雙方對質，白林宇肯定一口咬定是葉燃告訴他的，斷了她的後路，讓她百口莫辯！
這是一盤死局。
“……”
“所以，不如現在就來豐達，你現在在和熙做投資經理，在我這裏可以直接升成高級投資經理，也不算虧待你。你覺得呢？”白林宇開始向葉燃拋出橄欖枝。
“……額，等等。”葉燃突然叫停。
“嗯？”白林宇一副願意為你解答任何問題的姿態。
葉燃問他：“師兄，你給我的是什麽職位？”
“高級投資經理，”白林宇以為葉燃是嫌職位不高，又補充道，“如果你表現好，一年以內可以再升成副總監。”
“……”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
“額，那個，是這樣的。”葉燃在醞釀措辭，“師兄，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在和熙，是投資總監。”
“……”
“……”
畫麵靜止，師兄妹兩人坐在座位上，麵麵相覷。
“……”
“……”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林宇張開嘴，難以置信四個字寫在他的臉上：“你說，方謙一給了你什麽職位？”
葉燃一臉誠懇：“投資總監。”
“……”
終於聽見了也聽明白了的白林宇，臉徹底垮了，他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多大了？”
葉燃懵住：“什麽多大了？”
白林宇大吼：“歲數多大了！”
葉燃結巴道：“今、今年二十五。”
聽完這句話，白林宇精致的臉上肉眼可見地天崩地裂山崩海嘯：“二十五歲？！我做投資總監的時候還二十六！我在業內一直都是最年輕的投資總監，現在是什麽意思？方謙一連這個頭銜都要和我搶嗎？！”
“……”
這都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點。沒想到白林宇內心戲這麽多。不過方謙一明顯沒閑到這個程度，誰會無聊到要把別人的頭銜給頂下來，升她的原因明顯是為了湊人頭好吧。
不過葉燃沒打算向白林宇解釋這麽多，因為他現在也聽不進去解釋，正在全力以赴罵方謙一：“金融暴徒！金融流氓！用我的師妹頂替我的榮譽，他到底安的什麽心？！”
“……”
由於白林宇突然情緒失控，隔壁座位的人開始對他們這邊指指點點，葉燃連忙勸阻，想讓他壓一下聲音：“師兄，你冷靜一點，大家都在看著我們！這裏是機艙，是公共區域！你可是豐達基金的合夥人，你的優雅你的風度呢？你的理智從容呢！你清醒一點！”
可白林宇一點也沒聽進去，葉燃懷疑，如果要是方謙一在場，白林宇說不定能給她即興表演個手撕活人。
這是得有多大仇多大怨……
該不會是方大老板搶了我師兄的老婆吧？
葉燃邊YY邊安慰，白林宇卻情緒飽滿，愈演愈烈。隔壁已經有人在議論是不是渣女和帥哥分手現場。估計是因為他們隻聽見了什麽“你多大，連這個都要和我搶”之類的詞。
“……”
葉燃無辜頂“渣”，表示非常冤枉。
“葉燃，你在幹什麽？”
正當局麵無法控製，葉燃都想棄療的時候，方謙一從天而降，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盯著她，和混亂的經濟艙。
“！！！”
葉燃如同看到救世主降臨，差點就念阿彌陀佛了！
聽聽這悅耳動聽的聲音！
感受下這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大佬，你終於想起了你經濟艙落下的崽崽了！！
“方謙一！你還有臉出現！”白林宇正愁找不到正主，猩紅著一雙眼低吼。
“是的沒錯。師兄，這就是我們方老板，你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千萬別衝我來。”葉燃指明白林宇仇恨的方向，果斷把炸藥包甩了出去。
方謙一：“……”
隔壁看熱鬧的人：“果然是在分手，那個第三者都來了。”
葉燃：“……”
方謙一：“……”
可能這個業內最年輕的投資總監稱號對白林宇格外重要，也或許隻要知道是方謙一在用手段打壓自己，白林宇就會很失控。
總之，白林宇已經不要臉了，他憤怒地指責：“方謙一，我捫心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麽要這麽侮辱我？升我的同門師妹做投資總監，就是想讓我難堪嗎！”
方謙一一臉像是見了屎的表情：“所以這就是你在這裏大聲喧嘩的原因？”
你可真夠跌份的。
雖然後半句沒說出來，但是方大老板已經用嫌棄的眼神表達出來了，白林宇氣得差點吐血。
葉燃雙手合十，祈禱世界和平。
四兩撥千斤地懟過白林宇後，方謙一又對葉燃發號施令：“葉燃，你出來，我給你升艙了，跟我走，你坐我旁邊的位置。”
葉燃驚了，不是說不給她升艙嗎？怎麽又改主意了？
再說都飛一半了，現在升多不值啊！
白林宇聽說葉燃要坐頭等艙，火氣更大：“那個明明是我的位置！”
“可是你退了，現在這個位置才是你自己的，是經濟艙。”
方謙一一語雙關，一臉的欠揍：“哦對了，還請白總以後不要利用職務之便竊取他人航班信息，也不要借助內部通道更換座票位置。不然，小心我告你騷擾我下屬，侵犯隱私。”
葉燃有點回過味兒來了，弄半天果然是白林宇自降身價，借助了他的一些資源，特意坐在了她身邊！
白林宇早就落了方謙一下風，卻還不甘心地怒吼：“騷擾？這是我師妹！我跟我師妹熟絡一下感情，有什麽問題？！”
“關係不好的師兄妹，有什麽好熟絡的？”
方謙一麵無表情，“兩年前，你師門唯一的小師妹想托你的關係進豐達，你當時是怎麽說的？現在這個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倒是想起來你和她的師門情誼了。可惜已經晚了，她有我這個老板了。”
“你……！”
白林宇氣得臉色白裏透紅，似乎馬上就要原地炸裂。
葉燃坐在白林宇身旁，非常害怕殃及池魚——萬一他再一時興起把自己揍一頓呢？但又暗自替方謙一叫好。
方老板，真有你的！
不愧是我心中嘴毒老板，一兩句就把這隻老道行的白狐狸製服了！
佩服佩服！
趁白林宇氣得話都說不利落了，方謙一看向葉燃，雷厲風行：“你怎麽還不出來？是出不來麽？那你解開安全帶，我把你拎出來。”
“？？？”
拎出來是什麽意思？？？
老板，你語文哪個老師教的，這好歹也叫抱吧？
拎這個字感覺是配小雞崽的啊！
眼看方謙一就要躬身上手，白林宇氣憤地把他手打掉：“不用！我出來！你少動我師妹！”
附近座位的經濟艙乘客已經從幹巴巴地看戲變成嗑瓜子看戲。葉燃隱隱約約還聽見他們在討論“這女的到底會選誰？”“怎麽還不打起來？”“剛剛來的那個長得更好看”之類的話，彈幕一度非常火熱。
“……”
白林宇讓出過道，葉燃迅速起身，滿懷歉意地躬身出去：“師兄，對不起，實在是不好意思。”
白林宇從他高挺的鼻孔裏哼出了一聲，負氣地扔下一句：“我的話，你好好考慮。”
說罷就坐回了座位，重新係好安全帶坐好，看樣子是徹底不想搭理他們兩個人了。
葉燃這才發現，因為白林宇身材也很高，他的腿一直都是縮放在一側的，葉燃走了，他才舒服了一點。
“……”
或許，白林宇，真的不是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