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燃掛了視頻,吃過早午飯,回屋又補了個回籠覺,一覺舒舒服服的醒來,已經快到下午一點了。她給方謙一發微信:【老板,我要出發給你修表了,你表放在哪裏了呀?】

方謙一發了段語音過來:【應該放在客廳裏靠左手邊的那排櫃子上了,也有可能在臥室或者更衣間,你進去找找,沒找到再問我。】

方謙一這段話的背景音非常嘈雜,好像是在酒桌上,隱約之間,葉燃還聽見一些酒醉男人的調侃。

“哎呦,方老板這是跟誰發微信呢?語氣這麽溫柔,我可從來沒聽過。”

“這你都不知道,方老板最近有了個漂亮的女下屬,正膩歪著呢。”

對於這種男女上下級的下流調侃,葉燃隻想衝他們豎中指,她隔空衝那些個老流氓白了好幾個白眼,才給方謙一回了個【好的】。

然後去對門找手表。

方謙一說的那個左手邊的櫃子很好找,可櫃子是找到了,表卻沒找到。

“可能是在更衣室吧。畢竟更衣室才是放這些東西的地方。”

她又進更衣室找,可還是沒找到。

葉燃鬱悶了,方謙一到底把手表放哪了?

她又給方謙一發微信:【老板,都找了,沒找到呀。】

方謙一的電話即刻打了過來。他那邊聲音的嘈雜度比剛剛還要猛烈,葉燃這次不僅聽見了男人的聲音,她還聽見了女人的嬌喘,模糊之間好多人都在說話,內容不堪入耳。葉燃感覺,那些**浪的聲音像是熱風一樣,灌入她的耳朵,燒紅了她大半張臉。

“老板,”葉燃勉強讓自己保持鎮定,“你這是在哪?”

電話裏傳來清晰的關門聲,然後是阻斷妖魔鬼怪般的平穩嗓音:“在外麵。手表你找到了?”

“沒找到。”葉燃頓了頓,“那個,那個剛剛我好像聽見有女生在喊……”

“你聽錯了。”

“……”

對葉燃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來說,不論真實情況是什麽,她能且隻能是聽錯了。方謙一在電話那頭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手表你沒找到?”

“嗯。”葉燃回答,“確實沒找到,櫃子上和更衣室都找了。”

“臥室沒去看麽?”

“沒去。”葉燃實話實說,“我不敢去。”

“為什麽不敢去?”

這還用問嗎?臥室這麽私密的地方,她又不是他什麽女朋友,怎麽能說進就進。

葉燃建議:“老板,不然我等你回來吧,明天再拿去修應該也不會遲。”

“我今晚不回去,你等不到我的。”

方謙一說自己夜不歸宿的時候語氣非常淡定,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就相當於明擺著跟葉燃說,自己今天晚上要操練一場大幹一番,竟然還在盡職盡責地給她布置任務。

“你先進臥室看下,我昨天可能隨手扔在床頭櫃或者其他地方了,你仔細找找。”

“找到以後跟我發個信息。手表校對很快,當場就能取,你隨便找一家奢侈品維修店就行,不用去專櫃。還有,修好之後記得把手表再放回更衣室。”

“……”

葉燃無語,方老板你都在左擁右抱鶯鶯燕燕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邏輯清晰冷酷無情地講話!?

難道那麽多大波浪綠茶婊都救不回來你這個天生性冷淡嗎?那她們的業務能力也太差了!

不,葉燃轉念一想,也可能是因為方老板病入膏肓完全沒救了……

“葉燃,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方謙一看葉燃沒有回答也沒有掛電話,就又問她,“聽明白我說的了嗎?”

“……聽明白了。”

“那掛了。”

“嘟——嘟——嘟——嘟——”

方老板無情掛機。

“……”

葉燃歎了口氣,好吧,老板在外麵浪,這些後勤雜事就隻能交給她打理了。

不知道為啥,略感淒涼啊。

——

得到了方謙一的首肯,葉燃推門進了他的臥室。

原來管理規模千億量級的大老板的臥室和普通人的也沒什麽兩樣,房間正中是一張雙人床,目測兩米乘一米八的規格。大床旁邊各有一個歐式風格的簡約床頭櫃,然後就沒什麽多餘的家具。

一看就是妥妥的單身狗臥室,感覺就是用來睡覺的。

但好在方謙一品味還不錯,**四件套他選了淡藍色暗紋款式,夏日的陽光從飄窗灑了進來,也不覺得壓抑,反而有種沉靜的舒適感。

葉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緊張,她按了按自己莫名狂跳的小心髒,走近方謙一的床頭。

可能是把表放在床頭櫃裏麵了?畢竟那麽貴,總得找個隱秘而安全的地方放著。

她這麽想著,就把床頭櫃的抽屜拉開,裏麵露出來一張照片,是一張女人的照片。

照片裏的女人倚在一片紅牆之中,身邊是翻飛的金色銀杏樹葉,她身穿米白色休閑襯衫和黑色綢質長裙,齊耳短發,唇紅齒白,笑容優雅高貴,很有大家風範。

葉燃愣了愣,這女人她認識,是私募界首屈一指的美女投資人張新蕊。

傳聞張新蕊通曉中、英、日、法四國語言,在學校念書那會兒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各種獎項證書拿到手軟,一畢業就直接去了國外最牛的私募基金工作,後來工作了沒多久,又回國做起了國內私募,再後來還出了一本書,書名叫《華麗的背後》,講的就是職場女性的故事,據說當時火爆至極,一書難求,在黑市甚至都可以賣到500塊錢一本的天價。

想到這裏,葉燃才記起來,張新蕊好像回國以後,就是去的榮信基金,做了榮信基金的合夥人……

但方謙一一個榮信基金的創始合夥人,把人家女生的照片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是幾個意思?

不會是暗戀人家張新蕊吧?

葉燃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暗戀是不可能暗戀的,估計方大老板連暗戀兩個字怎麽寫都不知道。

“所以,張新蕊不會是方大老板的女朋友吧?!”

——

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方謙一的表,葉燃覺得她已經盡力了,打算不找了。她剛決定打道回府,結果走到玄關處,不小心踢到了個什麽東西,她定睛一看,是個深紅色壓絨的手表盒子,被她踹得咕咚咕咚地滾了出來。

“……”

我他媽???

葉燃服了,不在櫃子上,不在更衣櫃裏,更不在床頭櫃抽屜裏,方謙一竟然把這麽名貴的東西,隨手扔到了地上???

敗家子!!!

葉燃都懷疑,方謙一是不是為了撐門麵買的假表,不然誰能這麽不在乎。

既然找到了一塊表,那估計其他的也在這裏。葉燃彎腰蹲下來查看,原來是鞋櫃沒有關好,從裏麵滾出來的手表盒子。

她打開鞋櫃,裏麵全是方謙一當季的正在穿的鞋子,有皮鞋也有運動鞋,琳琅滿目,比她的還要多。鞋櫃的一邊,就是她之前給他拿的剩下的那幾塊手表,不知道為什麽,全讓方謙一隨手塞到鞋櫃裏了。

葉燃從鞋櫃裏麵把表撿出來,跟方謙一發微信說了聲找到了,就打車去最近的奢侈品店維修。

因為是奢侈品維修店,所以大多數都開在CBD附近,葉燃找到一家,剛進門裏麵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吵吵鬧鬧的。

“你們賠禮道歉有什麽用?我送來的時候明明好好的,就說讓你們清洗一下,為什麽回來取的時候就跟我說有劃痕,你們知不知道我這個包多貴??你們必須要給我賠償!”

“女士,是這樣的,您這個包之前的汙漬太重了,我們清洗完畢以後才發現好多劃痕,但確實不是我們造成的。我們無法給您賠償的。”

店裏的服務台前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穿著細跟高跟涼鞋,一身清涼的吊帶套裝,頭發染了最近流行的栗子棕,妝容精致,一看就是受高等教育的富人家庭,可說話卻實在是沒什麽水平,句句帶刺:“不是你們造成的那是誰造成的?總不能是我自己劃傷了賴你們吧?別的我也懶得和你們說了,你們就說說怎麽賠償吧!”

站在服務台後麵的客服小姑娘快要哭了,一張嘴,還是一股帶北方方言的普通話:“姐,當時我給您簽單子的時候,您就說是清洗一下,沒什麽劃痕,也不用修理,我真的是沒發現您包上有劃痕,而且這個劃痕也真的不是我們這邊弄的。姐,這個我們真的是不能賠錢的。”

葉燃遠遠掃了兩眼,那女人手裏拿著的是今年LV新款的中號包,包好像有個十多萬的樣子,但劃痕確實是嚴重,如果照價賠償,估計得賠個萬八千。

客服小姑娘應該也知道要賠不少錢,理論著理論著就帶哭腔了:“姐,您不能這麽坑人,我們店裏不能賠您這個錢,我真的要是答應了,店長肯定要從我的工資裏扣,我這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啊,姐,您家裏有錢,您不能這麽坑我們這些窮人啊!”

另一個店員看到葉燃進來,上去詢問:“女士,需要我為您提供幫助嗎?您這邊請,前台現在有點亂。”

顯然店員們不想讓其他顧客在這裏看熱鬧,可葉燃沒走,她拉住店員:“那邊是怎麽回事?”

“哎,”店員歎了口氣,“小姑娘剛來店裏,沒經驗,讓人坑了唄。”

“那個女的,上次來的時候就趾高氣揚的,當時店裏人手不夠,大家都不願意伺候,就讓小可上去頂班了,小可沒做過奢侈品包驗收的工作,沒看仔細,單據上也沒寫明白包哪哪哪有劃痕,後來給人家洗完了,人家過來取包,說是劃痕是我們店裏麵弄的,要我們賠錢。”

葉燃道:“這不就和敲詐一樣麽?你們沒流程管管?”

“有流程也都是事前流程,事後隻能認栽。人家白字黑字都寫著包無明顯劃痕,後來取包的時候有劃痕,即便不是我們弄的,我們也賴不掉。”

就當店員和葉燃講清楚事情原委的時候,那挑事兒的女人越說情緒越激動,眼瞅著要一巴掌揚起來打到那個小可的臉上,眾人趕忙把兩個要扭打在一起的人拉扯開。

那小可估計也是受夠這窩囊氣了,又哭又喊:“明明就是你的包你自己刮了,你非要賴我,你到底存的什麽心啊!還講不講道理了?!你們大城市的人怎麽都這樣!”

“我不講道理?!你把我包刮了,我讓你們賠錢,你跟我說我不講道理?!你們店長呢?!我要見你們店長!”

葉燃也問旁邊的店員:“對啊,你們店長呢?這種時候,店長得出麵啊。”

“哎,”那店員又歎了口氣,“這種明顯我們吃虧的事,店長才不會出麵,如果小可能處理好,不賠錢,那是最好的,處理不好,就從小可工資裏扣。店長才不會費這個口舌幫小可。她多精。”

葉燃有些氣:“那也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啊。”

店員一臉無力相助:“可咱也沒什麽能幫小可的。咱沒占理啊。”

葉燃自己思忖了片刻,從肚子裏搜刮出僅有的一些法律知識,正準備走過去仗義執言,另一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過來了一個人,吊兒郎當地對著那女人說:“哎,我說這位阿姨,你別無理攪三分啊。懂不懂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