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一陣,於舟想出去上廁所,本著定時炸彈隨身攜帶的犧牲精神,她拽走了向挽。

從走廊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停在《功夫小熊貓》的海報前,她叫住向挽:“向挽,我發現你是真挺壞啊。”

第二次說這句話,說得更有心得一些。

向挽天真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又裝蒜,”於舟咬牙切齒,“相府大小姐,最擅長說的話不應該是‘不知當講不當講’嗎?”

怎麽都沒個法術前搖,直接就抖出去了?

向挽仔細回憶,小心確認:“你從前說,你和蘇姑娘的過往,不適宜剛認識的時候便說,這是原則。”

“對啊。”那看來你很懂嘛。

“可這是後話。”

“什麽意思?”

向挽緩聲道:“蘇姑娘是你前女友一事,我與你初相識,你便說了。因此,此乃剛認識,便可說的。”

臥槽。於舟要氣笑了。

“好啊你。”她伸指頭虛空對著向挽點了點,像個虛張聲勢的威脅,然後轉頭就要走。

向挽跟上她:“所以,前女友之事,當真嗎?”

“你覺得呢?”於舟憋著嗓子擺爛。

“看著不像。”向挽忖道。

“咋了,不配?”

向挽有些奇怪她有此一問,搖頭道:“隻是你極力遮掩,蘇姑娘亦是淡淡然,瞧著不大相熟呢。”

“你懂什麽,”於舟不願意搭理她,“你太小了,談過戀愛就知道了。”

避嫌啊,人間最苦是避嫌。

“我確實未曾兩情相悅過,時至今日,也唯有你,喚過我夫人。”向挽抿嘴笑。

“喊的是老婆。”

“無甚區別。”

“有。”

“無甚區別。”

“……”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從洗手間出來,一看休息室的大鍾,已經五點了,不意外的話,一會兒老師們便要出來吃飯。

於是她們就沒再進去,隻到休息室坐下,等幾人錄到中場休息。

走廊處傳來腳步聲,幾人三三兩兩地出來,彭姠之走在前麵,甩著小裙子施施然:“來來來,讓我們又來點菜~”

眉飛色舞的,好像等這頓飯很久了。

於舟一看,入座的隻彭姠之和點點,便問:“周老師和齊老師呢?”

“她們不餓,讓我們先吃。”彭姠之打開外賣軟件,“怎麽不問你前女友啊?”

玩笑的語氣,很輕鬆,還是讓於舟一激靈:“啊?”

“哈哈哈哈,你家蘇老師啊。哎呀別緊張,其實這種事很常見,好多那叫什麽,迷妹,見了她都這樣,喊老婆的,喊老公的。”彭姠之笑得很開心。

“哎呀,誰叫人家長得好看呀。”她酸溜溜地感慨,“我們就四個人,點點奶茶,小蛋糕,好不好?等晚點結束了,我請你們吃小龍蝦。”

她自言自語地決定了,又繼續撐著額頭繼續剛才的話題。

“其實你也聽了,她配音吧,就那樣,對吧?哎呀,跟我比還是差一丟丟。”她搖著腦袋,損一回蘇唱,讓她看起來挺愉悅的。

於舟看她得得瑟瑟的,也不禁跟著笑。

彭姠之含笑挑個眉:“別傳出去啊,傳出去我得被她粉絲打死。”

點點說:“你粉絲也不少啊。”

彭姠之撇嘴:“哪有人家多啊。我跟你說,她現在粉絲可多了,而且各種各樣的都有,什麽媽粉,事業粉,女友粉,哦,最離譜的是,還有CP粉,我跟她的CP都有。”

她謔謔謔中氣十足地笑,顯而易見的覺得扯淡。

於舟扯扯桌麵的紙巾夾:“CP粉?”

“對,而且她是攻,離譜吧?她那小樣兒能攻了姐姐我?”

於舟見她挺輕鬆的樣子,想了想,問她:“你不介意?”

“我介意啥啊,玩兒唄,聽眾喜歡你,才粉你。管她什麽粉呢,有就不錯了,隻要不到我麵前來懟我。”彭姠之看得很開。

“那你的……”她想問,你的另一半也不介意嗎,但又感覺太冒犯了。

彭姠之笑哼一聲,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不是不介意,是我沒有。我單身。”

“你……”

“別問我性取向啊,我隻有一種性取向,那就是我在人間的念想~”

“哈哈哈哈。”

“你別尬笑,這不是在玩土味梗,是我在給我的代表作打廣告。”

於舟這才反應過來,她之前執導的經典廣播劇《人間的念想》。

這回是真心實意笑出來了。

彭姠之笑著歎一口氣,語氣有點變了:“人一說這個問題,就好像覺得你都配了百合劇了,多少得彎點兒吧,我就很想懟,我還配言情呢,我還配耽美呢,那我性向就是個陀螺唄,整天轉來轉去。哦,我還配動畫片兒裏的馬呢。”

“其實對我們來說,就是工作。”

“嗯。”於舟很理解。

“哎呀。”彭姠之歎一口氣,說了好多啊,別人看著挺難接近的,實際上一八卦她就停不下來。

席間又安靜下來,彭姠之抬眼,見向挽端坐在位置上,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怎麽坐得跟招財貓似的。

於是問於舟:“你這個朋友,是做什麽的啊?今天沒課嗎?不上班嗎?”

向挽道:“我是希微。”

“希……”彭姠之眨眼。

於舟張口結舌,完了,她還來不及阻止向挽。這下丟臉丟大發了,這不是關公麵前舞大刀嗎,她不認為,她和向挽這個團隊,配小單都未遂的,能夠在彭姠之麵前自信地說自己是CV。

但向挽就是這麽自信。

“便是你們方才所做的那樣。”向挽說。

“噢噢噢……CV?”

“是。”

彭姠之笑兩聲,眼神亮起來:“怎麽沒早說啊?怪不得要來聽棚呢,我聽你聲音條件是挺不錯的,錄過什麽作品嗎?一般是配遊戲還是配影視啊?”

向挽正要和盤托出,卻聽於舟搶先道:“她,她剛入行,還不怎麽會呢,我今天就是帶她來長長見識。”

“嗯。”向挽點頭。

彭姠之打量她兩眼,站起來:“來來來,你錄兩句我聽聽,你音色很特別,應該挺出聲兒的。”

“點點,走。”她一手拉著向挽,一手拉著點點,就往錄音棚走。

“作者大大,你幫我們盯著點外賣哈~”

“噢。”於舟剛要站起來,又被她的話按下。

百無聊賴地等外賣,百無聊賴地刷微博。

等刷到首頁都拉不下來的時候,對麵坐了個人,帶著LELABO Santal 33的木質香味。

蘇唱總喜歡用這種給人感覺很疏離的香水,尤其偏愛木香,讓人察覺不到情欲的味道,但又很溫柔。

於舟抬起頭來,打招呼:“出來了?”

“嗯。等外賣嗎?”

“對,等我們的奶茶和蛋糕。”她想了想,開了個玩笑,“剛才不在的沒有啊。”

蘇唱笑了笑,手機放到桌麵上,沒接話。

倆人相對無言地坐了大概半分鍾,還是蘇唱先開口。

她說:“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

這話很奇怪,奇怪在於立場。明明討要解釋的行為,彰顯了十足的占有欲,但她的句式是“可以嗎?”,好像,在征求你的意見。

蘇唱才能說得出來的話。

於舟咽了咽口水,抬頭看她:“她是直的。”

脫口而出,蘇唱反而愣了一下,一會兒眼底就有了笑意,她說:“我指的是,你爬牆了很多CV這件事。”

靠,尬住了呀。

她的反應讓蘇唱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於是她又輕輕問:“那,另一件事呢,是真的嗎?”

“哪件?”

“整天在家裏叫我老婆這件事。”

見鬼。於舟的耳後又熱了起來,明知故問啊明知故問,明明知道她隻是為了找補,偏偏還要問出來。

好在蘇唱並沒有咄咄逼人,仿佛隻是開了個小玩笑,隨即另起了話題:“怎麽以前沒有聽你提起過她?”

這題於舟會啊,早就編好了:“我高中同學的妹妹,我們以前一塊打遊戲的,她叫我姐。”

“怎麽穿著你的衣服?”

對著蘇唱,她有一點沒辦法,決定招了:“這兩天住我家呢。”

“剛進城,她爸媽重男輕女,要把她賣了給她哥娶媳婦,她沒辦法,逃出來打工。”

蘇唱微微皺起眉頭:“你高中同學呢?”

“死了。”於舟望著她,說。

蘇唱的眼神轉向疑問。

於舟心說別再看我了,我真的編不出來一個活人。

“你高中同學,是男是女?”

“男的。”她才不舍得把女孩子編死呢,寫文都舍不得下手。雖然吧,編排男的也不是很道德。

蘇唱微妙地挑了挑眉頭,她爸媽重男輕女,要把她賣掉換彩禮錢,然而家裏的男丁,死了?

她歎了一口氣。

“怎麽?”

“沒什麽,”蘇唱的呼吸稍稍一動,笑了,“作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