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靜得像把月亮放在冰箱裏凍過。

於舟把光裸的手臂和肩膀從被子裏透出來,隻“穿著”皮膚的感覺太好了,每一根汗毛都在貪戀棉被的質感。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昨晚是做到了幾點,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有沒有睡一會兒。

她趴到接近床沿的地方,因為開著空調,這一塊兒沒有體溫暖過那麽熱,她覺得有一點舒服。

身後的蘇唱動了動,原本摟著她的胳膊搭在枕頭上,五指穿過她的頭發,微微接觸她的後腦勺,然後不用力地抓了抓。

好癢,於舟躲了一下。

聽見蘇唱在身後帶著鼻音呢喃:“要去哪裏?”

於舟說:“我看一下手機,幾點了。”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翻過來,快要四點了,眯著眼睛解鎖,她想起白天蘇唱說的網絡輿論,本能地就把拇指放在那個論壇的app上。

但她想了想,現在她的承受力還沒有修煉得很好,她還是不看了,她相信蘇唱能夠妥善解決,然而這也並不意味著自己像從前一樣毫不關心,她可以在其他方麵支撐蘇唱。

於是她放下手機,拎起被子蓋住肩膀,又縮回蘇唱的懷裏。

沒睡幾個小時,天就大亮了,於舟起身,先是掃了一眼地上的紙團。

昨天她們中途去洗了個澡,後來又做了幾次,倆人都沒有力氣再洗了,於是隻用了紙巾整理一下,然後隨手就扔到了地上。

她把紙巾收拾了一下,扔進垃圾桶裏,然後走到小沙發前,撿了一件蘇唱的睡衣穿上,一邊扣扣子,一邊往外走。

客廳的窗簾沒關,已經被陽光侵襲,從暗暗的臥室出來,有種重返人間的錯覺。

小奶牛過來蹭她,**的小腿被尾巴掃著,有點癢,於舟笑著蹲下抱它,但小奶牛又不愛被抱,後腿一蹬就從她軟糯糯的懷裏離開。

先是看了看它的水糧,然後在衛生間找了根發繩,把頭發紮起來,一邊紮一邊往裏麵的中式廚房走。

打開冰箱,隻有雞蛋和一點水果,台麵上放著一箱牛奶,於舟拿了幾個雞蛋出來,洗手做早餐。

很簡單,也就煎兩個蛋,熱一下牛奶。

如果她自己在家,是懶得熱的,但想著蘇唱胃不好,廚房又有小奶鍋,就給她熱一下。

因為這個小奶鍋看著真的好可愛哦,哈哈哈哈哈哈。

她將動作放得盡量小,而且屋子很大,應該不至於吵醒蘇唱,但她剛把蛋下鍋,轉頭就看見蘇唱穿著另一套睡衣,懶洋洋地靠在門口,看著她。

於舟被嚇一跳:“跟貓似的,不出聲的?”

蘇唱笑了笑,眼皮有點腫。

於舟去拿鍋鏟:“看著我幹嘛。”又當門神,也不來幫忙。

“剛起床沒見你,還以為你走了。”蘇唱輕輕笑著,嗓音好像還沒有完全蘇醒。

“我現在又不上班,去哪啊。”於舟把蛋翻了個麵。

然後拿著洗好的碗筷就要去餐廳。

經過門口,被蘇唱攬腰抱住,頭一低就要親過來。

於舟覺得好肉麻,眼睛在笑,身體在嫌棄,抬手捂住她的嘴,往後推:“刷牙了嗎?”

蘇唱在她的手心裏說:“就去。”

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掌紋,放開她,往洗手間去。

吃過飯,蘇唱接到了向挽的電話,她的神色很平淡,“嗯”了幾聲,然後走到窗邊,講了兩句,搖搖頭,就掛斷了。

於舟過去,彎腿坐在沙發上,仰臉看她:“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她說,那個照片被翻出來了。”蘇唱說。

於舟心裏一緊:“然後呢?”

她突然覺得昨晚沒去看論壇的行為,是對的。

“然後她說,在你之前給她的舊手機裏,找到了當時跟這張圖同時拍的照片,還有你刪掉之前,截圖了那個朋友圈的圖。”蘇唱看她一眼,當時於舟要刪的時候,應該很不舍得,所以才截圖了。

於舟聽著蘇唱的話,點頭。對,一開始她想著向挽是古人,估計不會呆太久,手機也不怎麽會用,因此給她舊手機的時候,就沒有清理裏麵的信息。

“那,她說這個的意思是?”於舟不太明白。

“她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她可以將這幾張照片還有當初朋友圈發布的帶日期的截圖,發到微博上,然後配上一個文案。”

——這是我入行的第一年,但不是我接觸配音的第一年,幾年前剛來江城,借住在唱姐家裏,就埋下了對於聲音工作的向往,如今簽約到SC工作室,當初的所思所想,都在一步步實現,謝謝老板。

大意如此。

於舟不認同:“她這樣是可以幫你澄清,或者說是可以放一些煙霧彈,但這樣會讓她置於輿論之中,我不覺得是一個好辦法。”

向挽不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所借鑒的,其實是一開始,在於舟家裏拍照那一場風波中,蘇唱教她的“轉移視線、攪亂渾水”式的澄清。

但這次不一樣,很容易引火燒身。

尤其她和蘇唱的CP已經過於火熱,現在又在同一個工作室,凡事過猶不及,其實到了該避嫌的時候。

“嗯,”蘇唱說,“我跟她說,我讓法務準備律師函了。”

向挽沒怎麽接觸過現代的司法係統,所以對這個不太有概念,蘇唱隻叫她不用擔心,法務會處理。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發律師函哎。”於舟跟她確認。

律師函這件事,對她來說好遙遠啊,她就是個平民,日常也就跟人因為對方借錢不還什麽的掰扯過幾回,最大的金額都夠不上立案標準的那種。

“嗯,”蘇唱坐到沙發上,靠近她,笑了笑,“正好,介紹一下我的工作室。”

“你發律師函,就是嚇唬嚇唬他們,對吧?”於舟說。

“看情況。”

是不是訴諸法律由工作室來處理,其實蘇唱本人倒並不覺得這些傳言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值。

於舟撇嘴:“可你不怕打官司嗎?我好怕。”

“怕什麽?”

“不知道,我就怕我身上有官司。”於舟身子一跳一跳的,好像現在就開始替她緊張了。

蘇唱被她逗笑了:“官司有什麽好怕的?”

“天啊,律師啊,法官啊,什麽陪審團啊,然後要對簿公堂啊,什麽舉證辯論,然後還有判決書啊,你的名字會寫在上麵誒,天啊,好可怕。”

於舟語速都加快了。

蘇唱搖頭,聲音很溫和:“沒有做過的事情,無論以什麽形式暴露在陽光下,都沒什麽好怕的。”

“我應該懼怕的,唯一的情況,就是我真的不清白。”

但她沒有不清白。

哇哦,於舟偏頭,紮起的長發從肩頭垂下去,有點星星眼了:“你現在好帥哦。”

蘇唱最受不了她這樣在暖陽下笑著,眼裏隻有自己的樣子。

於是她捏了捏她的耳垂,把於舟的臉捧過來,自己的吻送上去。

氣息交纏的時候,她的手開始從睡衣下擺探進去,搭在於舟的腰上。

於舟服了,退了一下腦袋:“你,又要那個啊?”

蘇唱也撤開距離,但手繼續往上,食指抵著渾圓的底部,輕往上抬了抬。

然後望著於舟,聲音比小動作更輕:“有一點想。”

說到後麵,她好像也有一點害羞了,抿了抿嘴。

“你好色哦。”於舟受不了了。

蘇唱清了清嗓子,看她一眼:“是嗎?”

“是……稍微有點超過了,我覺得。”於舟忍不住笑出聲。

“那就超過吧。”蘇唱抱著她,用特別小的聲音悄悄說。

然後就和她在沙發上,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情。

前戲做完,於舟稍稍推開她,聲音低低的,沾著水一樣:“沒洗手吧?先去洗手。”

“嗯。”蘇唱準備起身。

於舟又說:“你在網上下單幾盒指套吧,昨天都沒有的。”

她很不好意思,想起昨天蘇唱問她:兩根手指,還可以嗎?

這話讓她特別暈,因為這裏麵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蘇唱有點迫不及待,不肯從一根手指開始,想要更多地占有自己,第二層是,蘇唱怕分開的時間有點久了,於舟不能像以前一樣適應。

所以這句話就又親密,又陌生,又有距離感,又有重逢感。

讓她結結實實地感受到了一回,什麽叫做失而複得。

此刻,還沒完全起身的蘇唱品味著於舟上一句話,微微偏了偏頭,笑了:“幾盒?”

然後看著她,用於舟的語氣輕輕回敬她:“你好色哦。”

色到她不想用手了。

親吻自上而下,嘴唇可以不用講話,同樣取悅人。

對吧?於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