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件頁麵,有個叫【空穀幽蘭】的用戶添加了孫麗芳為好友。
空穀幽蘭給她發來消息:“請問,你剛剛從上海火車站回來嗎?你真的是1999年的任務者嗎?”
中年人擁有自己獨特的警戒心。
聽得出對方又害怕,又期待的聲音。
仿若孤注一擲似的,女人問她,“你能幫我找回丟失的兒子對嗎?”
嗓子一度被口水嗆到,女人又欣喜又小心的說:“隻要你能幫我找回兒子,我可以把所有錢都給你,全部給你,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兒子。”
為什麽有人“明知”被騙,卻還是會用全部家當賭那1%的可能呢?
“我太想他了。”
“華華啊,都是媽媽不好,沒看住你,才讓你被人抱走。”
22年過去,你在哪裏?
“1999年是我生意紅火的那一年,開了三家分店,因為忙不過來,我就請了熟工照看孩子。”
“包吃包住,平時想吃什麽我就給他們買什麽,忙不過來了,我就給她錢,讓她看著買。”
就對她這麽好,可誰知,“她把我的兒子拐跑了,不知拐去什麽地方了。”
這些年來,女人往返保姆戶籍地幾十次,生意也不做了,就盼著能得到一絲音訊。
“我不明白,我對她這麽好,把她當親人看待——”
“她怎麽能這些對我?”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女人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失聲痛哭。
她是第一批下海經商的女老板,勤奮努力頭腦,一樣不缺。
用雙手創作出自己的財富。
可誰想,“突如其來的橫禍,攪散了幸福家庭。”
【空穀幽蘭】希望孫麗芳幫她找到兒子,卻不能提供孩子消失的具體時間。
“我太忙了,平時忙的晝夜顛倒,飯都顧不上吃,兩三天才回一次家。”
回家了,也是倒頭就睡。
看一眼白白嫩嫩的兒子,抓抓他的小手玩一會,是夫妻兩最愛做的事。
看著兒子恬靜的睡顏,什麽疲憊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可能是當父母的,都覺得自己的崽長得好看。
女人也一樣,不等孫麗芳要照片,女人就把這些年的登報信息,兒子的照片,一股腦的全發過來。
“頭上有兩個旋,聽鄰居描述,出走的時候穿著黃上衣,棕褲子,小皮鞋。”
濃眉大眼的,長得確實不賴。
孫麗芳仔細打量,看著看著,卻忽的感覺到不對勁。
“你給我孩子的照片,怎麽沒有保姆的呢?”
熟人作案,應該不是一時興起。
是心癢了很久了。
如果是一時興起,以此為生的人販子,通常還有有個幫手。
可聽女人的說辭,“保姆是在這住了五六年的人,街坊鄰裏都熟悉,人又勤快熱情。”
要不是這樣,女人也不會放心把孩子交給她。
所以,孫麗芳推斷,“你說的保姆應該不是要賣孩子,她是自己想要孩子。”
生不出來,就偷了別人的孩子。
也許一開始沒有這個打算,可是“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心裏的惡果慢慢顯現。”
經不住**,這才偷了別人的孩子。
“不是為了錢,難度就加大了。”
按道理,四五歲的孩子都認人了,生人帶不走。
保姆能帶走孩子,是因為孩子很信任她。
有了好處就有壞處,保姆想不引人注意,但是——
“這一路上,孩子都離不了她。”
大哭大叫,很容易引起旅客注意。
拖家帶口頂風作案的兩個因素不能同時存在,風險太大了。
所以,孫麗芳斷定,“保姆還沒離開上海。”
當年,發現孩子丟失後,女人第一時間聯係了電視新聞媒體,報警嚴查過往旅客大巴車小型客運。
人販子新聞頻發的年代,大小客運車都需要身份證戶口本。
保姆應該也是看了那些新聞,才心癢的。
坐不了火車客運車,帶這個孩子,要怎麽離開上海呢?
按著慣性思維去想,保姆應該帶著孩子躲了起來,找機會離開上海。
可孫麗芳代入保姆的角色,反其道而行之的想——
我為什麽要逃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與其東奔西走的,不如等風聲過去了,再帶著孩子離開。
再勁爆的新聞都有熱度消失的那一天。
隻要耐心等待,不怕找不到合適的空子鑽。
細細分析,孫麗芳收到女人傳來的保姆照片。
為了方便尋找問人,孫麗芳決定找個地方打出來。
其實,不用打印,隻要去買份報紙,就能看到這則新聞——
老板娘揮淚尋子,能提供線索者,懸賞10萬。
協助找到者,懸賞20萬。
10萬,在1999年就是比不小的數字了。
二十多年前,就能拿出幾十萬尋找兒子的女人,大氣顯而易見。
【置願】訂單給的金額也很誘人。
【空穀幽蘭】提供八處位於上海徐家匯的房產用於置換尋子服務。
看到這裏,孫麗芳有些好奇,“你不是說店麵盤給別人,生意轉讓走了嗎?”
哪來的這麽多房產?
不是一處兩處,是八處!
以後世徐家匯市中心一平15萬進行換算,8處房產差不多能有十億。
還都是固定資產,女人哪來的錢?
就跟“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意思一樣。
空穀幽蘭在兒子被拐走後,守著一大筆現金不知道往哪裏放,為了積德,就找了個做公益基金的公司投了進去。
單做公益的公司是活不下去的。
為了讓公司活下去,女人跟著其它幾個老板,買入互聯網公司的股份,什麽都不知道,跟著人家走。
誰想後世翻了幾百倍?
“要說老天從未愧對我。”女人的財運很好,“做什麽順什麽,我這輩子就沒缺過錢。”
人生唯一的遺憾就是“兒子被拐走了。”
“都說好人有好報。”孫麗芳安慰女人,“你能接觸到這個軟件,擁有這麽強的財運,就說明功德積夠了。”
不是錢的問題,能接到單一定是緣分。
冥冥之中,孫麗芳覺得自己能找到空穀幽蘭的兒子——
一個連老天都在幫的人,這輩子這麽可能會失孤呢?
下車買了份報紙,暮色四垂,街邊亮起各家小燈。
煙火彌漫而出,從接單到現在,孫麗芳的車還沒有離開過巷子口。
路的正對麵就是一個書報亭,不用多找,孫麗芳就看到了陳衛蘭尋子信息。
頭版頭條,保姆照片,孩子周歲照,刊的清清楚楚。
買了一份回來,孫麗芳叫住發呆的女兒,問她“到底哪裏不舒服,看起來呆呆悶悶的。”
隨手將報紙放在一邊,心裏想著要不要帶丫丫去看個醫生。
可誰知,小姑娘一看報紙就嚇得直往後退,雙手抓住孫麗芳的胳膊,嘴唇顫抖,沒有哭聲,眼淚就噗嗖噗嗖的落了下來。
黑白分明的眼裏滿是驚恐。
周心雅認得字。
跟佩琳一起學習看書的日子裏,她學會了很多漢字。
報紙上的頭版頭條,上麵刊登的那個照片。
分明就是她見過的人。
“下午,就在下午。”小姑娘指著報紙上的人,看向媽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下午我看到她了。”
和藹可親的女人問她能不能幫個忙,讓她撿個東西。
善良的周心雅沒有防備,撿完了東西後,女人摸了摸她的頭,誇她好孩子。
接下來的事情,周心雅就不記得了。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就看到報紙上的新聞。
新聞上的女人跟孩子。
深吸了口氣,周心雅回複媽媽焦急的追問,咬牙道:“就是他們,我絕對不會看錯。”
為什麽要多拐一個孩子走呢?
兩個人的目標太接近追蹤畫像,要是三個人。
保姆就可以用帶著兩個孩子回家為借口,一兒一女,姐姐照顧弟弟,迷惑追捕的視線。
不用特意去拐,就在火車大廳。
拐了一個就能走。
誰能想到呢?
誰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