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故弄玄虛裝神秘，我直接說也可以。因為我沒資格。”
“……哈？”
原本即將瀟灑出門留下一道背影的男人被這莫名的咒縛束縛在了原地。
他猛的扭過頭去，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李林。
沒資格？你沒有資格？
那這個世界有誰能夠有資格？
你這個在遊戲之中呼風喚雨身上糾纏了無數訊息和零件，智能和行為全都異於常人的家夥沒有資格，那整個世界還有誰能有資格？你這種被直接用通訊文件送過來，然後特別標注為特別對象的人沒資格，誰還有資格？
“事到如今已經不用開這種拙劣的玩笑了，李林。”
看著那似乎很認真的李林，副院長歎了口氣。覺得可能是他不甘心的一種反擊。
畢竟這種事情被人說出來是非常丟臉的，副院長也能理解他維護自身的需求和想法，但是說出來這樣完全不算是新聞也不算是爆點的可笑東西，沒有人會覺得他說的是真的，正相反。副院長覺得這可能是因為李林被叫破了身份後由於精神震**所產生的一種拙劣的，一種低劣的反擊態度和模式。隻不過這個說辭真的很讓人難以置信。
李林沒有資格，那誰有資格？遊戲中這麽多玩家都在監控中，隻有李林一個人展現出來了那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瀟灑自如的指揮能力，那如臂指使的魔力共感，按照玩家那邊的話說就是計算力。這麽強大的人物說自己沒有資格什麽的，副院長隻能笑了笑。如果李林要是沒有資格的話，那這個宇宙超過十億玩家全都沒有什麽資格。而且最具有說服力的就是那封文書了，那封文書都親自送過來了，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我能夠理解你的惱火，但是請不要用這種低劣的手段開玩笑。”副院長歎了口氣，看著李林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們都很清楚你的能力，你的權限，你身上攜帶的東西就足夠證明了你的權能，這沒有什麽好說的。”
“哈……”
李林不知為何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像是看待自家傻兒子一樣看著那自信滿滿的副院長。
“我從頭到尾都在說我是竊取到的A級權限，我也一直在表示我隻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所以我目前的A級權限能力我拒絕你們的到來。但是我也沒有資格簽署對或者錯，除非等到我的資格檢驗完成。所以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資格來簽署或者否定這項合約。我隻是以我的身份跟你探討一下相關的理論邏輯，你真以為我夠格麽？”
“怎麽不夠？最強的玩家，最理智的玩家，一切行動順序趨近於本能的完美，你的行為和行動邏輯上充斥著混亂和莫名的幹擾，但是你卻總能得到成功。甚至你曾經出手幹涉過這整個宇宙的運轉不是麽？”
“第一次畫麵升級和龍人的政治，我應該沒記錯時間吧？”
“啊，年少輕狂的時候反而害了現在麽……”
當初我怎麽想的用權限的。
看著副院長自信滿滿的樣子，李林回想起來的自己剛剛得到權限的時候那種囂張的表現，然後發現是真的之後的惶恐，感覺就仿佛是古代地球時撿到一把槍很開心，結果試了一下發現是真家夥後的不安。
非法持槍不上報，是要坐牢的啊。
“我得糾正你一下。”
揉了揉眉頭後，李林歎息著說道：
“你可以說是我是目前玩家中最為優秀的，但是請你注意一點，注意一點我們那邊的常識。我可能是玩家中最優秀的，但是我們的生活觀念和你們的世界完全不一樣。並不是說隻要有想法，隻要有愛，隻要有什麽執念，就必然能夠成功的世界。我們的世界沒有那麽美好，這是你們想都想象不到的世界。”
“完全沒有魔力，完全沒有執念和欲望，所有人都會在AI的保管下保持著平和而又充滿幸福的思維模式。這裏的一切隻不過是我們用來體驗那些感情的試驗點。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們那邊的世界有一個這樣的共識。”
“大人物，不玩遊戲的。而我們，也沒有真正強烈的感情。”
“……”
大人物不玩遊戲？不接觸下層世界？沒有執念？沒有感情？這什麽見鬼的世界？
這一下就砸中了副院長的知識盲區了。
一個沒有強烈執念和情緒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一個一旦情緒過激就會被強製注入鎮定劑和相關邏輯柔和藥劑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數十億人都被這麽監控著生活？這怎麽可能？
在有執念和魔力的世界中，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知性和執念是不會被抹殺的，隻要有著知性和執念，那麽就算是再怎麽渺小的火花早晚也能掀起滔天的巨浪。哪怕是被惡魔占據的世界中也能出現聖光的火苗，更何況是這樣充斥著理性和思想的世界。生活在魔力和執念之中的人們簡直無法想象這種反直覺的世界。
這就像是讓人去思考一個不能呼吸，沒有物質的世界一樣，怎麽想都不成立。
“你們難道都是機器人嗎？隻要一個指令，一些修改就能改變？？”
“讓NPC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是有些微妙的感覺。”
但是，在沒有魔力和執念的現實世界，人類所謂的神聖性也不過是這樣而已。
幾個針劑，一些文字，暗示性的符號和標誌，一段音樂，共感性的演講，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要多少有多少。摧毀自由意誌和自身的想法對於現實來說就跟揮手打個哈欠一樣的簡單。
甚至是創造記憶，模擬人格，精神數據的上傳和轉錄，都是如此。為什麽會出現這種超大型的全民階級網遊。也是因為想要讓這些社會閑散人員和非勞動力構成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家裏麵，不要去外麵搞事情。用精神的毒藥來熄滅一些不必要的想法，並且從中篩選出來可加入的人才，不是那麽特別困難的事情。
雖然說是一個錯誤的A級權限，但是李林也很清楚這一點。
“換句話說，你所麵的數億，十數億，乃至數十億，都是社會的中下層，少有上層，最頂層更是全無。你按照一個社會階級的中下層作為頂端來推算社會模型，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更何況伴隨著義體人和電子腦的進化，我們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形態和結構，你在遊戲中看到的一切真的是他們的真實麽？”
“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一個大人物。是因為如果我是平民的話你們就會害怕嗎？是因為如果一個平民有了自己的操守和信念就會讓你們感到恐懼嗎？這是你們不斷把我太高的理由嗎？”
“還是說一個拾金不昧的青年在你們眼中就那麽的不可思議，那麽的值得唾棄？嗯？”
“……什麽？”
“我的意思很簡單，是我的就該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坐在高背椅上的李林徹底不再掩飾自己的輕蔑。
這個一直以來都是處於上位的人再也不想用自己和平而又良好的麵紗，將原本惡劣的本質拿了出來。雙腳搭在了桌麵上，兩隻手交叉背在了腦後，整個人一搖一搖的，一臉不耐煩的看著那錯愕的副院長。
“在你們眼中我究竟被神話成什麽樣子？我的一舉一動都很有深意麽？我的一切行動都很有意義麽？不，沒有。很多都是出於興趣，隻是我想這麽做就這麽成功了。然後這個成功被人認為的填充上了閃耀，被人人為的認為有著必然的理由。但是真的是這樣麽？在你們眼中的我就已經是這樣的人了麽？”
“啊，沒錯，李林很強，李林好棒棒，李林在遊戲中是第一，所以那又如何了？我玩遊戲是第一就必須我是個政治家？哪來的蠢話？放棄你們的幻想吧，NPC。你們的輪回早就破碎了，從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而且我的立場很明確，如果是我的那就是我的。我不會竊取其他人的東西，我是有尊嚴的。讓我像是那些卑賤戲劇中的主角一樣對莫名其妙加在自己身上的幸運沾沾自喜，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所以，如果是我的就該是我的話，如果我真的是名至實歸的A級的話，我會在運算完成的那一天簽署否決。如果我沒有資格簽署，那麽這個協議就將被送往應該送往的人手中。不要對我抱有什麽不必要的期待，副院長。我不過是個李林而已，不是你想象的彌賽亞，也不是其他人認為的天啟，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李林。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其位，謀其政。我是一個平民的情況下我會做平民應該做的事情。而我是一個A級的情況下，我就會去做A級該做的事情。但是現在，我不過是一個玩家。而一個玩家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的遊戲旅程精彩無比。”
“那麽現在，我就不奉陪了。還有事情要做。”
在遊戲中跟NPC談論政治和未來，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蠢的了。
自怨自艾的歎了口氣，李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從臉色不斷變化的副院長身邊走過去，完全沒有看他哪怕一眼的意思。【休伯利安號】2983163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