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嗎?”

晚風吹拂, 許妍鬢角的碎發隨風浮動,她看著眼前緊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和黑夜一樣深邃的雙眼, 明明街道四下寂靜, 她卻覺得莫名的喧囂,像有什麽東西掙紮著觸角將她包圍。

臉紅、心跳加速、渾身的氣血都在鼓足了勁兒朝著頭頂上湧。

許妍悄悄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答的話就在嘴邊,卻又恥於開口。

“不可以麽?”路從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和緊張,沒有等到許妍回答, 他就已經開始暗自懊惱,抬手撓撓眉心, “對不起啊, 你……當我沒說。”

轉過身準備沿著回去的路繼續走, 身後卻有一隻手悄悄揪住他的衣角, 他腳步一頓,轉過頭,女孩兒的一張臉在月光下紅如滴血, 她輕輕咬著紅唇,半低著頭, 半晌才磕磕絆絆的吐出一句, “我……我沒說不行。”

聲音分明很輕,像蚊蠅在哼哼, 可一字一句都如擂鼓一樣敲擊在路從耳畔,他腦子裏霎時間炸開了煙花一樣的劈啪作響。

高大的身影瞬間靠近, 微微俯身低頭, 燎熱的呼吸縈繞在許妍發頂, 一個很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太過於小心翼翼,以至於像是被漂浮的羽毛掃過,沒有太多真實的觸感。

許妍輕輕眨動著雙眼,以為這個吻已經結束了,可當她仰著頭朝路從看去時,有一隻汗濕的手扣在她的頸後,潮濕的、滾燙的、她微微睜大雙眼,路從就這樣壓著她的視線吻下來,雙唇相接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裏隻剩下一片轟鳴聲,肢體是僵硬的,所有的反應全部都是出自本能。

他含/住了她的唇瓣,吻得很小心,很虔誠,像是什麽珍貴的易碎品被他捧在掌心上,他看到了許妍的雙眼,那令他想起山間日出的景象,時而氤氳靉靆、時而陽光穿透薄霧。

他在她煙波浩渺的目光中漸漸迷失自己。

這是他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親吻一個姑娘,是他愛的姑娘,盡管他沒說一個關於“愛”的字眼,但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將這份愛糅到了這個青澀的吻中。

他覺得他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包括熱燙的唇,和扣在許妍頸後的手。

無法冷靜。

以至於這天他回到姑姑家睡覺時,躺在臨時放置的行軍**,都還在難眠的來回翻滾,腦海中全部都是許妍的臉,她笑的樣子,她平複呼吸的樣子,和她害羞時臉紅的樣子。

……

四月中旬,王大胖的婚禮在自己家中舉辦。

那之前,路從有將那天一起吃飯時,王大胖說的那番話轉達給許妍,許妍聽後沒什麽反應,其實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她也不是會記仇的人,不過她對王大胖這人始終沒什麽好感,隻是路從詢問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喝喜酒的時候,許妍沒拒絕。

畢竟是路從的朋友,這個麵子還是應該給的。

農村的婚禮,很簡單,但也很熱鬧,村裏人都熱情,知道有喜事,一些沾親帶故的人家都早早到場,跟著張羅事兒,女人們就幫忙準備酒席,男人們則招待賓客。

婚禮這天是雙休日,學生都放假在家,小孩子們喜歡湊熱鬧,一大早就三五成群的圍在王家附近玩兒。

音響裏放著喜慶的音樂,隔著很遠都能感受那種熱鬧的氛圍。

路從作為王大胖的朋友,去接親的這種事自然落不下他,許妍也跟在路從身邊。

從接新娘,到典禮,最後吃喜宴,結束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

剛一入夜,路從又來找她,說是要帶她去鬧洞房。

許妍倒是沒參與過這種事,但以前也多少聽人說過一些,“鬧洞房”要具體做的哪些事,雖然沒親眼瞧見過,但隻是聽著,就已經擋不住害臊,當下路從問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誰知路從卻牽起她的手,笑著說:“我以前也沒看過,咱去熟悉熟悉流程。”

熟悉流程?

知道他話裏的含義是什麽,許妍抿著嘴唇,臉頰悄悄一紅。

路從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就走。

王家屋子裏已經聚了一大幫年輕男女,中間還夾帶著兩三個小孩兒,路從和許妍擠不進去,就湊在外圍看。

鬧洞房的遊戲正在進行著,有個二十歲出頭的男的手裏拎著一個拴著線繩的蘋果,就吊在王大胖和他媳婦之間,兩人同時湊過來咬,拎著蘋果的男人故意使壞,把蘋果迅速往起一提,夫妻倆沒防備,直接親到了一塊,隻不過王大胖撲過去的太猛,牙齒磕到了新娘的嘴唇上,疼的新娘一皺眉,揚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力氣也不重,倒顯得嬌嗔。

圍觀的年輕人們頓時哄笑一片。

許妍也沒忍住笑了笑,卻也跟著紅了臉。

下一個遊戲是叫“擀麵條”,許妍不明所以,就見有人遞給新娘一個啤酒瓶子,她在起哄聲中紅著臉在王大胖身上擀,從頭擀到腳,人群裏有竊竊笑的聲音,許妍不明白這遊戲的意義在哪,可不過片刻,她就發現了不對。

王大胖和新娘都滿臉漲紅,尤其王大胖,臉上都是汗,呼吸節奏也不對,再細看時,這群人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有個男人高聲喊著,“硬了硬了……”

許妍還沒看到是什麽,路從就把她往後一拽,板著她轉過身來,脖子上附上來一隻手,她的臉被扣在路從的胸前。

他的心跳聲很猛烈,很急促。

許妍好像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臉色瞬間紅如滴血。

在一陣起哄聲過後,路從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咱們走吧。”

許妍沒說話,任由他牽著手走出這間屋子。。

從王大胖家裏出去,走在村子的小路上,兩顆躁動的心都還沒有得到平複。

夜晚的村莊靜悄悄的,偶爾還能聽到從王家傳出的嬉鬧聲,隨著他們越走越遠,那片熱鬧也漸漸歸於平靜。

路從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對許妍說:“再陪我待一會兒,等下送你回去。”

許妍輕抿著唇瓣,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今晚的氣溫剛剛好,不冷不熱。”路從冷不丁說了一句,像是在沒話找話。

“是啊。”許妍點頭說。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兩人好像都還沒從方才的尷尬中抽身,路從突然抬手去摸褲子,上下摸了一圈,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準備戒煙了,尷尬好像又有點加重,他咳了一聲,有點不自在。

隻不過此刻不自在的不單單隻有他,還有許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今晚空氣很稀薄,站在這就覺得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似的,心跳也一下快過一下。

看路從好像也沒什麽事要和她說,她扯了一下衣擺,低聲說:“那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別。”

她剛邁出一步,路從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怎麽了?”

她話音剛落,路從突然將她抱住,像是做了一番思想鬥爭似的,生怕遲一刻就會失去勇氣,於是,他猝然低下頭,含/住許妍的唇瓣,緊接著就是重重一吻。

許妍的雙手還抵在路從的胸口上,而他的大掌卻死死的扣在她的腰間,他的唇,時而冰涼,時而火熱,包著許妍的唇瓣細細的研磨,許妍身上跟過電似的,從頭麻到了腳,那種陌生的感覺令她感到害怕,下意識就是想躲開,隻是她躲一分,路從便會湊近兩分,纏著她,壓著她,格外的霸道。

四月中旬的夜晚,尚且不算燥熱,許妍和路從卻都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呼吸被路從身上的味道堵得滿滿的,隻覺得像是被他套牢一般,怎麽都逃不開。

上一次的親吻,他還那麽生澀,那麽小心翼翼,隻是淺嚐輒止的,今天卻像要把她吞到腹中一樣,就連手掌扣在她腰上的力度都像是要將她嵌進身體裏。

許妍腦子裏一陣錯亂,直到聽見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時,她猛地一把推開路從,低著頭快速的往家的方向跑。

那天之後,許妍幾乎每次見到路從,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夜晚,甚至覺得自己的嘴唇上還留有他的餘溫,從而抑製不住的紅了臉。

四月份已過。

五月初,路從和江亞軍又要出發去合市,這次要離開的時間比較久,據說要有兩個多月的工期。

驟然的親密,和驟然的分離,是最折磨人心的。

許妍本不是很在意分別的人,可那天知道路從又要外出打工,甚至要兩個多月才能回來時,她竟然會生出一些不舍。

路從牽著她的手,往她掌心裏放了一百元錢,“我不在家,你照顧好自己,想我了,就給我寫信,想吃什麽,就去買,別舍不得花錢。”

他摸摸許妍的臉,“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許妍不肯收他的錢,路從卻鐵了心要給她,“你不收我就把錢扔了,你看我能不能做得出。”

她知道路從能做得出這種事。

許妍收下了,她什麽都沒說,心裏打定了主意不會動這個錢,就沒什麽心裏負擔。

還有半個多小時客車就要來了,不敢再耽擱時間,路從摸摸她的臉,忽然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下,然後放開她的手就走,連頭都沒回,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回頭,怕是就舍不得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專欄預收文收藏一波呀,看上哪個點哪個,你會收獲一隻小老鼠的香吻(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