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堂的人果真是睚眥必報。

兩人笑夠了。

領頭的抬起腳,狠狠踹下去。

若是兩個普通人在馬車裏,隻會連人帶車喪命荒野。

然而,這一腳下去,馬車紋絲未動。

仿佛釘在原地,甚至簾子都沒有顫動分毫。

大塊頭被這一幕刺激到了。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的腳有些癱軟,隻能大喊。

“這馬車邪門了,你踹一下試試。”

那人照著做,一樣以卵擊石。

他們折騰的同時,閔負雪拍醒了須明燭,他還沒睜眼,就一把把他丟了出去。

別懷疑,她就是公報私仇。

隻聽得見悶哼一聲,樹上的鳥窩都搖晃著。

元一那條蛇自然也飛了,重重撞到樹幹上,好在它皮糙肉厚,隻是眼冒金星。

嘶——過分——

它吐著蛇信子,不敢怒視閔負雪。

隻能凶狠地盯著兩個蒙麵人。

“哥,這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但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得死這裏。”大塊頭抽出佩劍,砍向元一。

元一盯得有多狠,逃竄就有多狼狽。

它終於意識到了,這兩人自己也打不過。

它屁顛屁顛奔向須明燭。

須明燭剛剛站起來,昨日刺傷的胸口隱隱作痛。

就看見那條笨蛋蛇拖家帶口往這兒逃命。

他們欺負我——主人!

它眨巴著眼睛,尾巴飛速擺動。

然而,在靠近的那一瞬間,主人無情地捏住它的頭,把它扔到樹上。

啊啊——蛇蛇不開心。

須明燭往左側一閃,借力飛到了樹上。

吱嘎一聲,閔負雪拿著劍砍穿了馬車。

殘破不堪的馬車變成幾十塊木板,軲轆軲轆滾落山崖。

她借著這股力落在地上。

兩個金玉堂的迅速轉身,同她麵麵相覷。

不到一秒,象征著金玉堂的劍到了閔負雪手中。

他們的脖子處也多了一道血痕。

一劍封喉——倒在了山崖上。

大塊頭用僅剩的最後一口氣摸出胸口的鳴鏑,往天空射去。

帶著響聲的箭頭直入雲霄。

他發出了報警的信號。

閔負雪冷眼看著,等人沒氣後再次把劍插在他們心口。

兩個金玉堂的毒瘤死在了這兒,那乾坤手還得感謝她才是。

閔負雪拿出手帕擦了擦本命劍上的血。

特意把帶血的帕子纏在大塊頭的劍柄上。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隨後,她看向須明燭,這個僅有的工具人。

“你摸一摸他身上的東西。”

“好。”他應道,隨後拽著元一的尾巴,從樹上扯下來,麵對它瞪圓的眼睛,他隻有一句話,“摸他的身體。”

小蛇臉上悄然彌漫著緋紅。

嘶——真害羞。

叭嘰一聲,這一回是忍無可忍到克服了恐懼的閔負雪動的手。

一人一蛇都挨了一下。

最後,還是閔負雪靠自己,將兩人的屍體都摸索了一遍。

在衣襟內側找到了一個瓷瓶。

瓷瓶瓶口被擰開過,閔負雪輕輕一碰就開了,裏頭裝著紅色粉末。

她用扇聞的方式嗅了嗅。

一股淺淺的清香。

和她身上的味道有點兒相似。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舒老爺調製的迷藥,她在馬車上聞到過。

可惜她是個修仙人,這藥對她沒用。

為了檢驗這迷藥對其他東西的效果,她抓住須明燭的手,掰開他的手心,倒了一點。

隨後就像捏起一顆炮彈,她瞄準正發呆的蛇。

一、二、三。

她在心裏默數,話音剛落,小蛇就從樹梢上滑了下來。

須明燭把它撿起來,掛在肩膀上,順便擦了擦手上的粉。

閔負雪的動作還沒有停。

她伸手插進粉末裏攪動。

觸感格外細膩。

她摸到了一顆圓滑冰沁的珠子。

她拿出來一看,珠上有字,並意外的清晰,看得出是最近刻上的。

上麵歪歪扭扭寫著:紀念我死去的愛人。

這和蒼蠅腿一樣大小的字,她廢了好大勁才看清。

難道……舒如簾的母親死了?

但根據她的情報網來說,舒母在她五歲時難產仙逝,續弦的繼母在十歲時從寺廟跌落,屍骨無存。

舒老爺每次都表現的冷漠,完全不像枕邊人死了的模樣。

況且,她在招聘家丁的告示上瞧見過舒老爺的字,不長這樣。

這迷藥——多半是舒老爺和其他人聯手所調。

那個人或許就和這一次的風波有很大關聯。

不知道是那個傀儡師還是所謂的恩人。

閔負雪把瓷瓶細心珍藏,放到了儲物戒裏。

“走吧,之後還有硬仗要打。”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著屍體出神。

真相絕對比想象中要更加殘酷,複雜。

“嗯。”須明燭走到她身邊。

淡淡的血腥味飄至她鼻尖,她蹙了眉。

這味道難聞得很,她拿出藥丸,“這次的不苦。”

“謝謝。”

須明燭又和上回一樣假裝吞下。

閔負雪見味道沒了,這才禦劍而行。

須明燭抱著酣睡的蛇,站在她的劍後,二人在天黑前趕到了禹城城門下。

官兵仍在門口把守,和平日不同的是今晚的火光多了些。

金玉堂的人披著人手一件的黑袍,舉著火把,翻找著草叢。

她悄悄使用小蝴蝶道具,問看守的官兵。

“官爺,今晚兒發生什麽事了?”

這官兵見是一個漂亮女子的問詢,聲音都柔和了不少。

他壓低聲音,“金玉堂二把手的命鎖裂了,那位大人說哪怕把禹城翻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二把手。”

閔負雪環顧一周,“哪位大人?”

“看你就是外地來的,當然是乾坤手大人。”

她笑了笑,牽著須明燭要走了。

誰知,一道馬蹄聲傳來,同時帶著破空聲。

一把劍插在她的右腳邊。

坐於白馬上的乾坤手摘下麵具,左臉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猙獰。

他拿著柳條,柳葉劃破了閔負雪簪著頭發的發簪,鏗鏘一聲,碎裂開來。

“轉過頭來。”

他居高臨下,目光犀利。

閔負雪散著發,青絲如瀑,轉過身來。

眼睛因為火光的照耀更皎潔漂亮,像一朵嬌豔的花,她微微抿唇笑著。

“你就是乾坤手?平白無故拿劍擋我去路,不講半分道理。”

“是。”

他剛才聞到了那股香味,才追隨而來,正巧看見這女子要走。

權衡利弊之下,便用劍攔了。

可現在湊近了,卻聞不到香了。

乾坤手頷首致歉,“我失禮了,認錯人了。”

“可我不想原諒你,真是不好意思……”她的嗓音變得格外悠長,“我忍你很久了。”

沉重的劍仿佛輕如鴻毛,閔負雪毫不費力就拔起,往他的方向投擲。

劍從他的右耳擦過,成了一道細細的傷口。

“你——”他的小弟出來打抱不平。

“不需要你多事,閉嘴。”乾坤手冷聲道,看不出神情。

他長籲一聲,帶著馬轉頭。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須明燭無意間踢到了地上尖利的碎石。

這一下可驚擾到了其他人的馬,不受控製地朝乾坤手撞去。

幾人紛紛落馬,亂成一團。

罪魁禍首卻把元一當做麻繩,捆在了小臂上。

“師姐,我有些困了,今晚能不能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