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好一會兒。
確認兩人並沒有說謊後,她才把黑影的下落告訴她們。
“我隻是突然想起了她,如果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可不怪我。”
“……賴皮。”花霓頂著豔麗的胭脂瞥了閔負雪一眼,小聲嘀咕,“好會能屈能伸。”
她隻是動了動嘴皮子:“元一——”
這潑蛇太可怕了,他的毛都要被薅禿了。
花霓立馬跳開,轉了話題,“你當時見我的時候花了多少銀票?”
太棒了,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讚。
閔負雪真的仔細思考著,“大概十幾張吧,怎麽,你要還給我啊?”
“要還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呢。”她笑嘻嘻的,“一次結清,還是算利息。”
峰回路轉,小狐狸自閉了。
這錢沒進他的口袋,他還攤上了一筆債務。
人類世界太難闖**了嗚嗚嗚。
“他來還!”
花霓拽著顧且吟的衣裳。
下一刻就被他扒拉開了。
莫挨我的氣息體現的淋漓盡致。
“好,不逗你了。”閔負雪走出房門,盯著透亮的天空,“這次我在你們身上貼了傳送符,別再搞沒了。”
百花宴那天她若是遇到危險了,第一時間傳送到他們身邊。
唉,早知道就趁著師兄和青燈沒走時貼他們身上。
兩波人的會麵很快就結束了。
閔負雪走在街上,百姓們支起的攤子早早被外地人圍了起來。
禹城民風開放,各地的人都喜歡往這兒來。
即將到百花宴的這幾天,即使有許多妖魔鬼怪的傳聞,客棧的房還是滿了。
攤販賣的花數不勝數。
在眾多攤子前,她驀然看見一個麵具。
黑金色上繡了一朵紅花,不知道鍍了什麽,格外明亮。
這和須明燭的衣服倒是相配。
她走過去,拿起麵具,在須明燭的臉上胡亂比劃著。
百花宴戴麵具是近幾年新興的玩法。
戴上麵具,‘妖’混在人群中央,誰也分不清。
她調整麵具的位置,手卻被他抓住。
“師姐,好癢。”
溫熱的肌膚相貼,他微微低了頭,讓她能更好地比劃。
臉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呼吸聲近在咫尺。
閔負雪拿著麵具的手顫動如鴻毛。
他的目光澄澈,指尖卻摩挲過她的手腕。
手中的麵具這才被他找了時機拿走,重新掛回攤位。
須明燭另一隻手取下小兔麵具,貼近她的臉。
“你幹什麽……”
“我在想,師姐你呢,就像一隻兔子。”
細繩是黑色的,他撩起她耳側的碎發,在耳後打了個蝴蝶結。
兩人呼吸纏綿交織,須明燭幾乎是抵著她的額頭。
這種時候他就喜歡笑,哪怕被睨了幾眼也如此。
逗弄一隻自以為聰明的獵物,真的太過癮了。
他走不出她的世界,那她也別想好過。
他的親近就是這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誰接近他……都會死的。
他抱了抱閔負雪,將頭搭在肩膀上。
好瘦,一下就抱懷裏了。
他拍撫著她的背,被她不耐煩地推開,他才委屈地鬆手。
“聽說這是百花宴的傳統,師姐,那天你就戴著它,好嗎?”
“師姐戴這個麵具漂亮。”
明明是多雲天氣,陽光卻有些刺眼。
閔負雪拗不過他,拿下黑豬麵具,提出條件。
“你也戴上它,除了吃飯都不能摘下。”
“……”他被反將一軍了,“行。”
那黑色的麵具仿佛長在了須明燭的臉上,解鎖了新皮膚。
接下來的日子裏平安無事。
直到閔負雪在百花宴前夕突然發覺,是她自己一直在鑽牛角尖——
提前去柴房,拆了他們的據點,她不就不用管什麽百花宴了?
於是她再次易容,身穿一襲夜行衣打探舒府。
舒府柴房外的狗已經沒了蹤跡,隻有淡淡的燈光縈繞在門扉。
身後的房頂響起腳步聲。
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人踩著瓦片,扶著屋頂,搖搖晃晃走過來。
像醉了酒的月亮。
行,是須明燭。
她認命地把他提過來,兩人在門口右方站定。
這就是陣眼所在。
她回想著黑衣人念過的咒語,試著念了念,眼前一亮。
又亮、三亮,再亮。
麵前的景象都毫無變化。
她直搗敵方根據地的幻想就此落空。
須明燭沒忍住笑了。
“師姐,這個辦法好像行不通。”
她咦了一聲,仿佛沒想到須明燭會這麽以為。
“我隻是出來鍛煉身體。”
“嗯,鍛煉身體。”
他重複一遍她的話。
在皎潔的月色下,風兒悄悄,柳樹沙沙。
兩個人一路來到城外,坐在古樹上,坐在巨大的枝幹上。
天上的銀河就灑落在樹枝縫隙裏,滴進他們的眼睛。
須明燭下意識想從長靴中拿出匕首,像研磨墨水一樣,朝自己的胸口下手。
可惜現在閔負雪在他身邊。
這個想法不得不終止。
“須明燭,你看那月亮。”
“嗯?”他抬頭看星空。
然而抬眼時,月亮藏匿於雲層,他錯過了。
他還想跟她說幾句話,也錯過了。
留言鏡響起來,她接起,臉上淡然的表情變得燦爛。
須明燭垂眸想著。
他其實見過閔負雪很多麵。
平靜的、溫柔的、憎惡的,帶些病態的。
卻從沒見過這一麵。
如此虔誠。
像是麵對自己設計的珍寶,仔細雕琢他的刻文。
留言鏡中的人他沒見過,起碼上次沒瞧見臉,這麽一看,隻覺得俊俏。
又不解風情的正直、死板。
“大師兄——”
閔負雪叫他大師兄。
又是這個稱呼。
又是這兩個人。
搖浪那兒的花海特別美,銀色的瀑布飛流直下。
他看著枕在自己膝蓋上沉睡的青燈,眉頭微蹙,隨後看向閔負雪。
“師妹,北苑城的禍害差不多平息了。”
“傀儡師的落腳點被我們端了,他受了重傷,活不了多久。”
“我和青燈從木製的大鳥中翻出來很多人皮,一種芳香殘留在上麵。”
芳香——
她身上的算不算。
閔負雪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筆下的崽侃侃而談。
“我們要離開北苑城南下,去青燈的故鄉辦事,你在禹城,萬事當心。”
她換了個休息的姿勢,“大師兄,你們忙,不用管我。”
“禹城這邊再過幾天也解決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通訊就此結束。
隔了好一會兒,須明燭也沒有動靜,等她看過去時,他雙眼緊閉。
原來睡著了。
她打開係統麵板,時間顯示在淩晨十二點整。
百花宴這一天來了。
——紙人點睛,百鬼夜行。
空轎裏來抬新娘,抬新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