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在那墳山上，咿呀呀——
在那墳山上——
“該走了，須明燭。”
她叫醒陷入睡眠的人，得到一句微弱的好。
她將二人易容成幾日前的裝扮。
明明是半夜，禹城最熱鬧的集市上已經開始敲鑼打鼓，燈火明媚。
每個人都帶著麵具，提著一盞燈籠，熱鬧非凡。
顧且吟和花霓二人搬著板凳坐在集市旁邊的擂台下。
花霓是男裝扮相，他感應到閔負雪的存在，立馬舉起狐狸燈籠，大聲喊啊，搖啊。
這兒是最空曠的地方，待這裏好讓人擄走。
他費了好大力才搶占到。
閔負雪看到就過去了。
路過集市時，隱約覺得有一道視線一直跟著她。
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問道：
“這兒有人嗎？”
顧且吟帶著龍的麵具搖頭，“沒有。”
她坐在他們準備的板凳上嗑著瓜子。
他們幾個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都互相裝作不認識。
閔負雪津津有味地看著壯漢們打得有來有回，賺足喝彩聲。
衙門和金玉堂的人都在到處巡邏。
此外，官府為了穩定民心，順利舉辦百花宴，還請了門派中人，勢必要破除魔王娶親的傳言。
閔負雪的目光逐漸被打鐵花所吸引。
可以說，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兒。
絢麗的火光隨著鏗鏘聲四濺，像是給神放煙花。樹影下的人揮舞著工具，火花一浪更強過一浪。
陸陸續續有身姿纖細的少女從集市中離開，走到打鐵花處。
閔負雪的警報雷達響起，拉起須明燭就是往那處去。
拖她的福，須明燭身上也染了點味道。
成為新娘這個好事，她一定要帶上他。
頓時，集市內傳來鬧哄哄的爭吵聲。
“你眼瞎啊！踩到我了！”粗壯的男人晦氣地吐了口痰，抬腳狠狠踹向一個小孩。
小孩倒在地上，四肢麻木，眼看著呼吸都困難了。
周圍的好心人見狀，立馬把小孩抱起來送去醫館。
一部分人攔住了惹事的人。
“別想走，跟我去官府！”
男人呸了一聲，“命令我做事，你算老幾？”
氣氛一觸即發。
集市邊上的好幾處地方都發生了爭執。
整個集市都鬧哄哄的，為了避免踩踏事件的發生，金玉堂和衙門的人迅速趕到現場。
門派中人同時緊繃著身體趕往發生爭執的幾個地方。
不怪他們草木皆兵，而是官府下了死命令。
若是魔王娶親的事情再度發生，他們就拿不到報酬。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閔負雪盯著打鐵花下的人，他的身後慢慢出現一堆的白煙，飄飄渺渺的飛到她們中間。
她立馬屏住呼吸。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想來那幕後的紙人就躲在這兒。
果不其然，稚嫩的童音再次響起。
紙人點睛，百鬼夜行——
空轎裏來抬新娘，抬新娘啊——
新娘在那墳山上，咿呀呀——
在那墳山上——
氤氳的白霧之中，點睛的紙人飄在半空中，抬著紙做的花轎。
它們的眼睛是紅色的，嘴唇是烏黑的，血液正從它們的鼻孔間流淌而下。
而這樣的異動，仿佛隻有聚集在這兒的妙齡少女才能察覺。
紙人很快落了地。
笑聲詭異，帶著說不出來的興奮，“新娘們，請吧。”
她們自己摘下自己的麵具，眼神迷離，主動走進花轎之中。
閔負雪同樣摘下小兔麵具，踉踉蹌蹌地走到麵前的花轎之中。
掀開簾子，內裏擺放著幾根香珠和一個靈位。
她的眼神閃爍幾下，便彎著腰進去。
身穿黑衣的人坐在花轎的左側，見有人來了才無所謂地抬眼。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真是巧啊。
三日前他用柳條送了她一程，不曾想，今日上他轎子的也是她。
乾坤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摩挲幾下，又湊近打量著她的眼睛。
花轎外傳來紙人的聲音，“大人，這次有十六位新娘，均已到位。”
乾坤手闔眼：“走吧。”
花轎飄飄搖搖地往墳山上去，紙人邊唱邊撒著紙錢。
隨著一陣風過，紙錢飄到了集市中央。
鬧事的幾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即使請了修仙的人來，大人也得手了。
原本還在吵鬧的集市，因為飄灑的紙錢突然安靜。
無言的恐慌正在眾人中間蔓延。
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姐姐呢？”
經他這麽一提醒，大家紛紛看向自己的家人朋友。
一個念頭在心中擲地有聲地響起：魔王又來了！
墳山上，十六個花轎走向不同的小路。
始終跟在他們身後的顧且吟和花霓對視一眼，選擇兵分兩路。
花轎內，閔負雪僵直著身體，沒有自我意識，順從地吞下乾坤手喂的茶水。
水中添了東西。
她隻覺得四肢發熱，心口砰砰作響。
乾坤手點著茶盞，流露出可惜的意味。
“如果不是幹爹選中了你做新娘，我倒是想再多玩玩。”
幹爹？
閔負雪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想法躍然在心間。
都說金玉堂和舒府勾結，莫不是因為這一層關係？
她還想探聽更多的細節，但花轎已停。
他拿起茶幾上的蓋頭，蓋在她的臉上。
“……”做戲做全套是吧，還搞這種儀式感。
她一路被他牽著走。
帶有老繭的手掌微熱，這種熱氣仿佛要點燃她一般，五髒六腑也隨著奏樂。
為了裝得更像，她沒有壓製藥效。
每經過一個拐角，她就扔下一粒金粉。
顧且吟給她的，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用就是了。
似乎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蓋頭下的光線格外微弱。
她被推了進去。
門從外麵關上。
“通知傀儡師，他要的人都已到，讓他過來吧。對於長生不老之術，老爺催得緊，傀儡師的動作得快些了。”
乾坤手壓低聲音，“那位……就不喊了，他在閉關，沒事不要打擾他。”
閔負雪揭下蓋頭，隻聽到前一句。
傀儡師已經身受重傷，他們要怎麽做？
蓋頭才揭下幾秒，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閔負雪立馬捂住鼻子。
其餘新娘都枯坐在地上，眉眼間沒有情緒，仿佛聞不到。
唯獨有一人倒在地上，額間冒著冷汗。
閔負雪見他這麽慘，立馬坐到了門口，離得更遠點。
但是沒用，隻要她在須明燭十米內，他的症狀就會緩解。
［叮——宿主，我回來了。］
［我還換了個語音包，喜歡嗎？］
係統的機械音此刻變得溫柔。
它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幾天不見，你是殺了人嗎？怎麽坐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