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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們上學的時候,身邊有沒有這樣一個角色。
她完美得無可挑剔,長相好,學習好,說話嬌滴滴,讓人聽了心癢癢,還被一大群男孩子所追逐。
柳舒舒就是如上所述的存在。
新生入校,金融係進行舞台劇表演,作為學姐的她扮演白毛女,穿著上紅下綠的花褂子,紮著兩條麻花辮,額頭上耷著三毛一般的劉海。
可是即便如此也遮擋不住她的美貌。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排練,想象著這造型擱在其他人身上該是多麽慘不忍睹,比如我套上這副裝扮,整個就是破了相的人參娃娃。
後來白毛女頭發變白,誇張的假發戴在她的頭上居然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就好像電視劇裏的仙子。
我偏過身子,低聲對孟清清說:“果然,再不忍直視的造型也能被美貌所征服啊。”
她似乎覺得這話有道理,讚同地點頭。
從排練廳裏出來,終於沒有了那麽昏暗的光線,我抬頭看著太陽,感慨:“天哪,賜我一張柳舒舒般的臉吧!”
見老天爺不為所動,我降低要求:“一半也行啊。”
孟清清說:“你就別想了。人家在前麵跑得再快,身後還有一大幫人追著。而你,隻有追著別人跑的份兒。”
她這話說完,我的腦子裏立馬浮現出一大群奔跑的野馬,踏著風,從無垠的大草原上呼嘯而過,瘋狂地追逐著最前方——那隻領頭的紅鬃烈馬。
紅鬃烈馬腳步風馳電掣,帶著柳舒舒那張臉高傲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嚇得我差點問候我媽媽她老人家。
突如其來的想象力讓我哭笑不得。
孟清清這人缺乏社會的“毒打”,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說:“我可不止一次看見周汪南和柳舒舒在一起了啊,你可小心點,萬一守了那麽長時間的肉被別人吞了,哭都來不及。”
我嚐試轉移話題:“減肥呢,不吃肉。”
她停下腳步,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幹笑兩聲揚長而去。
孟清清的話不無道理。
柳舒舒和周汪南都是金融係的風雲人物,還經常在一起討論問題,單是我就撞見他們好幾次了,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真害怕這句話成為現實。
可是我又沒有理由讓周汪南離她遠一點,隻能拚命地往自己肚子裏憋氣。
突然,回憶中斷,孟清清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得我又把氣吐了出來——
“蘇玖月,你還要在家裝死到什麽時候?”
又來了。
我煩躁地用被子蒙上頭,隨手摸了一袋薯片嘎嘣嘎嘣地嚼,這樣一來就聽不清其他聲音,然後和外麵斷絕聯係。
沒想到還是失算了,孟清清仿佛料到了我這招兒,突然開始用力砸門,巨大的聲音震耳欲聾,感覺房頂都快被她拆了。
迫於無奈,我怒吼:“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沒完!蘇玖月,我本以為你是個開朗樂觀積極向上的人,沒想到這麽點挫折就受不住了。失戀算什麽,又不是失身。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經曆過,不應該學得更強大嗎?我告訴你蘇玖月,你今天要是不出來,我就把天給你敲個窟窿!”
我畢竟不是女媧,沒有補天用的彩石。所以為了阻止孟清清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隻好硬著頭皮開門。
門拉開,她抬高的手臂舉在半空中幾秒,然後緩緩放下去,冷靜地說:“你終於出洞了。”
阿南:“嗷嗚……”
孟清清以為我還在憂傷,難得和我正兒八經地談話,她語重心長地勸道:“其實沒什麽的玖月,失戀是一種常態,難受是人的情緒。你多找點開心的事情轉移注意力,也許就好了呢。這麽多年了,可能周汪南和你真不合適,不然早成了。你想想,是吧?”
我點頭,唉聲歎氣。
“對啊,薯片和我的胃在一起的確不合適。現在對於好幾頓飯沒吃的我來說,是挺難受的。轉移注意力的好辦法就是找點東西讓我吃下去。”
孟清清愣住,伸手一指:“門在那裏,請自便。”
喂喂喂,你這是對失戀者的態度嗎?
模特和明星一樣都屬於公眾人物,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那些八卦便呼嘯而來,大肆宣揚,而他們每個人的公關也會隨時隨地做好相應的防範。
我雖然沒有當過模特,但是懂得起碼的圈內流程。
緋聞剛剛出來時,我原本還抱著一顆“雙方會澄清造謠”的心,可等了那麽久,還是沒有任何的正麵回應,也算是默認了。
很多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吃飽喝足之後我拍拍屁股,準備帶著阿南去陳銘睿那裏洗澡。
對此,被我打擊到的孟清清同誌一再表示,她千算萬算,仍舊高估了我。
這話說得可不對,要是失戀後都有我這種胸懷,哪還有那麽多因愛生恨而釀成的慘劇?我這可是世界和平的心態,將來是要用來征服世界的!
孟清清不屑:“別為你的沒心沒肺找借口,除了吃你還會什麽?”
這人說話真不負責任,我說:“你難道不吃東西的?”
她義正詞嚴地表示沒我吃得多。
我笑:“嗬,那你可能忘了當初火鍋的事情。”
大三某天,我和這位假正經的孟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半路上,眼尖的我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金色物體,便過去撿了起來,沒想到是五毛錢。孟清清見狀驚喜交加,她說“哇,蘇玖月你運氣真不錯”,然後為了紀念這不錯的運氣,她成功吃掉了我二百多塊錢的火鍋。
真實的事件擺在眼前,孟清清無話可說,甚至還有點心虛。趁著她失神的機會,我悄悄溜了出去。
寵物店今天不忙,到了那兒,陳銘睿就直接給阿南洗澡。
我原本打算坐著休息的,但是一安靜下來心情就變得十分壓抑。所以我幹脆和他一起為阿南服務去了。
洗澡結束之後,陳銘睿看了看時間,說:“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突如其來的疑問句讓我手足無措,瞬間開始在腦子裏徘徊被邀請的各種可能性。
該不會是因為這幾天沒怎麽吃東西,身材苗條了?正在心裏雀躍著,然後我就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生活處處是打擊。
從小區裏出來,已經換上便裝的陳銘睿微笑著問:“坐車出去還是散散步?”
我說都行。
他看了看阿南,又看了看我,說:“那就散步吧,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豈止是不太好,簡直是糟糕透了。我把話埋在心裏沒往外說,隻輕輕點頭。
他又問:“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我這人對於感情的事情不喜歡大肆宣揚,除非有人蓄意進行抨擊。而且我這人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喜歡回憶難過的事情。
所以,當然是委婉地拒絕。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出了公寓,旁邊的商鋪裏正在放著音樂,是張信哲的《愛如潮水》,我過去十分喜歡這首歌。
因為這裏麵有句歌詞,準確又生動地表達了我想對某個人說的話。
曾經在舍友的慫恿下,我攔住趕去上課的周汪南,拿出專業歌手深情款款的樣子,含情脈脈地衝他唱:“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推……推……”
然後,他被我逼到了牆角。
再然後,周汪南一隻手扶著我的腦門兒往外推,說是不讓神經病再靠近。
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真是他的腦殘粉。因為被他那麽一碰,我很長時間都沒舍得洗額頭。
這時候,旁邊的陳銘睿突然問我要不要吃冰激淩。
我放眼望去,不遠處有冰激淩店,可是那隊伍排得像龍的傳人,瞬間就失去了心情,說還是算了吧。
此刻耳邊的音樂還在響著:“答應我你從此不在深夜裏買醉(排隊)……”
聽錯歌詞這種事情,經曆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首歌是這麽唱的:“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骨堆)旁邊……”
毛骨悚然。
2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永遠都猜不到自身的倒黴程度,我便如此。
幾天前,郭主編打來電話,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由,要我踐行攝影師的價值。他說上次為周汪南拍攝的寫真效果非常好,所以這次還要麻煩我為周汪南和柳舒舒拍攝一組情侶寫真。
我氣得半死,心中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不知者無罪,然後向他表示確實夠麻煩的,要不然你換個人?
老郭直言:“我在考慮下個月的獎金歸誰。”
一聽這話,我腦子裏兩個小人突然就打起來了,最後那個叫“去就去誰怕誰”的小人說,不至於和錢過不去呀。
這句話好有道理,所以我沒有再想就應下了。
既然已經沒了愛情,那為什麽不能選擇麵包。
我是一個講誠信的人,所以在我答應下老郭之後,即便後悔也打死都不推辭。
孟清清在得知這件事後哈哈大笑,無情地對我進行諷刺:“哈哈哈哈哈……給他倆拍攝情侶寫真,哈哈哈……蘇玖月,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你這世界和平的心態真是空前絕後,世上獨此一家啊,哈哈哈……”
我拿手裏的書砸她:“閉嘴!快幫我想想怎麽麵對他倆。”
她還是笑個不停:“哈哈哈……你就用你世界和平歲月靜好的心態麵對啊,哈哈哈……”
我又摸起了另一本書投過去,孟清清總算是嚴肅了下來。
她說:“該怎麽麵對怎麽麵對,柳舒舒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周汪南之間的糾葛。我跟你說,過去的蘇玖月已經被柳舒舒碾壓了,如今就算是輸了男人,你也不能輸氣勢!”
看來孟清清狗嘴裏是吐不出象牙了。
我絕望地窩在沙發裏,朝她伸手,讓她把剛剛的兩本書給我。
孟清清一邊遞過來,一邊讀出書名:“《道德經》和《葷菜食譜》?你沒病吧?”
我說:“我當然沒病,讀這兩本書隻是為了告訴他們,老子不是吃素的。”
不過好在隻是拍攝一組簡單的情侶照,任務幾天就可以結束。
要是和上次一樣,耗費整月的時間拍攝出版寫真,我們三個之間肯定會有人為國家的醫療事業做出貢獻。
周汪南和柳舒舒就像天生的一對。
大概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不管什麽造型,他倆都配合得特別好,全身心注入感情,省了策劃和攝影許多事。
嗬,誰稀罕。
讓我記憶深刻的一場拍攝是在海邊,柳舒舒穿著飄逸的酒紅色長裙,整個人掛在周汪南脖子上,上半身向後傾斜,纖細的腰背彎出性感的弧度,長發在海風的吹拂中肆意飛舞。而周汪南則一手托住她,一手舉著紅酒杯,低下頭似乎要在她的脖子上落吻。
如此美好的場景,到了我的眼裏怎麽看都覺得像是吸血鬼騎士。
尤其是周汪南那兩個虎牙,讓人不自覺地在腦子裏編織了一出他吸完血用紅酒漱口的大戲。
至於我為什麽對這場記憶深刻,除了很具有禁欲風,最重要的原因是這個創意來自當事人周汪南。
幾天的工作很快就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長期追隨周汪南的病根犯了,我總覺得這段時間裏,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但是每當情侶照拍攝起來,他和柳舒舒親昵的動作和眼神又讓我瞬間清醒。
身為周汪南的前追求者,麵對兩位剛剛墜入愛河的小情侶,應自覺遵守禮讓避嫌的前女友規則。
暫且這麽說吧,雖然我倆並沒有真正地在一起過。
而柳舒舒卻比我想象中大方許多,剛見麵她就自來熟地握住我的手,絲毫沒有大模特的架子。
“哎呀,這不是玖月嗎?這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啊。聽說你是這次的攝影師,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們畢業了還能再重逢。”
我總不能顯得太小氣,客氣地堆笑:“是啊是啊,有緣有緣。”
她的手很有勁,一點都不像表麵上的風情萬種。
我懷疑柳舒舒是想要捏死我,然後名正言順地霸占周汪南。
平時拍攝工作結束,她也會和我聊天聊地說八卦,什麽二胖娶了藝術係的美女,三娃生意做到了海外,身為男孩子卻愛哭的大鼻子已經有了小鼻子……
不僅如此,柳舒舒還有著很魔性的笑聲,動不動就能聽到她放開嗓子:“哇哈哈哈……”
總體來講,這人大大咧咧豪氣爽快的性格,和似水柔情溫婉大方的外表完全不符。
這不,工作徹底結束之後,柳舒舒以“老同學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齊心協力”為由,硬是拉著我和周汪南去吃飯慶祝。
我開始深深地讚歎自己這張無危險係數的臉,得多麽聖母才能讓她如此寬容大度啊。
大概柳舒舒最後實在受不了我的推辭,瞬間變成小女人,帶著撒嬌的語氣:“去嘛去嘛,你不去就是不給我這個麵子嘛。”
我對她的人格轉換佩服得五體投地,無奈地看向周汪南:你女朋友這樣子你知道嗎?
他眼裏也滿是震驚,繼而輕咳了一聲,借口去開車匆匆逃離現場。
這樣一來就剩我和柳舒舒兩人了。
我怕她還有什麽令人大跌眼鏡的下一招,趕緊點點頭答應。
周汪南開車帶我倆去了西餐廳,剛剛坐下,服務員便拿著菜單過來,問我們需要點什麽。
柳舒舒說她要半份牛排就好,我驚呼:“你吃得飽嗎?”
她聳聳肩:“隻要餓不死就行,為了保持身材必須少吃。”
可是畢竟民以食為天,對於他們這個行業的不容易,我誠摯地表示同情。
飯吃到一半,柳舒舒極少的糧食便已經消滅幹淨。她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我和周汪南,笑著說:“你們倆先吃,經紀人有急事找我,先走了。”
“哎哎哎……”見狀,我扔下叉子,急忙叫住她,“你不把你男朋友帶走啊?”
柳舒舒愣住,再次看了看周汪南,尷尬地笑。
“沒事,你吃完了讓他送你回去就行,反正你倆住得那麽近。”
話說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
天哪,這現任女朋友也太大方了,這才是世界和平的典範,回去一定要告訴孟清清。
不過孟清清最近休假和男朋友一起回老家了,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沒有了柳舒舒,我和周汪南之間的氣氛更加詭異,誰都不肯說話,隻顧著低頭吃東西,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吃完飯之後,他結了賬捎帶我回家。
坐在後座,我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因子四處飄揚,仿佛車內的氣壓都降低了。
狹小的空間更加具有壓迫感。
直至車子緩緩行駛進車庫,徹底平穩地停下來,迷迷糊糊的我這才意識到已經到家了。
車庫外麵漆黑一片,我強忍著恐懼,打開車門,對周汪南表示感謝:“謝謝你帶我回來,我先走了。”
他將手搭在方向盤上沒說話。
此種態度對我而言早已司空見慣,所以根本沒必要較真,我直接下了車往家走。
真搞不懂他腦子裏怎麽想的,整天冷著臉就像別人欠他錢一樣,萬一柳舒舒受不了這種脾氣分手怎麽辦?到時候周汪南肯定傷心欲絕,傷心欲絕怎麽辦?要不要去給他個安慰?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上樓,不知不覺中,我便走到了家門口。
反應過來後,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都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玖月!”
這時候背後突然傳來周汪南的聲音,嚇得我險些把包扔了。
用力撫平可憐的心髒,我哀怨道:“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啊,嚇死人了,要是神經衰弱的人跟你在一起久……唔……”
他猛然低下頭,吻上了我。
事後回憶起來,當時我好像還掙紮了幾下,可是架不住周汪南力氣大,他兩手捉住我亂動的手腕直接將我抵在了門板上。
後背真疼。
3
我不記得他是怎麽放開我的了。
當時,我被吻得暈暈乎乎進了門,還沒有想明白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就看見阿南橫躺在地上痛苦地嗚咽。
那眼神著實太可憐,我心裏咯噔一下子,急忙跑過去。
阿南平時活潑好動,每當我和孟清清回來,它總是蹦啊跳啊地往我倆身上蹭,今天這副病懨懨的狀態實在是反常。我摸著它的頭問怎麽了,它的眼睛裏充滿了祈求和痛苦,從鼻子裏擠出哀怨的叫聲。
我說:“阿南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然後試圖將它抱起來,可是還沒來得及抱,它的嘴裏便開始吐白沫。
見到這場景,我嚇得差點哭出來,偏偏這時候孟清清還不在家,情急之下,我直接給周汪南打電話求救。
“周汪南,周汪南,我家狗剛剛吐白沫了,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電話那頭一聽,似乎也沉不住氣了,他扔下一句“在家等著我”便匆匆掛掉電話。
很快周汪南就來了,進門第一句話就問:“狗呢?”
我哭喪著臉說在陽台。
他直接快步跑過去。
有了他的幫助,形單影隻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海上四處漂泊的小船有了方向。
很快,阿南被送到了陳銘睿那裏。原本是打算去大型寵物醫院的,但是周汪南說怕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便直接讓陳銘睿想想辦法。
我們過去的時候陳銘睿正在打盹,當他看到阿南痛苦的樣子時,似乎困意全無,忙活了一會兒,初步鑒定狗是食物中毒。
我急得要死,說:“那可怎麽辦啊,我不能沒有阿南!”
陳銘睿給我倒了杯熱水,安慰我:“別著急,先坐在一邊冷靜冷靜,我以前學過動物急救,就算為了你也會努力救阿南。”
周汪南冷冷地提醒他:“再拖下去狗就‘含冤而死’了。”
我聽到這話,險些把水杯打翻。
陳銘睿喂了阿南幾粒白色藥片,之後,阿南出現了嘔吐症狀,似乎把以前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我更害怕了,撲上去抱住身子抽搐的阿南,凶巴巴地質問陳銘睿到底給它吃了什麽。
估計陳銘睿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時候周汪南拉著我的胳膊,強行將我和阿南分開,說:“你再等等。”
陳銘睿也表示剛剛給它吃的隻是催吐的藥,是為了把胃裏的有毒食物吐出來。
兩個人都這麽勸我。
雖然實在不放心,但是我也應該懂得分寸,現在陳銘睿才是救阿南狗命的天使,我應該善待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期間陳銘睿不停地扒開阿南的眼皮檢查,然後試體溫,看舌苔。
臨近淩晨一點,我強忍住困意,勸周汪南回去休息,阿南是我的狗,身邊有我陪著就好了。畢竟他是一個模特,靠臉吃飯的,總不能讓人家為了我打不起精神,繼而影響明天的工作吧。
這種罪名我實在擔待不起,尤其是喜歡他的那些迷妹,十分瘋狂,這一次還好是和柳舒舒爆出緋聞,要是別的女人,恐怕會被撕成碎片。
不要太小瞧粉絲們的殺傷力。
就好比當年我喜歡看《一起來看流星雨》,十分喜歡慕容雲海,喜歡到什麽程度呢?打個比方,如果其他女孩子表示也喜歡慕容雲海,那麽我倆肯定做不成朋友。
所以那段時間我的大腦被這部劇所操控,整天做夢,我是楚雨蕁,周汪南就是慕容雲海,天生一對。
結果後來在第二部《一起又看流星雨》中,突然殺出個破壞力極強的女二號蔣媛,我便自動把她歸為柳舒舒了。
隻是現在一看,兩個人的脾氣像又不像,而且結局也不同。
故事中的蔣媛最後並沒有和慕容雲海在一起。
柳舒舒和蔣媛的故事讓我明白,生活既是浪漫的偶像劇,又是現實的都市劇。
周汪南沒聽我的話,一直陪著我等啊等,等到我自己都快撐不住了,他還在盯著阿南看。
我懷疑阿南和他之間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他怎麽會露出一副親生兒子病了的表情!
畢竟阿南是我的狗!
後半夜,大概三點鍾,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打架,可是對阿南的擔憂又讓我不安。
這時候陳銘睿突然驚呼:“好了!”
我猛然驚醒,看著晃晃悠悠可以走路的阿南,心中大喜,腦子的反應快人一步,直接過去抱住了它。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沒有什麽比它回來更好的了。
等我從喜悅中冷靜下來,周汪南正倚在門框上,交疊著胳膊,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我。
有時候人的海馬體會在一瞬間閃過電流,好比現在,他這眼神讓我心虛,突然就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的吻,臉有點熱。
我萬分感謝陳銘睿,誇讚他是動物們的白衣天使,並揚言讓阿南認他做爹。
陳銘睿笑著說:“好啊,隻要你開心就行。”
我總覺得他這話裏有話,可是大腦的疲憊不允許情商的發揮,所以也就隻好笑笑。
我突然想起冷落了周汪南,趕緊過去道謝,至於謝什麽——他好像除了把狗送過來其他事情也沒幫上什麽忙……
不過這也算是仗義相助了啊,武林江湖規矩,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我說:“謝謝你啊周汪南,這麽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沒說話,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看了很久,讓人心裏發慌。
不說話就算了吧……我悻悻地走開。
沒想到我剛轉過身,周汪南就開口了,直戳重點——
“狗為什麽會食物中毒?”
他目光清冷,就好像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一樣。
明明我才是阿南的主人,卻在與他對視的瞬間覺得心虛。我小聲解釋道:“我一回家就看到它躺在地上了,平時吃的喝的都沒有問題,而且一貫都是我親自準備的。”
阿南趴在地上,哀號了幾聲,似乎聽懂了我們說的話,想要表達什麽。
周汪南突然對陳銘睿扔下一句“照顧好狗”,便強行拽著我的胳膊出門。
我吃了一驚,急忙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他說:“去案發現場看看。”
我說:“看看當然沒問題,但是你能不能別像拖行李箱一樣拉著我。”
聞言,他終於鬆手。
周汪南的表達力雖然差強人意還很毒舌,但是行動力卻足以讓他站穩腳跟,比如大學時,別人還在討論活動論文怎麽寫,他就已經交上去了並且受到表揚。
什麽叫作差別?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在周汪南把我家裏裏外外研究了個遍後,最終在陽台找到了本次案件的蛛絲馬跡。地上扔著好幾塊狗餅幹,周汪南拿起來仔細瞅了很久,仿佛若有所思。
我一看有眉目了,便急忙過去瞧了瞧,直言:“這不是我給阿南買的餅幹。”
他突然回過頭注視著我。
我說:“真的不是,我給阿南買的都是同一個牌子的。”
周汪南抬起頭望向陽台落地窗,問:“你今天回來時就開著?”
“是啊,早上走得匆忙,忘了關。”
他用一種垂憐傻子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後大步走出去,緊接著開門關門的聲音傳來。
我收回思緒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