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周汪南在一起了,至今我仍覺得是在做夢。

兩天後,醫生說我沒什麽大礙,可以出院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美夢要醒了,周汪南就不會忙前忙後地照顧我了。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抓住年輕男醫生的衣角,死活要他再給我做一次檢查。我說:“我最近總覺得心跳得特別快,好像是心律不齊,你要貫徹不放過任何一個病人的思想,好好地為我做個檢查。”

那醫生仿佛也被嚇到了,目瞪口呆了好久才說:“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沒病找病的。”

周汪南輕輕咳了兩聲。

我回頭一看,他臉色不太好。

這段時間照顧我和阿南真的挺辛苦,人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我問他一會兒要不要也做個檢查,他卻直接壓過來。

我有點害羞,這還當著醫生的麵呢,摟摟抱抱的多不好呀。

這時周汪南的手攥在我伸出去的胳膊上,往後輕輕一拉,那個醫生的衣角便解脫了。我驚訝地望著他,心律不齊又犯了。

他不看我,緩緩地直起身,看著腕上的表:“現在是上午九點,兩小時之後我帶你去看阿南。”

我一聽,立馬答應:“好啊好啊。”

在醫院裏住的這幾天,醫生讓我好好養病,哪兒都不能去。換作是以前,我早就溜走了。隻是周汪南不當守門員真可惜,在他的看護下,連個蒼蠅都飛不進來,人當然也跑不出去。

所以,這段時間裏,我隻能用自己的意念來傳達對阿南的思念。

這時候那醫生突然問:“蘇小姐,那您什麽時候做檢查呢?”

“她不用做檢查了,這是心理疾病。”周汪南突然說。

我抗議:“不要,我覺得很不舒服,我要做檢查。”

“除非你想讓人知道你有多蠢。”

醫生插話:“那個什麽……蘇小姐,看來您不需要再做檢查了,我先出去了,我們有緣再見。”

看著他匆匆把門闔上,我後知後覺地想,我才不要和醫院這個地方有緣。

兩個小時後,周汪南提著我的行李,放入了車後備廂。

我很茫然,不是說要帶我去看阿南嗎?為什麽沒人告訴我出院這件事?

去往寵物醫院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和周汪南賭氣,他用善良無辜的阿南欺騙了我的感情,不能原諒。

大概路過了兩個紅綠燈之後,他瞥了瞥一邊冷臉的我。

“怎麽,還想剛剛那醫生呢?”

這個人說話怎麽就沒有一點悔改之意呢?我一想周同學也罪不至死,便解釋:“不是,你隻告訴了我去看阿南,沒說出院。”

他的手打著方向盤:“看來你還挺喜歡醫院的。”

“你怎麽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怎麽剛跟我表白,就來欺負我!”

他說:“沒跟你表白之前就沒欺負過嗎?”

這話讓我仔細想了想,也對,周汪南這種行為不是一天兩天了,沒必要現在生氣。

不過,他這句話倒是成功地把我拐到了另一個思維角度上。

我轉過頭看著認真開車的周汪南,不自覺地咧嘴笑。

他用眼角的餘光瞪了我一眼:“你這表情會讓我覺得……”

我插話:“是不是很可愛?”

“不,讓我覺得剛剛應該同意你做檢查。”

他說話太耿直,我便放棄了用女性魅力將其征服的想法,否則一會兒該掉頭送我回醫院了。

我說:“周汪南,他們說男孩子欺負女孩子都是源於喜歡,我記得大學時候你就經常欺負我,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啊?”

“你聽誰說的?”

“他們都這麽說。你快說是不是早就喜歡我呀?”

他不說話,別過頭去專心看著前方路況。

這樣的沉默讓我有點鬱悶。

到了寵物醫院,周汪南把車開進停車位。

“到了。”

我說:“哦。”正準備抬腿下去,哪知道又被一股力量直接拉了回來,結結實實地坐回座位上。

我看向周汪南,對於他的粗魯有點生氣。

“你幹什麽啊?”

他說:“以後我不說話,就是默認的意思。”

在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時,周汪南已經站在一旁問我到底下不下車。

我說“下下下”,趕緊去開車門。

孟清清這些天一直照顧著阿南,我和周汪南剛進門,就看到她在喂阿南吃東西,那溫柔細心的模樣,怕是孫長遠看了都會吃好幾天的陳年老醋。

見我們過來,阿南衝著我和周汪南“嗷嗷”地叫。

孟清清順勢也回過頭來,一看是我,激動得險些撒了狗糧。

“蘇玖月,你出院了啊?都好了吧,那天看新聞,你渾身是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從此見不到你了呢。”

可能是因為見我還生龍活虎,孟清清緊緊摟著我。她比我高半頭,這樣擁抱總讓我有一種我媽在這兒的錯覺。

不過還好,這件事蘇先生和我媽並不知道,不然憑他們二老那暴脾氣,誰要是動他們的女兒,怕是要提刀砍了那人。

別的不敢說,他們心疼孩子這一點,讓我深感欣慰。

我拚命從孟清清懷裏掙紮出來,找回呼吸。我說:“我這不好好在你麵前嘛,而且阿南也挺好的。”

她說“對對對,是是是”,卻還是拉著我,又把我抱住了。

這時候孫長遠過來,把孟清清從我身上扒開:“玖月快被你勒死了。”

我看向周汪南,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們幾個,若有所思。

他又是這副敏銳冷傲的樣子,我實在搞不清這人在想什麽,便直接到了阿南麵前,看看它的傷口怎麽樣了。

一旁的孫長遠拉著孟清清的手,兩個人不知道說著什麽悄悄話。

過了一會兒,孫長遠突然提高了一個聲調,感慨道:“這個就是周汪南周模特吧?送玖月去醫院的那個?”他站起來問好,“久仰大名,我是清清的男朋友孫長遠。”

周汪南點了點頭,麵不改色,客氣地寒暄:“你好,我是周汪南,蘇玖月未來的丈夫。”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我用力托住快掉到地上的下巴,不斷地暗示自己周汪南特立獨行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慌不要慌……

本來我打算裝沒聽見繼續和狗玩,誰知道一抬眼正好和目瞪口呆的孟同學對視上,這下是躲不過了。

“蘇玖月,請你解釋一下。”孟清清強行把我拉到座位上,一副要嚴審犯人的模樣,我懷疑旁邊的孫長遠下一秒鍾就會拿出小本子來做記錄。

周汪南這時候突然過來,徑自挨著我坐下。

當著他的麵,我有點難為情呀,便嚐試著轉移話題:“阿南需要休息,我們可不可以改天說?”

孟清清回頭看了看小**的狗,然後繼續用凶狠的眼神盯著我。

好吧,我知道這個話題轉移不掉。

當著雙方“家屬”的麵,我實在沒辦法厚著臉皮對孟清清講這曲折勇敢的愛情故事。所以周汪南趁著剛剛的餘熱幫我用了一句話來概括——我是她男朋友,她是我女朋友。

這個問題總算是蒙混過關。

鑒於我病已經好了,不好意思再麻煩著孟清清,便讓他們小兩口回去談戀愛了。

阿南的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和一條狗了,我便問周汪南剛剛怎麽想的,真是語出驚人。

周汪南對此的解釋是:不能輸。

孫長遠語言表達力太強,他倆當著我倆的麵膩膩歪歪個不停,一想到以前他倆經常這麽對我,周汪南表示,不能輸。

這個解釋可以作為單身狗翻身的勵誌典範,我給滿分。

不過說起來,即使過去我和他相處了那麽久,真正意義上在一起也隻不過就這幾天。周汪南的所作所為讓我徹底明白了日久生情四個字不是讀著玩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有點雀躍。可能是愛情的多巴胺效應。

2

我和周汪南在一起了,此外,還有很多事情也有了結果,比如那兩個可惡的偷狗賊。

據說出事那天周汪南報了警,警察滿城搜尋,再加上這兩個人多次被帶進過派出所,已是慣犯,很快便將其擒獲。

真是大快人心。

更值得高興的是,警察順藤摸瓜,直接端了他們的老窩。那是一個偷狗賊的聚集地,很多狗狗獲救,有的回了自己的家,有的被人領養。

總之,阿南沒有白白挨那一刀。

說起阿南,當時我真沒想到它會為我挺身而出。都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此言對於有過親身經曆的我來說真是深信不疑了。

我非常感謝阿南,因為如果不是它的話,恐怕現在站在這裏的,就是蘇玖月飄來飄去的靈魂了。

幾天後,阿南出院了,我感覺自己也康複如初。

自打上次周汪南語出驚人後,孟清清誇了我三天,說我這麽多年的努力沒白費,守得雲開見月明,苦盡甘來。

周末晚上,孟清清去和孫長遠約會,我一想到周汪南不能輸的精神,便給他打了電話邀請他來我家。

電話那邊,周汪南對來我家的評價是,我的矜持原本還是碎成“塊”的,現在已經變成“渣”了。

其實我是覺得,和他出去吃飯實在既浪費又危險,自從上次他送我去醫院的新聞爆出來,我曾好幾次走在大街上被人指認。他是當紅模特,每次出去都搞得像地道戰一樣,吃個飯也要躲躲藏藏。

我問過他,為什麽不聽公司的話,對外澄清我倆的關係。他說:“如果澄清了,這樣會對你很不公平。”

我感動不已,還以為他要開啟偶像劇男主模式,結果聽到了下一句:“反正以後是會持久性公開的。你現在還不算太醜,如果被偷拍,起碼不會降低我的審美,以後那可就難說了。”

沒想到周汪南還會用情話來貶低我,真是讓我又感動又不滿,算了,我就勉強當他這是在誇我好了。

周汪南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好在行動力強,剛剛掛了電話沒過多久,門鈴就響了。

我說吧,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做什麽事情都喜歡毒舌上幾句。

這樣想著,我興奮地打開門,口中的“周”字剛說出來,卻意外地看到了陳銘睿的笑臉。

仿佛不管什麽時候看見他都是在笑。那種笑容還不是發自內心地表達喜悅,而是已經成了他本人的標記,永遠掛在臉上。

我也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他手裏拎著水果和狗糧,說:“我前幾天看新聞聽說你和阿南遇到了歹徒,受傷了,一直想來看你,但是……”陳銘睿猶豫了一秒鍾,“但是寵物店太忙了,沒抽出時間。這不聽說你回來了,便趕過來看看你好些了沒。你還好吧?阿南呢?”

他把手中的東西遞過來,我客氣地寒暄:“來就來吧,還拿什麽禮物啊,阿南在屋裏,快進來,快進來。”

陳銘睿前腳剛踏進門,我還沒來得及阻斷屋內屋外的空氣流通(關門),便看見周汪南站在樓梯口冷冷地望著我,那眼神陰森森的,就像是捉奸在床一樣,讓人心裏發毛。

此時此刻,我十分佩服那些出了軌還能一本正經麵對自己老公的女人,一點愧疚感都沒有,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這內心得多強大才能經得起靈魂和社會的拷問。

我緩了半天才從他那種目光裏脫身,用自己最溫順的態度和他說話:“你不……進來嗎?”

他長腿一跨,在我麵前停留了幾秒,瞪著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直接側身從我旁邊進了屋子。

客廳裏,三人一狗的氣氛十分詭異。陳銘睿看見周汪南之後居然沒有一點意外,兩個人互相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之後沒再多說半句話。

反倒是我,為了不讓氣氛尷尬,就把從阿南救我到阿南傷好的過程講了一遍,他們兩個的回應可以用五個字來概括“哦”“嗯”“好”“挺好”。

從進門開始,周汪南就沉著臉,盯了陳銘睿很久。而另一方陳銘睿看似專心逗狗,實際上卻也暗中觀察著。就好像無形之中開啟了沒有硝煙的戰爭,我甚至能看到他們目光裏迸射出的火花。

我想,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兒啊?

在我給他們兩個人各倒了一杯水之後,陳銘睿率先打破了場麵的尷尬。他說:“論壇裏,你和阿南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而且這次還讓警察直接端掉了偷狗賊的窩,本地的論壇成員商量著下周末聚餐慶祝,大家也好認識認識。”

我以“最近這段時間太忙了”為由,想要推辭掉。

顯而易見,除了好朋友之外,其他的聚餐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皮笑肉不笑地吃完一頓堵心的飯,還要留心別人突然給你拋過來的深水炸彈。

我自認為智商不夠,還是算了,陳銘睿卻說:“玖月,這次聚餐主要是以你和阿南為中心。再說,大家都想見一見你,好不容易找到一群誌同道合的人,不要錯過這個結交朋友的機會。”

這話太官方,我的小聰明無用武之地,便哀怨的向周汪南拋去了一個救我的眼神。

周汪南開口:“去吧,也好讓大家失望失望。”

……

陳銘睿走後,我盯著對麵的男人,把筆記本電腦往前一推,咬牙切齒道:“你知道這種場合我是不願意去的,為什麽還幫他說話,現在好了,已經答應了,帖子都發出去了,後悔都後悔不了。”

周汪南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屏幕。

“我想看看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他就算賣老鼠藥也不關咱倆什麽事啊。”我欲哭無淚,轉念忽然想逗逗他,把臉湊過去,“要不你去?男扮女裝,你說你才是真正的蘇玖月。”

周汪南狠狠地瞪我一眼,傲嬌地別過頭。

整整一個星期,我都在糾結這件事。

在我提出裝病、車禍、工作忙等借口皆被周汪南否決之後,我開始懷疑這個人的動機,並且在他和我吃飯時表達了內心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胡思亂想。你吃飽了?”

我剛想說我吃飽了,卻看到了冰激淩形狀的紙巾盒,視覺體驗頓時勾起了我體內蠢蠢欲動的饞蟲。

“周汪南,我想吃冰激淩。”

“不行。”

“為什麽啊?”

他頓時嚴肅起來,義正詞嚴地問我:“今天幾號?”

“15號啊。”

話說完,周汪南仍盯著我看。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猛然想起了什麽,臉刷一下就紅了,急忙捧起那杯沒喝完的可樂做掩飾。

每個月15號左右是我的生理期。

對於我來說,生理期就是渡劫,在它來的幾天裏,我要做好充足的心裏準備,因為會被肚子疼折磨得死去活來。

偏偏上個月的這天,周汪南打電話說要帶我去他代言的主題餐廳吃飯,我說我不去,他便開始了對我的討伐。

他說,蘇玖月你到底會不會談戀愛。

笑話,我不會談戀愛,當初是誰鍥而不舍地追著他四處亂跑?是誰在大三的情人節親手給他做巧克力?為此,宿管阿姨還幾次三番跑到宿舍來找我,說是路過的時候聞到了怪味。

在我打發走舍管阿姨,又請舍友們吃了頓飯,安慰好她們飽受摧殘的嗅覺後,終於做成了心形巧克力,並且在當天送給了周汪南。

電話那頭的周汪南聽完這番話後,不屑一顧,表示吃了我那巧克力之後他拉肚子拉了一個星期。

我忍著腹痛,沒好氣地說:“我不管,你別惹我生氣,以後每個月的這時候都不要欺負我,我身體不舒服,脾氣很暴躁。”

電話那頭的他很久沒說話,我嚇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小心翼翼問了聲:“喂?”

他又撂下一句什麽話,我當時心不在焉,沒聽清,最後隻聽到了手機裏傳來的忙音。

幾分鍾後,門鈴聲響起,我以為是孟清清回來了,拖著身子去開門,卻沒想到周汪南拎著一堆東西站在門外。

我這才回憶起,剛剛他說的話可能是“我過去看你”。

不過驚訝的下一秒,我便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淩亂邋遢的樣子,急忙躲到門後,用木板把自己遮住。

他上前走了幾步,茫然地問我怎麽了。

我說我今天早上不舒服,沒洗澡沒洗臉沒刷牙沒梳頭,你不要看我現在的狼狽樣子。

他笑著把我從門後揪出來,說:“沒關係,一會兒我幫你洗。”

這話從他嘴裏蹦出來,傳到我耳朵裏像是**,讓人聯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真是好害羞呀。

周同學從袋子裏拿出薑片和紅糖放在我家鍋裏,倒上水,開了火。讓我先去躺會,說一會兒就好。

我茫然地望著他,就好像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一樣。

沒過多久,他喊我:“蘇玖月,你平時喝水用的杯子在哪兒?”

“在茶幾上,那個粉色的。”

“茶幾上兩個粉色的呢?你說哪個?”

我踏著拖鞋從屋裏出來,指著印有草莓圖案的保溫杯說這個是。

周汪南拿起來就往廚房走。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紅糖薑水倒進杯子裏,然後遞給我。

“趕緊趁熱喝,溫度中等偏高,正好。”

我皺著眉頭喝了幾口,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周汪南用了什麽辦法,薑味並沒有那麽重,這對於討厭薑味的我來說真是謝天謝地。

喝完之後,我抱著杯子坐在沙發上,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大姨媽三個字被我生生吞下,“你怎麽知道我需要喝這個的?”

“猜的。”

猜的真準。

後來想想,我在打電話時說得那麽明白了,誰猜不出來啊!

不過,有男朋友真好。

3

最後,即使我向周汪南解釋這個月的日子推遲了,也還是沒有成功吃到冰激淩。

回去的路上,我一想到明天的陌生人聚餐,心裏就很不太踏實。畢竟,這種誰都不了解誰的場麵,就跟瞎子摸象一樣,必須互相探索著交流,多累呀。況且我還看過他們在論壇裏發表的言論,大部分人都說是為了見我一麵,這讓我更加不安。

到了家門口,我問周汪南:“明天的聚餐你可以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當然可以。”

“不過你是大模特,這樣去的話萬一被人曝光呢?”

“不怕。”

這話說完,他低下頭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瞳孔裏埋藏的深情讓我不由自主的開始淪陷。

不知何時,他用雙手捧起了我的臉,在我的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比起那次的強吻,雖輕的像羽毛落地,但我卻感受到了他情感上的深沉。

親完之後我就帶著愛情的芬芳進屋了,孟清清看我臉紅,便八卦的湊上來問進展到哪一步了。

我打算領著阿南回屋,但是又覺得,什麽都不透露太過於無視她,這是對孟清清的不尊重。想了想後,我說:“咱家門口是塊談戀愛的風水寶地。”

第二天,周汪南如約而至,他很平常的穿了純白T恤和黑褲子,衣服上連多餘的花樣都沒有,簡單大方,卻又時尚幹淨,是我喜歡的模樣。

而我穿了一件比較普通的白色連衣裙,背後有一個黑色的蝴蝶結,這樣穿顯得我很有氣質,關鍵是顯我瘦!

我覺得我倆心有靈犀,起碼在色彩上挺搭的,為此還在心裏小雀躍了一把。

不過很快,車的後視鏡裏推翻了這種雀躍。

我不情願參加,所以一直耷拉著臉。而周汪南平時繃著臉繃慣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再結合身上的衣服,任憑怎麽看都覺得我倆像是去參加葬禮的。

雖然他昨天說不怕別人曝光,但是我的內心仍舊很糾結,為了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聚餐的地方訂在離公寓不遠的酒店裏,所以我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周汪南怕我見到那些人會慌張,一路上緊緊拉著我的手。

不過,即使周汪南戴著墨鏡,也無法掩蓋光芒,我覺得我和他在一起更加提高了自己的曝光率。

慶幸周汪南戴的不是口罩,不然恐怕會被人誤會成傳染病攜帶者,或者意圖不軌的雞鳴狗盜之輩。

陳銘睿似乎早就到了,我們一進門,他便趕緊過來迎接,然後向在場的所有人介紹:“這就是蘇玖月,她和阿南的英勇事跡幫助警察找到了偷狗賊的窩點。”

突然,大家掌聲雷動。

嚇了我一跳!

陳銘睿又說:“要不是這裏不讓帶狗的話,你們也能見到阿南了。”

大家表示有點遺憾。

這時候他們注意到了周汪南。

我立馬就心虛了,害怕真的有人會拍下我和他親密的照片,給外界的風言風語添油加醋,便悄悄掙脫了他的手。

有人問他為什麽戴著墨鏡,我急忙搶話:“這是我朋友,那個……他眼睛不太好,怕光。”

陳銘睿若有所思,不過還是笑著邀請我倆入座。

席間,周汪南充分配合了“眼睛不好”這個謊言,不管需要什麽,都用胳膊碰碰我。

其他的都相安無事,沒有人為難我,所以我就負責吃飽了然後走人。

這時忽然有人驚訝地叫我:“蘇玖月?”

我一抬頭,這不是高中同學周大剛嗎?還是最讓人討厭的那個大!水!缸!

當初周大剛每次考試都比我高一個名次,三年都這樣。久而久之,仿佛不管什麽事情他都跑過來刺激刺激我,以此來凸顯出他的高大上。

尤其是我的缺陷,更是成為他口中經久不衰的嘲笑點。

當著眾人麵,我不能將反感掛在臉上,隻好笑著回應,“好久不見啊。”

他說:“還真是蘇玖月啊,我一開始還以為隻是和你重名呢,現在真是太漂亮了啊,和高中時候相比真是天壤之別,那時候你還胖的要命,臉跟這盤子似的,眼睛還小,你不會整容了吧?”

“沒有啊,嗬嗬,後來瘦下來了。”

我忍!

“真不可思議,減肥的力量這麽大。”一席人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聽著周大剛接連不斷的話,“對了,玖月,你有男朋友嗎?”

我看了一眼周汪南,笑著搖搖頭。

“也是,像你這種神經兮兮,糊裏糊塗又不溫柔的女孩,很難找到合適的吧?要我說,你就別挑了,你看看現場哪個中意,選一個先發展發展。”

這麽多年,他的老毛病越發嚴重了,我告誡自己不能發脾氣,我忍!

旁邊人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尷尬,勸他別說了,多吃點東西。

周大剛不聽,還念叨著什麽漂亮女孩都靠不住,都喜歡錢之類的話。

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周汪南突然附和他,“是啊,好女孩太少。想必你也沒女朋友吧,來,在座單身的都喝一杯,算是互相鼓勵。”

我正糾結著舉還是不舉,卻聽周大剛問:“哎,這位戴墨鏡的先生,你怎麽不喝啊?”

“哦。”周汪南猛然間站起身,一把將我也撈了起來,直接拉到了他懷裏。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我有點懵。

他對瞠目結舌的眾人說:“這是我的女朋友,蘇玖月。我看她有點累了,先帶她回去休息。失陪了。”

我驚魂未定,被他摟在懷裏,正往外走著,周大剛從後麵喊道:“原來你能看得見啊!”

周汪南突然摘下墨鏡,回頭瞥了一眼人群。

臨出門前,我仿佛聽到感慨聲:“那不就是模特周汪南嗎?”

回去的路上我笑個不停,太解氣了!

“你至於嗎?”周汪南問。

我卻無意間瞥到了他眼角隱忍的笑意。

我說:“你想笑就笑啊,不過我這麽多年受到的欺壓終於揚眉吐氣了。我發現我好喜歡你啊。”

“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在他接完這句話後,我停住了狂笑,望著周汪南突然漲紅的臉,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逐漸冷靜下來,繼續說:“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你不要覺得你是我的累贅和負擔。”

我明白,他怕我被外界的流言蜚語所幹擾,他怕我因為顧及他模特的身份而不敢靠近,他怕我礙於身份不帶他出去見朋友。

隻不過——

“你什麽時候表達能力這麽強了?”

“不知道。”

這件事過後,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好像更進了一步。

晚上,他經常送我到我家門口。而早上,我又跑去敲他家的門。

大概這就是樓上樓下的好處,就仿佛每天生活在一起。

凡事有利就有弊,離得近了也並非都是好處,就比如說,他送我回家的路程太短,這對於熱戀中的人來說,有點……有點什麽我也不知道,反正挺舍不得他走的。

其實為了這場苦盡甘來的愛情,周汪南也挺不容易。

我看電視劇看多了,曾對周汪南感慨過一句話:“你要是和偶像劇裏的男主角一樣就好了,每天說好多好多愛我的話給我聽,那我得多幸福。”

當時,他整理衣服的手一滯。

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害怕他多想,趕緊轉移話題。哪知道沒過多久,我去他家裏,客廳的沙發上擺放著一本《情話大全》。

我記得有人說過,語言表達能力差屬於心理問題,心理問題很難糾正。可是他居然肯為我改變內心的弱點,這讓我很感動。

我蘇玖月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為我付出。

當然,為了不讓他尷尬,我最後還是善解人意地選擇了裝作沒看到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