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行特別生氣,沒良心的弟弟們,一點都不關愛他這個兄長。

陸恪行離開榮王府後又去了洛府,他占用洛擎遠的書房寫了封信,讓府裏找個人立刻送過去。

木屋早就被收拾幹淨,陸知意在寬大的**滾了一圈。傍晚,洛擎遠帶陸知意去小溪中捉了幾尾魚,他做了簡易版的全魚宴,味道如何不知道,反正陸知意喜歡就成。

清晨,洛擎遠一早就收到下屬送來的信件,本以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結果是陸恪行把他們兩人罵了一頓。

“我哥寄來的信?”陸知意偷笑,“他是不是在信裏罵我們了?”

“你說呢?”洛擎遠道,“恪行說他快要忙瘋了,我們倆一點都不懂事。”

陸知意拿過洛擎遠手中的毛筆:“那我也寫幾句安慰他。”

“你準備寫些什麽?”洛擎遠問。

“能者多勞,讓他繼續努力,學習去做個好皇帝,我相信他。”陸知意認真道,而後,他又拿了張空白的紙,畫了一幅山穀的景色。

洛擎遠失笑:“你以後還想不想回京城?”

“我哥心胸寬廣,怎麽可能因為這些小事生氣。”陸知意道,“而且他最好哄,我們到時候給他帶點禮物回去就沒事了。”

偌大的山穀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在,每日會有暗衛替他們送來新鮮的食材,但是大多數時候兩個人靠山吃山,也算是閑魚野鶴般的悠然生活。

偶爾,他們會離開山穀出去閑逛,走到哪兒算哪兒。

下馬車後,陸知意伸了個懶腰:“這是哪……”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認出來此時腳下所踩的地方就是前世他們陵墓所在地,陸知意已經完全放下過去,但此時身在同一處,難免產生一兩分傷感。

“怎麽停在了這裏?”洛擎遠才反應過來。

“我們不在了以後,是陸恂做了皇帝,還是吳憫?”陸知意問。

前世各地戰火紛飛的景象又一次浮現,洛擎遠低聲道:“誰也不是。”

“那就是吳家選出來的那個傀儡。”陸知意歎了口氣,“真是可笑,估計沒過幾年便亡國了。”

“幾年的功夫,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洛擎遠歎息道。

陸知意回頭看洛擎遠,輕聲道:“果然如此。”

洛擎遠笑了笑,隨意道:“反正都過去了,我也不用變成孤魂野鬼,被風吹得到處飄。”

陸知意咬了下唇:“擎遠哥,對不起。”

“笑一個,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洛擎遠撓了兩下陸知意的下巴,“那就罰你這輩子好好活著,與我白頭偕老。”

“沒問題。”陸知意露出了笑容。

“走吧,都快中午了,這裏荒無人煙,我們去其他地方。”洛擎遠道。

因為擔心京城還有事情需要他們去處理,所以他們二人最終決定隻在京城附近逛一逛。他們住過漏風漏雨的破廟,住過前人留下的簡陋山洞,也在村頭的小酒肆用過以前沒見過的粗糙吃食。

他們還根據過去收集來的遊記去探訪其中記錄的壯美景色或者美食,大部分時候都很滿意,也有些時候找到的地方完全與描述無關。

前世今生,陸知意還是第一次過得這樣肆意,愈發樂不思蜀,性子也變得幼稚了些,他已經完全不想回京城了。

坐上馬車後,陸知意翻出小櫃子裏的銅鏡照了一會。洛擎遠進去時,陸知意正盯著鏡子發呆,他笑著問:“怎麽,小世子這是被自己的美貌迷暈了?”

“擎遠哥,我是不是胖了點?”陸知意放下鏡子,捧著臉問。

真可愛,洛擎遠在心裏說,他湊過去捏了捏陸知意明顯肉了兩分的臉,睜著眼說瞎話:“依然很好看,一點沒胖,還是太瘦了。”

“真的?”陸知意覺得洛擎遠眼睛可能有點問題。

洛擎遠將陸知意扯進懷裏,十分滿意現在的手感:“當然是真的,你之前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如今好不容易才養出點肉。”

陸知意食指點在洛擎遠胸口,一字一頓道:“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世子能和我解釋解釋,什麽是不安好心嗎?”

陸知意推開洛擎遠,半躺在他對麵的位置上:“你心裏清楚,還難受呢,不準過來鬧我。”

“剛吃飽就躺著,你能不長肉嗎?”

陸知意臉上的笑立馬沒了:“所以你剛才又在編瞎話騙我,今晚你自己睡吧,我生氣了!”

洛擎遠:……

陸知意背過身偷笑,誰讓洛擎遠成天就會欺負他,他總要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等再次收到陸恪行的信已經是大半個月後,看樣子他的確很忙,都沒有時間罵弟弟了。山穀裏比京城要冷些,此時已經下了第一場雪。經過一夜的時間,木屋前的空地上已經變得一片潔白,雪不算厚,上麵還有些鳥獸經過時留下的腳印。

陸知意推開門,風雪打在臉上有些涼,幸好他身上還裹著洛擎遠的黑色披風,看見眼前的景色後,他回過頭朝屋裏喊:“擎遠哥,快點出來,下雪了。”

洛擎遠拆開下屬剛送過來的信封,笑道:“夜裏不是就知道下雪了嗎,你在窗邊看見……”

想到昨晚夜裏在窗戶邊發生的事情,陸知意耳朵還有些熱,他團起一個雪球砸在洛擎遠身上,止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哥的信裏說了些什麽?”

“信裏說,陛下又昏迷吐血,太醫說他不剩多少時日,也就這幾天的事情,恪行讓我們收拾一下,盡早回京。”洛擎遠道。

“哦……”聽見洛擎遠的話後,陸知意看著不大高興,主要是因為晏帝,他心裏還是挺思念京中的親人,光是收集來的各類禮品都已經裝了兩三個箱子,原本他也打算過幾日就回京城。

“回去也就半日的功夫,不著急。”洛擎遠注意到陸知意變化的臉色,他收起信件,“下雪了,天冷,中午吃暖鍋吧。”

他們前些日子在城郊的一個小酒樓買了張菜譜,陸知意非常喜歡,隔幾日就要吃一頓。經過這些日子,洛擎遠的廚藝被磨煉得愈發好。

“可以。”陸知意很快恢複了笑容,他才不要被那個糟老頭影響心情。

洛擎遠準備食材時,陸知意在空地上堆了兩個小雪人。洛擎遠走過去,將陸知意凍得通紅的手抱在懷裏:“這麽大人還喜歡玩雪,手不冷嗎,萬一凍傷怎麽辦?”

“我哪有這麽脆弱?”

陸知意話是這麽說,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讓洛擎遠塗了護手的藥膏。

“等恪行登基之後,我們就隨謝千寧去東海。”洛擎遠道,“師父前天送了信過來。”

得到謝千寧送來的消息之後,洛擎遠已經派人去東海調查過,最終確定,那個從海外來的商人的確是霍秦羽。但因為霍秦羽在逃亡過程中傷了頭部,後來又在海上顛簸許久,頭上的傷口沒有及時得到治療,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

因為頭上的舊傷,如今的霍秦羽,隻能記得極少一部分事情,除了名字之外,他也隻能記得自己來自大晏,京城中的一切幾乎都被他忘了。

上個月,秦蟬配置好藥材之後已經帶著葉子去了東海,開始為霍秦羽治病。但因為霍秦羽的傷已經拖了太多年,所以進度比較緩慢。

霍秦羽失蹤時,陸知意年紀還小,所以他其實沒有見過霍秦羽幾次,但為數不多幾次見麵印象都不怎麽好,甚至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散。

“去東海是不是會見到你舅舅?”陸知意小聲問。

洛擎遠看出來陸知意的慌張,不解問:“你怕他幹嘛,小世子,你可是能在金鑾殿上房揭瓦的人。”

“他可凶了。”陸知意噘著嘴,看來是記了十多年的仇,到現在想起都生氣,“以前我每次纏著你出去玩,他就狠狠瞪我,背地裏又不停警告,讓我離你遠一點。他也不怎麽喜歡我哥,一定是因為老頭子做的壞事,他恨屋及烏。”

洛擎遠解釋:“放心吧,他並沒有討厭你們,隻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你們。”

霍秦羽還不至於遷怒別人,很少有人知道戰無不勝的霍秦羽根本不會跟小孩相處,隻會冷著一張臉,把孩子都嚇哭。

“我才不相信,他就是很凶。”陸知意拍了下洛擎遠,“如果他欺負我,你要幫忙。”

洛擎遠笑道:“嗯,我永遠隻跟你站在一邊。”

當晚,兩人收拾好要帶回去的東西。次日,天已經完全放晴,地上的雪已經化得差不多。

再次回到京城,經過城門時,陸知意居然產生了幾分不適應。

“舍得回來了?”陸恪行已經在洛府等人。

“哥,我給你帶了很多特產,都是我嚐過覺得好才帶回來。”陸知意十分熟練。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你就知道吃。”陸恪行嘴上在罵人,實際上眼睛裏都是笑意,陸知意過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吃當然重要。”陸知意嘀咕一句。

“你說什麽呢?”

“哥,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找個嫂子了?”陸知意問。

陸恪行沒好氣道:“少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比起其他已經娶妻生子的兄弟,陸恪行簡直完全不近女色,身邊的異性也就隻有宮女,還都是些老實聽話顏色不好的,至於那些有小心思的全都被陸恪行丟出了東宮。

“哥,你不會也斷袖了吧。”陸知意誇張道。

聽到陸知意的話,陸恪行臉都黑了:“當然沒有。”

“你別覺得我催你,等過些時日,你登基了,那群老頭能一天八頓飯的意思提醒你擴充後宮。”陸知意素來討厭那群人,心想到時候他一定會幫親哥,教訓那些人一頓,才不是因為過去結下的仇想報複。

陸知意眼珠子轉了轉,陸恪行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麽,氣得想上手揍孩子。

“哼!”

洛擎遠出門就看見陸知意站在院子裏生氣罵人,雖然反反複複隻有那幾句,完全沒有威力就算了,在洛擎遠眼裏甚至還有點可愛。

“剛才不還聊得好好的,恪行又怎麽得罪你了?”

“我讓他考慮人生大事,他罵我多管閑事。”

洛擎遠摸了摸陸知意的頭,溫聲道:“你就別操心了,恪行心裏有數。”

“我還不是擔心他,等我們離開京城,他一個人住在這麽大的皇宮裏多難受。”

正好聽見這句話的陸恪行心道,還算你這個小混球有些良心。

“擎遠哥,我不開心,你快點哄哄我。”

洛擎遠牽著陸知意的手走到旁邊的亭子,他們的身影被樹木與廊柱遮住,許久之後,他們兩人才走出來。陸知意抿了下仍顯水潤的唇,麵色酡紅,看樣子被哄得很好。

目睹全過程的陸恪行:……這倆倒黴弟弟還是滾遠點好,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