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璟深寡淡的抬眼警告她,“不要去打擾一個病人。”

岑歡嫌棄的將黎璟深的手機扔到了扶手箱裏,“今晚,你是哪裏也不準去,答應了回去吃飯,別放我鴿子。”

黎璟深聽著手機在扶手箱裏震動,沒有再理。

老太太拄著拐杖從樓上下來,從兒媳婦通完電話,她就不斷的看鍾。

“又打過電話沒有,他們出門了嗎,怎麽還沒到。”

雯珺笑了笑,“我怎麽好打電話催的,夫妻倆那麽久沒在一塊,不得溫存溫存溫存。”

老太太心裏腹誹,雯珺是連自己都騙。

如果真這樣就好了,她雖然年齡大了,耳清目明人不糊塗。

兩個人從領證以後,她孫子就直接去了國外,偶爾回來也沒有去過清城灣,他哪裏像是結了婚的人。

到現在,除了法律上承認是夫妻關係,連場婚禮都沒有,沒相處沒感情,怎麽溫存到一塊。

大兒媳徐夢瑤笑著過來,“媽,奶奶,璟深要回來呀,我們一家人可很久都沒聚在一起了。”

雯珺冷淡的“嗯”了聲。

徐夢瑤尷尬的笑了笑,笑容轉身的功夫消失不見,捉住黎城朗的手腕,滿眼的怨氣。

兩人去了後院的花園。

“你媽偏心這麽明顯,同樣都是黎家的兒媳,你看她對岑歡的樣子,好像親閨女似的,對我拉著張臉,有這樣的嗎?”徐夢瑤越想越憋氣,她們徐家跟岑家,差不了多少,同樣嫁進來,就這麽差別對待。

黎城朗習以為常的聳肩,“岑歡母親沈月馨活著的時候,媽跟沈月馨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從大院出來,一起長大的,覺得岑歡可憐唄,年紀不大就沒了媽,跟她爸關係又不好,讓璟深把人給娶進來了,緊著疼。”

徐夢瑤冷笑聲音都帶著刺,“她活夠了,想死誰攔得住,憑什麽我要在這個家處處讓著她,就因為她死了媽?”

徐夢瑤肆無忌憚的大聲嚷嚷,黎城朗餘光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岑歡,瞳孔一震,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猛地連續咳嗽。

“咳咳咳~別說了,外麵風大。”

徐夢瑤皺著麽眉心,“你幹嘛啊,戧風了?咳的這麽厲害。”

黎城朗擠眉弄眼,徐夢瑤這才回頭。

岑歡正盯著她,憤怒的眼眸透亮,如同水洗過一樣的玉石。

剛剛徐夢瑤的話,黎璟深也聽到耳朵裏,隱約記得是十三年前。

岑歡母親自殺那天,他剛好也在場,那天是岑歡的生日。

她母親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在岑家割腕自殺,涓涓的鮮血將白裙染成了紅色,死的樣子淒慘,嘴巴大張死不瞑目。

黎璟深現在還能想起那個穿著蓬蓬裙的女孩哭的全身都在發抖喊著媽媽,是他遮住她的眼睛從現場帶離開。

黎璟深瞥了徐夢瑤一眼,看著散漫,語氣威壓,“嫂子,大家都是成年人,管好自己的嘴,應該不是件很難的事。”

徐夢瑤滿臉尷色,“我跟你哥閑聊,隨便聊兩句。”又跟岑歡貼補道:“弟妹你別誤會,我沒說你,我說我有個朋友,前陣子她母親想不開,尋了短見,巧合罷了。”

岑歡走到徐夢瑤身邊,抬手狠狠地善在徐夢瑤的臉上“啪”的一下聲響,都帶著回音。

她特討厭徐夢瑤總是拿這種事來說。

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徐夢瑤眼眶驟然紅了。

“嫂子,你別委屈,我是替你朋友打這一巴掌。”

岑歡轉身,嫌棄的揉了揉手腕,聽到徐夢瑤的哭聲,厭惡的唇角下壓。

這兩聲嚎的,跟哭喪一樣,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徐夢瑤在背後議論母親。

“岑歡你打我,我是你大嫂,沒人教過你規矩嗎。”徐夢瑤手捂著臉,淚水糊麵。

“她是你嫂子。”黎璟深攔住要進門的岑歡,聲音低沉不辨喜怒。

岑歡抬眸對上他的眼睛,是很冷的、翻湧暗潮的眼睛,人家才不會在乎你受了什麽委屈。

“那又怎麽了!這巴掌她挨的不冤。”說完她轉身,看著被黎城朗抱在懷裏哄的徐夢瑤。

黎璟深略帶深意的眸光順著岑歡的視線看過去,“進去吧。”

岑歡繼續揉捏著手腕點頭。

“我爸媽都沒對我動過手,她岑歡憑什麽?她不光是打我,也是在打你的臉,傳出去以後我們在黎家哪裏還有麵子跟威信。”徐夢瑤哭聲不止。

“老婆別難過了,老公去找她,讓她道歉,誰給她的膽子,對我老婆都敢動手,無法無天了,她這是在打我的臉。”

黎城朗心疼的摸著老婆嬌嫩的臉蛋,那幾道巴掌印,是打到他心口窩裏了。

黎璟深聽到這話腳步由慢到停,“道歉就算了,人家維護母親也沒錯,她年紀小是衝動了一些。”

黎璟深明顯態度偏頗,他在維護岑歡。

“再怎麽夢瑤也是她的嫂子,過去的時候長嫂為母,你老婆對夢瑤動手,就是不對,有話不能好好說嗎,跟市井刁民有什麽區別。”

黎璟深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單手抄著休閑褲的口袋,身子前傾,微微俯身,“要不這樣,你打我一巴掌,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徐夢瑤哭聲戛然而止,黎城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璟深,你開玩笑了。”

黎璟深黑眸犀利認真,聲音冷了幾幾個度,仿佛把周遭凍結成冰,“我從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