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師府,夏念北發了一通脾氣。一改平日隨和溫潤的形象,將桌上的茶具杯盞和木架上的擺件花瓶都摔了個稀碎。

不知情況的眾人嚇得跪地求饒,唯有兩個灑掃侍女半點不恐慌,依舊混在人群之中悄悄觀察著夏念北的一舉一動。

夏念北越看越心煩,毫不留情將那群侍女都痛罰了一番。折騰好久,直到天黑才回到自己院子裏。

看著夜空中那輪圓月,夏念北心中感慨萬千。進屋後拿了壺酒坐在窗前對月獨飲,隻是還沒喝上幾口,不速之客就闖了進來。

“聽說你把我的東西送給了別人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夏念北一回頭就看見顧亦辰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桌邊的圓凳上,於是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三天兩頭往我這國師府跑,也不怕被侍衛當做刺客抓起來?”

“那也要他們能抓住我才行。”

顧亦辰一副傲嬌自得的模樣,說著還拿起桌上的杯子為自己倒了杯茶。那樣子,簡直沒把自己當外人。

夏念北毫不吝嗇給了他一個白眼:“看來我得加強防範了,免得有些人總喜歡不請自來。”

“你把我給你的東西拿去送人,我還不能過問一下?那對顆夜明珠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呢。”

顧亦辰的目光毫不避諱全都落在夏念北的身上,嘴上說著責怪,臉上卻全是寵溺的笑意。

夏念北辯駁道:“你不是說送給我的嗎?既然都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

顧亦辰微微一愣,隨即又佯裝感的歎了口氣:“嘖嘖嘖,還真是絕情啊。”

“我手上沒什麽好東西,那顆夜明珠正合適,當時也沒想太多。”

夏念北這話有一種解釋的感覺,顧亦辰聽了心中一陣歡喜。

他起身走到夏念北的麵前,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凝住,眉頭也皺了起來。

“你中蠱了?”

不等夏念北回答,顧亦辰又一把抓起她的手,掀開衣袖,手腕上果然有一條黑色瘀痕。

“他們對你下手了?!”

憤怒,恨意,還有好多夏念北沒有看清楚的情緒。此時顧亦辰的眼中一片冰冷。

見狀夏念北有些好奇,問道:“你知道嗜血蠱?”

“你也知道?”顧亦辰覺得很意外,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又問道:“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麽?嗜血蠱在你身體裏多久了?”

一連兩個問題讓夏念北覺得頭疼:“不過是隻蠱蟲而已,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我緊張?!”

夏念北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成功將顧亦辰心中那團壓抑許久的火氣點燃。

“夏念北,你知道有多少人被這嗜血蠱折磨得生不如死嗎?你以為……”

顧亦辰突然有些哽咽,想起過去的種種,許多話堵在喉嚨,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半晌,他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緩一些:“算了,去拿套銀針過來,再備壺烈酒。我先試著幫你給把蠱逼出來。”

“你會解?”

看著夏念北眼中的試探和打量,顧亦辰心中一陣酸澀。

他微微恍神,嘴角扯起一個苦澀的笑容:“你不是在查先帝的死因嗎?現在我告訴你,先帝確實是我殺的。”

這話簡直是晴天霹靂。夏念北一臉的不可置信,看著那人淡然而從容的微笑,她心中更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其實關於先帝的那些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自己的猜測和那人親口承認總歸是不同的。

話已至此,顧亦辰也沒想再隱瞞什麽。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又說道:

“先帝中了嗜血蠱,折磨讓他痛苦不堪。他求我給他一個痛快。所以我一支銀針要了他的命。”

“太子下的蠱,對嗎?”

出乎意料,夏念北沒有糾結先帝的死,反倒問起那些隱藏的過去:

“先帝不會無緣無故廢太子,可我始終想不通為什麽太子會給先帝下蠱。”

“太子禦下無能,惹了不少事兒。聽說先帝有令立儲君的打算他就慌了陣腳,加上身邊又有人教唆,於是就想著用嗜血蠱逼迫先帝退位讓賢。先帝得知此事後憤怒不已,硬暗中各方安排,瓦解了太子一黨的勢力,又廢了顧明鋒的太子之位。”

顧亦辰頓了頓,沉默片刻,又繼續說道:“我接到密旨從邊境趕回來時,先帝體內的蠱毒已經無法控製。”

那些匪夷所思的真相就這樣被顧亦辰一臉平淡的講述出來。

縈繞了許久的疑惑終於被解開,然而夏念北並沒有感覺到半點輕鬆,心中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半晌,夏念北又滿是不解的看著顧亦辰:“為什麽突然跟我說起這些?”

聽夏念北那麽問,顧亦辰笑了起來:“若是我之前說了,你會信嗎?”

夏念北一瞬間愣在原地。

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合理可信。下意識找無數的理由與可能去澆灌它,於是就覺得發生的種種都可以間接佐證……

確實,若不是自己已經查到了那些線索,或許現在她依舊會覺得顧亦辰是幕後凶手。

“夏念北,”

沉默許久,顧亦辰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絕對不會害你。反正這些東西你遲早都能查出來的,現在告訴你,隻是希望你多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