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心疼的菱,纏綿不休,五度言情

流雲洛祺抱著楚筱菱回到翊坤宮時,太醫也聞訊趕到,不需多久,便給楚筱菱清洗包紮好傷口。

由於被點了暈穴,楚筱菱仍處昏睡狀態。流雲洛祺屏退眾人,自己側坐於床,滿眼複雜地凝望著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她淩亂的發絲,結實的指腹在她淚痕未幹的蒼白容顏上來回摩挲。

似乎每次出宮辦事,都會發生一些與她有關之事。這次,幸虧他心裏記掛她,提前把事務完成,否則,假如遲歸半個時辰,自己看到的結果恐怕不止這樣。

出身帝王之家,他骨子裏有著不能受人威脅牽製的基因,所以,對欲置自己於死地的甄月晴,他從沒想過會輕易放過。但,也沒想過用這種殘忍的手法去對付。

為人28年,他經曆過各種各樣的風浪,多次血戰沙場更是見過無數死傷,卻從沒見過這般慘無人道的死法。他料不到,女人有時候竟比男人還凶殘狠絕。

楚筱菱受的皮外傷,他並不擔心,真正苦惱的是她醒後的狀況。眼睜睜看著敬愛的師父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任誰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她當時對自己的憤恨,他曆曆在目,隻需一想便覺心驚肉跳。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愛,他無法想象且無法接受她會再度把自己當成仇人。

怎麽辦?老天爺為何總是這般折磨人,莫非真要剝奪自己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日子?為什麽?為什麽?

內心說不出的沉鬱與煩惱,疲憊席卷而來,讓他不由彎下腰,就那樣趴在床褥上,直至聽到門外傳來太監的宣告:“皇上,蘭太後求見!”

頎長的身軀微微一顫,良久,他才起身,再瞧楚筱菱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正殿內,除了蘭太後,還有慧心太後與顏歆。

顏歆已經依禮鞠拜,蘭太後樣子有點怯意惶恐,而慧心太後,滿麵從容,似乎不把流雲洛祺放在眼中。

流雲洛祺俊容陡然轉陰,雙眸蓄怒,凜冽犀利,來回瞪視著她們,半響,沉聲質問,“這個計劃,到底是何人所謀?趁朕不在的時候進行,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朕的存在,敢情當朕是死的?”

說著說著,他怒氣猛增,寒眸直射蘭太後,“母後,你向來閑事不管,這次因何參與?你幾時變得這麽沒人性?你的恬淡呢?你的善良呢??你的慈悲呢???親眼目睹過那種畫麵,你確定夜晚睡得著覺?”

蘭太後本就悲悵難已和愧悔交加,再受兒子聲聲痛訴,更是嗟悔無及。支支吾吾的,不知說什麽才好。

接著,流雲洛祺轉向顏歆,幾乎咬牙切齒:“朕講過,隻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搞風搞雨,朕便保你永久的妃位,看來,你根本不稀罕!”

“皇上請息怒,歆兒這樣做,出發點是為了皇上好啊!”顏歆趕忙辯解,她很明白,在自己還沒徹底變強之前,須得忍聲吞氣。

流雲洛祺暗暗嗤笑,再給她一個冷瞥,最後,輪到慧心太後,先是沉吟片刻,隨即恨恨吼出:“手段如此高招,必定出自於你吧?皇兄臨終前,千叮萬囑朕好好照顧你,假如他泉下有知,他放心不下的人是這般凶殘,還會安寧嗎?”

“哀家何錯之有?亂殺無辜了?陷害忠良了?倘若懲罰罪孽也有錯,那你這個皇帝,簡直不配當!!”慧心太後立起反駁,說得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不錯,你是沒亂殺無辜,也不陷害忠良,但你所犯的罪比任何一條都嚴重,你這是間接弑君,你要的是朕的命!”流雲洛祺更加怒發衝冠。

“呃,皇上這樣說會不會嚴重了些?我們之所以那樣對女魔頭,也是因為她對皇上不利!”顏歆驀然插了一句,皮笑肉不笑。

“哼,若說甄月晴刺中的是朕的要害,那麽,你們幾個,是在朕的傷口上添多幾刀,導致朕無法醫治!!明知朕要追她拿解藥,你們卻讓她煙消雲散,這不擺明著要朕的命?”

“那皇上將她囚禁多日,又有無拿到解藥啊?以她的個性,哀家打賭她是一輩子也不會妥協!既然如此,留她還有何用?搞不好讓她逃走,豈不是禍患無窮?”慧心太後繼續不甘示弱地辯駁,再度對流雲洛祺表露鄙夷和輕蔑之色。

一直以來,無論自己曾經身為王爺,或迄今已貴為皇帝,皆三番五次受這女人奚落和嘲笑。流雲洛祺可謂舊怨加新恨,尊嚴大大受損,於是,低吼變成咆哮:“如何處置她是朕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隻需守好你的本份!很多事,朕對你不予追究,並非怕你,而是看在皇兄的份上。不過,朕有必要提醒你,人的耐性和度量皆有限,希望你好自為之!!”

對於他的警告,慧心太後好像一點也不怕,仍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留下一陣嗤哼,即便揚長而去。

顏欣一邊偷瞄著流雲洛祺,一邊暗暗思忖,正準備告辭,卻聞流雲洛祺先行發令:“你,不守婦道,任意妄為,禁足一個月!另外,這事還沒有完,朕隨時會處置你!”

不像以往的大呼大叫,顏歆這次竟然平靜接受,悻悻然地退下。

諾大的殿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流雲洛祺和蘭太後。

蘭太後呈現前所未有的懊悔模樣,不時瞧向流雲洛祺那張烏雲密布的麵龐,好一陣子過後,怯怯地喊:“祺……祺兒……”

不待她往下說,流雲洛祺立即打斷:“還有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討厭、誤會菱菱,朕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跟那兩個女人瞎攪合,實在令人失望!朕看你也得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頭一遭被兒子這般責備痛罵,蘭太後幾乎柔腸寸斷,可又自知有錯,便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唯有暗暗後悔自己老來胡塗,錯信奸人。

懷著滿滿的慚愧,她愁眉苦臉地瞧了流雲洛祺幾眼,隨即低垂下頭,頹然懊惱地朝門口走去。

流雲洛祺滿胸鬱結,煩惱不減,兩道濃眉幾乎皺成一個川字,突然間,他好恨自己的無能與無奈,恨自己背負太多的顧慮!明知她們有錯、理該懲罰,自己卻偏無法下手,莫非,這就是身為帝王的悲哀?

偉岸的身軀陡然一顫,他趕緊伸出長臂,扶住椅柄,接著緩緩坐下,再一次陷入自己的矛盾與痛苦當中。直至琴兒前來稟報楚筱菱醒了,他才從中出來,火速趕向寢房……

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楚筱菱睜著空洞無神的大眼睛,沒有焦點地四處掃視,漸漸的,悲痛、憤恨、哀傷全都從胸海中漫溢出來。

師父死了,而且,死得很慘,就那樣離開了這個世界,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她!還有,師兄瘋了,滿頭白發是如此觸目,是那般淒然。

絕美的容顏,霎時白得不成樣子,雙眸已滿含淚水,瑟瑟抖動的長長睫毛像在水裏浸泡過一般,緊緊咬著的嘴唇也滲出了一縷縷血痕。

原來,有些事情的發生,是那麽的快,令人觸手不及和難以相信。她多麽希望,親眼目睹的那幕隻是一個幻象、是個噩夢,可惜,她騙不了自己,那是真真實實的畫麵,當時的慘狀,自己恐怕這輩子也無法忘卻。

曾經,父親的離世給她帶來劇痛與悲傷,但一想到父親是光榮而死,想到那些被父親所救的孩子們代替父親繼續生活在這世上,她感到傷悲的同時,也覺得些許欣慰,甚至自豪。

師父卻不同,師父是遭奸人所害,粉身碎骨、死無全屍,追究起來可謂自己間接造成。所以,這不僅是一種無以複加的悲痛,還是一種漫無邊際的愧疚,倘若自己不是太天真,或許……結果不會這樣!!

想到這裏,沉痛的感情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就像閘門擋不住的洪水,迅猛地自她眼眶湧出。胸口的疼,無法形容,她抱著頭,悲慟痛哭出來!

剛踏進門的流雲洛祺,見到的便是這麽一幕,頓時心如刀絞,疾步如飛,奔到她的麵前,心疼地摟住了她。

出乎他的意料,她並沒掙紮,於是,他趁機懺悔解釋,“菱菱,對不起,是朕對不起你,朕明明答應過不會讓你師父受傷害,可結果……事情已經發生,朕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但朕還是想告訴你,這真的不是朕的本意,朕也是今天看到才知道!!朕答應你,對冀北不再追究,你同意的話,朕甚至還會派人去把他找回來,治好他的傷,且好好安撫他!”

話畢,他做好被罵的準備,然而,他聽不到她任何的聲音!!心懷納悶,他不禁抬起她的臉,這才發現,她……神色恍惚,眼神呆滯,仿佛聽不到自己的話,仿佛看不到自己。

她,自個封閉起來了!!

心中立刻竄起一陣恐慌,他不斷呼喚著她,甚至用力搖晃她的兩肩,奈何,她好像活死人一般,沒有丁點反應。

不,不能這樣,他寧願她鬧她吵,甚至破口大罵自己,也不希望她這樣自閉,因為這樣的話,他根本沒辦法去應對!

正好這時,午睡剛醒的妞妞走了進來,像往常那樣,興奮欣喜地爬上床,窩到楚筱菱的胸前,用她獨特的嬌脆嗓音甜甜地叫了一聲“娘”。

一會,得不到娘親的回應,妞妞甚是不解,小手爬上楚筱菱的麵頰,疑問道:“娘,您怎麽不理妞妞?”

“菱菱,妞妞叫你呢,有沒有聽到,你看,妞妞都要哭了!”流雲洛祺趕緊附和。

就連琴兒,也加入陣列,“筱菱姐,你說過今天下午教妞妞畫畫的,快起來吧,我替你梳洗一下。”

“娘娘,奴婢已經準備好了筆和紙,隨時可以開始!”燕兒也柔聲說道。

“娘,我要畫畫,我要畫菱花,我要畫菱花!”妞妞提高嗓音,胖呼呼的手指開始抓弄著楚筱菱的菱花圖案耳墜。

陷入自己沉思世界的楚筱菱,對現實世界毫無知覺,她隻知道,耳邊好吵,好多說話聲,讓她感到很厭煩,很困擾,於是,想也不想,下意識地推開耳邊那隻“討厭”的手。

這,即刻引來妞妞的大哭,“嗚嗚,娘親壞壞,娘親不要妞妞了,嗚嗚!”

流雲洛祺見狀,忽感心酸痛楚,吩咐琴兒先把妞妞帶走。

琴兒也是滿心憂愁,一邊抱起妞妞,一邊哄著道:“妞妞乖,你娘身體不適,並非故意這樣對妞妞,來,琴兒姐姐帶你出去玩。”

隨著妞妞哭聲越來越遠,室內漸漸靜了下來,流雲洛祺眉頭深鎖,繼續對楚筱菱做出開解撫慰,可惜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在楚筱菱看來,都好像不存在!!

整個下午,他放下所有政務,不去接見任何人,就那樣呆在房內。當楚筱菱下床走向窗台的時候,他也跟隨過去,鍥而不舍地找話題跟她說話;當楚筱菱重新回到**,他又馬上跟回來,繼續對她唱著“獨角戲”。

屋外的斜陽漸漸西下,天色越來越黑,直到月上枝頭,高空懸掛,楚筱菱也沒說過一句話。

而流雲洛祺,早已放棄“獨角戲”,靜靜陪在一旁,沮喪無措地注視著她,直至她進入夢鄉,他仍毫無睡意,最後徹夜不眠……

接下來的日子,楚筱菱仍處癡癡呆呆的狀態,無論是誰,皆無法進入她的世界。從早到晚,她房門不出,一直窩在房內,準時睡覺,準時醒來,卻沒準時用膳,她一天隻吃一餐,任誰規勸也沒用。

妞妞被她弄得哭了好幾次,蘭太後也來過,見此情況,心底的愧疚愈加難以形容,曾經對她的成見和厭惡也隨之消失。

最痛苦的人,莫過於流雲洛祺。他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以為她的封閉隻是暫時性,以為時間會帶走一切,然而,整整五天過去了,一點進展也沒有。他要瘋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瘋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想到了楚筱菱的家人,這天,派人把楚奕彬和楚母都接來。

一直以來,楚奕彬都沒原諒流雲洛祺曾經對姐姐的傷害,現在得知姐姐變成這樣又是因流雲洛祺而起,便再也不顧君臣之禮,惱怒痛罵出來,“我就知道,姐姐跟著你絕無好處!是誰,是誰當初口口聲聲說再也不會讓姐姐難過受苦,隻會讓姐姐幸福快樂?你把姐姐還給我們,我們帶她走!”

流雲洛祺本就心煩氣躁,如今又遭楚奕彬肆無忌憚的責罵,更是龍顏大怒,不禁叱喝:“荒謬,她是朕的女人,自然應該留在朕的身邊,豈能讓你帶走?”

“哼哈,她是你的女人?你給過她什麽稱號?隻有姐姐才那麽傻,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的當。不過這次,你休想再霸著姐姐不放!!”

“你……你這是什麽態度,你眼中還有朕的存在嗎?你再敢這樣沒大沒小,小心頭頂的烏紗帽!!”流雲洛祺額上迅速冒出幾道黑線,兩隻拳頭攛得甚緊,咯咯作響,若非他定力夠好,估計楚奕彬命已歸西。

對於他的暴怒,楚奕彬似乎沒有半點懼怕,繼續回擊,還徑直解下官帽,“你以為我稀罕當這個官?假如我知道皇帝會是你這個人渣,我就算死也不參加科舉!!”

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楚母,發覺情況越來越嚴重,再也靜不下去,於是又罵又勸,總算阻止楚奕彬的發飆,而後,恭敬膽怯地向流雲洛祺道歉,且做出請求,“皇上,民婦想見見筱菱,望皇上成全!”

流雲洛祺怒氣仍舊不減,狠狠瞪了楚奕彬一眼,才帶楚母去寢房。

楚筱菱學醫歸來後,堅持不懈地醫治母親的眼疾,因此楚母的視力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在她踏入那間金碧輝煌、豪華奢侈的房間、看到佇立窗前那抹嬌弱落寞的人影時,淚水頃刻冒出,快步奔了過去,心疼地喊了一句,“筱菱!!”

可惜,楚筱菱沒有反應,滿麵不知所思,出神地盯著外麵。

楚母說不出的心酸悲痛,不由搖晃起她的手臂,“筱菱,是娘啊,娘來看你了,你應一下娘親好嗎?你心裏有什麽苦,有什麽痛,都跟娘說,通通說出來,娘替你分擔!”

“菱菱,你不是講過很記掛娘親嗎?看,你娘來了,快陪你娘說說話!”流雲洛祺也已來到她的身邊,大手扶住她兩隻肩膀,柔聲低喚著。

終於,楚筱菱有了反應,但隻是轉身,徑直回到**,眼裏依然沒有大家的存在。

楚母持續呼喚,用盡各種辦法去引她注意,結果卻都是徒勞無功,最後,隻能退到一邊,哀感天地,黯然垂淚。

剛剛進來的妞妞,見到楚母,立刻撲進她的懷中,好不淒涼地哭訴,“外婆,娘親病了,娘親再也不理妞妞了,您幫我叫醒娘親,跟她說,妞妞很想她,妞妞以後會乖乖的,隻要她別不理妞妞!!”

說罷,又跑向楚奕彬,“舅舅,妞妞也求求您了,快讓娘親好起來,妞妞很難過,難過地不想吃飯,不想睡覺,嗚嗚……嗚嗚!!”

楚奕彬蹲下,暗淡的眼眸湧起陣陣憐惜,用柔軟的袍袖輕輕拭擦著她珍珠般的淚滴,心疼地哄道:“妞妞乖,娘親當然不是不要你,等你娘的病好了,就會像以前那樣疼愛妞妞,帶妞妞到處玩!”

楚母悲痛欲絕,說不出話,唯有牢牢摟住妞妞,滿是皺紋的手顫抖地撫摸著妞妞的小頭顱,眼淚流得更猛更凶。

哭的哭,痛的痛,呆的呆,癡的癡,整個房間愁雲慘淡,憂霧濃濃,讓人看著好不心酸……

光陰似水,歲月如梭,不知不覺,距離甄月晴被炸死已經過去半個月。

楚筱菱的狀況,還是沒有丁點好轉,不但她變得憔悴消瘦,就連流雲洛祺,那張俊美的麵容也變得暗淡無光,根本找不到一絲往日的神采。

這日,天氣變得更加寒冷,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一大早,楚筱菱靜立窗前,哀傷的麵容,憔悴的身影,構成一幅令人心酸悲痛的畫麵。她癡癡望著窗外鵝毛般飄落的雪花,心情陡然起了翻滾,忽然把手伸了出去。

一直守在旁邊的琴兒,不禁輕快地道,“筱菱姐,您是不是想看雪,想體會一下在雪中的感覺?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吧。對了,我們可以去梅園,那裏梅花盛開,在雪中傲立,很美很美呢!”

像平時那樣,回應琴兒的隻有寂靜冰涼的空氣。不過,很快的,她又驚見楚筱菱猛然走向梳妝台,先是對著鏡子呆愣片刻,隨即拿起一根絲帶,把頭發鬆鬆攏起,繼而拿了一件裘衣披上,還……走出了寢房大門!!

琴兒又驚又喜,心想莫非她聽到了自己的話?打算去梅園賞梅?刻不容緩,琴兒趕緊追了出去,還交代宮奴待流雲洛祺下朝後稟告此事。

一路上,雪花飄零,楚筱菱健步如飛,琴兒緊跟其後,無需多久,兩人抵達皇宮北麵的梅園。

園中小徑尚未清理,積雪層層,楚筱菱腳踏一雙小羊皮靴,輕輕踩在鬆軟的積雪上,彷如踩著厚厚的棉毯。

四周異常靜謐,如同荒野,間有風過枝頭落雪的簌簌輕聲,雪的味道,夾著梅的香氣,清冽幽雅,絲絲縈繞,沁人肺腑。

數百株形態各異的白梅已經次第綻放,含苞的骨朵,舒展的花瓣,陽光照耀下晶瑩如玉,與地麵白茫茫的雪花形成了一片冰清玉潔的世界,唯有那朵朵花心一點嫩黃,一點嫩綠,一點嫩紅……在冰雪世界中現出別樣的色澤和光彩。

楚筱菱美目一片迷惘,沿著一棵棵梅樹遊走,每到一處,都會停留一會,不知所思地凝視著一朵朵梅花。

琴兒不敢驚動,隻是遠遠站著,視線緊緊鎖定白梅中的那抹淡紫人影,內心無比複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聞到身後響起一陣悉悉率率的腳步聲,琴兒不由回頭,看到流雲洛祺高大偉岸的身軀佇立雪中,天很冷,他額頭卻冒著細汗,連朝服也沒更換,可見是一下朝就趕了過來。

琴兒先是對他行了一個宮禮,在他的示意下暫且告退,靜靜離開了梅園。

流雲洛祺幽邃深情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那抹嬌小倩影,一會,緩步走了過去,抵達她的身邊。

仍然陷入自己世界的楚筱菱,並沒覺察留意到流雲洛祺的到來,注意力繼續集中在眼前的梅花上。

流雲洛祺也不做聲,隻是癡癡望著她,稍後,信手摘下一朵白梅,簪在她的發上。

楚筱菱的身體,明顯抖動一下,她側目看他,清眸透著一絲困惑和茫然,柳眉微微蹙起。

她的此舉,深深刺痛了流雲洛祺,但他還是感到些許欣喜,畢竟,她有反應了,她總算有反應了,盡管她似乎將自己當成了陌生人!!

繼續一言不發,他就那樣伴在她的身邊,直到她膩了累了,他才攜起她的手,慢慢走出了梅園。

在梅園的小變化,讓流雲洛祺暗沉低落的心情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天真地以為,事情開始有了轉機,孰料,迎接他的竟是更加沉重的打擊。

這天,由於政務繁多,早朝延長了半個時辰,當他好不容易回到寢宮,準備再次帶她出去賞梅時,卻見琴兒花容失色,惶恐不安地稟告她不見了!

尋遍寢宮各個角落,甚至整個翊坤宮,皆不見楚筱菱的人影,流雲洛祺差點兒崩潰,因為心急如焚,難免變得暴躁狂怒,凡事殿內的宮奴,都被他批鬥一番。

最後,他還吩咐人馬,把整個皇宮尋找一遍,特別是楚筱菱曾經去過的地方,而他自己,也疾步來到梅園,那裏隻有滿園寂靜,並不見預期中的人影。

他徹底肯定,她失蹤了!她消失了!!

皇宮守衛嚴格,她不懂武功,獨自逃跑估計不可能,那麽,她是如何離開?流雲洛祺想著想著,腦海驀然閃出一個滿頭白發的人影!!

是冀北,一定是那小子幹的好事!那小子臨逃跑前放下狠話說不會罷休,看來,他開始行動了!!

心情更加無法安定,流雲洛祺連夜命令護衛出發追捕冀北,自己也城內各處奔走。

三日後,他還等不到任何關於冀北和楚筱菱的消息,卻迎來了另一個消息:顏歆和慧心太後突然不知去向,就連……皇陵裏麵的流雲洛禎的屍體,也離奇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