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慕太夫人如今並不在這裏,也沒有任何人會質疑阮禾的話。
慕太夫人上了年紀,她又尤其信任喜愛自己的這個大孫媳婦兒,即便是人在這裏,也定然會無比支持阮禾的決定。
“以後,所有人都是這個規矩,除了祖母和小孩兒,其他人都得幹活,我們家才能繼續好好地過活下去。”
說話間,阮禾又從錢袋子裏取出了大小與宗姨娘那錠相差無幾的兩錠銀子,分別遞給了張氏和慕青虹母女。
“這是你們母女的,一人一錠銀子。”
張氏母女乍得沒反應過來,母女兩人齊齊驚訝又愕然地僵在了原地,齊齊注視著阮禾伸過來的那一隻手發愣,片刻之後才慢吞吞地伸手將屬於自己的銀子拿了回去。
甚至於,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想到,這個規矩竟然也對她們生效,畢竟……在她們的眼裏,她們母女與慕家這一家子人一直是格格不入的,也沒想到阮禾竟然也將她們納入了一家人的範圍內。
也是打頭一回,向來驕蠻無腦、將阮禾視作仇敵般的慕青虹低垂下眼來,緊緊盯著自己手裏頭握著的那一錠銀子,忍不住輕撇了撇嘴,心裏頭隱約覺得阮禾是個好人,不計較她們之間的過節,這般對待她們母女。
對於這張氏母女二人的心態變化,慕家其他人也無人注意到,宗姨娘已經扭頭進了廚房裏頭忙活,而慕雲霄兄弟二人剛剛從礦上回家,正坐在板凳上稍稍歇息上一口氣來。
阮禾轉身走到院子處,將沾染了豬肉腥味的雙手清洗了幹淨,打上了皂角仔細清洗了上邊的腥臭味,這才又再一次回了主屋。
或許是有段時日沒有接觸過生肉,她一路上聞著豬肉的那股子腥臭味,更是覺得有點兒難以忍受。
沒想到,她剛到越城沒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空間的緣故,倒是給自己越發養得金貴了。
阮禾在心裏頭暗暗地自嘲了一聲,摩挲著自己纖細白皙的指尖,目光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到她正打算回屋時,院門處卻是傳來了一陣陣沉沉的拍門聲來,
阮禾走上前去,打開了門來,慕太夫人蒼老而精神的目光與她對了上來,雖說是上了年紀,她的一雙老眼卻是半點不渾濁,清明得很,能將各種事情都看得分明。
“小禾……”一瞧見了阮禾,慕太夫人的麵容上立時露出了慈和的笑來,似乎是遇上了什麽喜事一般,兩鬢霜白下是褶皺的笑痕,看得出來心情很是愉悅。
阮禾也沒有多想,往後退開一步,讓慕太夫人進了院子,轉而結結實實地關上院門,攙扶著慕太夫人往主屋裏去,隨口詢問出聲來:“祖母,你可算回來了,你一個人去哪兒了?”
慕太夫人樂樂嗬嗬地笑了笑,頗為有些高興地說道:“我到村裏轉悠了一圈,認識了許多老姐妹。我這一把年紀也不像你們年輕人一樣有力氣能幹活,但總幫家裏做點該做的。祖母我這一趟出去啊,可算是好好地打聽了一番村裏的消息。”
阮禾一聽慕太夫人這一番真心實意的話,也是揚唇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來,轉過頭看向了老人家,含笑的眸子裏正兒八經地應和道:“祖母,那你待會可得和我們一家子人仔細透露一下,我們和村裏人還真不太熟悉。”
饒是阮禾也沒有想到,慕太夫人一個大家之女出身,會選擇這樣的樸實方法和村裏老人打成一片,思來想去全是慕家他們這一家子而做的。
一老一少兩人說說笑笑地一腳踏過門檻,走進了主屋裏,遠遠便聽得輕笑聲的慕雲霄兄弟兩人也下意識地望了過來。
慕雲潮的目光望過來時,瞧見了其樂融融的慕太夫人和阮禾二人,也眼巴巴地湊上前來,討喜地說笑道:“祖母,你再不回來,孫兒可要出去找你了。”
“祖母知道潮兒是個好孩子,你好好歇著便是了,流放村這麽巴掌大的地方,我這麽大個人,怎麽也不至於走丟。”
慕太夫人慈愛地拍了拍慕雲潮日漸健碩的肩膀,與他說著說笑話。
阮禾眼尖兒地留意到慕雲潮的手臂一側被劃拉開了一道窄小的血口子,當即拿出用靈泉水自製的藥膏,替他抹好了傷口。
若非她無意間留意到,看慕雲潮茫然的神色,儼然可能還不知道自己那裏留下了一道小口子。
看慕雲潮這頗為有點兒冒失的性子,慕太夫人忍不住佯怒地責備了一聲:“平日裏小心著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潮兒。”
“我知道了,祖母,謝謝嫂子幫我上了藥,一點都不疼啊。”慕雲潮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來,側過頭來,渾不在意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小傷口,從善如流地應付了祖母的念叨聲。
“小禾……”阮禾正打算攙扶著慕太夫人在屋裏的主位上坐下時,熟悉的低啞嗓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嗯?怎麽了?”阮禾疑惑地抬眸望了過去,對上那意味不明的暗沉墨眸時,頗為有些不明所以地反問了一聲。
慕雲霄輕咳了一聲,定定地注視著她,片刻才沉聲正兒八經地詢問出聲來:“礦上的礦石傷手,可有治傷的好法子?”
他這意圖便是明晃晃地引起阮禾的注意,不光慕太夫人露出了意味深深的笑容來,連慕雲潮都敢用揶揄打趣的目光暼了他一眼。
早先幾日,大哥在礦上勞累,手臂上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饒是一聲不吭地幹活,如今莫名奇妙地和嫂子提起了礦石傷手的事情,無非便是想要吸引到嫂子的注意,同她搭上幾句話罷了。
慕雲潮也隻能在心裏頭暗暗地嘀咕了幾聲,強行壓住了唇邊的笑意,隻是含笑的目光在自己的大哥和嫂子之間來回。
慕雲霄倒是半點也沒有表現出其他的神色來,順勢將自己的手掌攤開來,露出了上頭細細的幾道細小傷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