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繡衣樓混入南梁的間諜,宇文燾自然也聽說過南梁出了一種烈酒,名曰白琉璃。

但他沒有親口喝過,自然無法想象此酒的奧妙。

“茶葉是劣等的,藥材是劣等的,你們這酒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宇文燾譏誚的看著杜蘅,“烏突勒將軍,南梁釀造的都是下等酒,等我回去之後,派人給你送一百車過來。”

“這酒……確實有些難以入口。”烏突勒盯著手裏的酒甕。

“既然難以入口,那就不喝了。”

“不,不行,既然定了賭約,那就必須遵守,我此刻若不喝,那我便輸了。”

宇文燾看出烏突勒性情樸質,既與陳骨對賭,那必然要賭到底,否則不喝便如棄權,那他就真要供陳骨驅使了。

“也罷,那在下先恭祝將軍旗開得勝,能得南梁一使臣做奴隸,傳出去也是一番美談啊。”宇文燾冷笑的看向陳骨。

陳骨雙手緊緊攥著,冷聲道:“哼,誰給誰當奴隸還不一定呢,烏突勒,你可不許耍賴,把酒給噴出來。”

“契丹人不耍賴!”烏突勒抱起酒甕,又往嘴裏灌酒。

這次不敢灌的太猛,隻是微微一口,卻也讓他感覺到了酒精的烈性,刺激著他的口腔和咽喉。

“烏突勒,你養魚呢?喝了那麽久,一甕還沒喝完。”陳骨故意刺激的道。

宇文燾冷笑道:“你們的酒太難喝,所以烏突勒將軍才喝的慢。沒見他都把眉頭皺起來了嗎?”

“烏突勒的酒量,是在場諸位數一數二的,這一甕的酒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遇折笑眯眯的道。“陳將軍,如果現在認輸,我可以廢除剛才的賭約,總不能讓南梁的使臣,真的給我們契丹人當奴隸吧?哈哈!”

“可汗,別急啊,烏突勒喝到現在,估計也剛剛喝了一斤多,這酒連著酒甕,可有三十斤呢。”杜蘅平靜的道。

遇折沒有料到,遞了台階,杜蘅居然不領情,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這位陳將軍可就真的要給烏突勒做奴隸了,到時可別怪我契丹無禮於南梁。”

北齊的使團成員,都在一旁看戲。

契丹官員也都樂於成全烏突勒,能夠獲得一名南梁的奴隸。

隻有烏突勒清楚,他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他長的人高馬大,肚子又大,三十斤水他喝不下去,但平常喝三十斤酒是綽綽有餘的。

可今天這酒……他一張臉漲的通紅,腳步也開始虛浮了起來。

跌跌撞撞,撞翻了旁邊的一條食案。

“烏突勒,你做什麽?”遇折皺起眉頭。

陳骨笑道:“烏突勒,你要是醉了,可以認輸。”

“笑話,烏突勒號稱大肚酒王,豈會喝這麽點酒就醉?”裴胖子冷笑道。

烏突勒緩緩直起身板:“我沒醉,沒醉!”說完,為了證明自己沒醉,又往嘴裏灌了一口。

砰!

身體向後仰去,重重摔在地上。

酒甕落地碎裂,透明清澈的酒水打濕了一大片地毯。

“烏突勒!”幾個契丹官員立即緊張起來。

裴胖子憤怒的道:“你們竟在酒中下毒,想要謀害契丹官員嗎?”

大帳兩邊的契丹武士,嗖的一聲拔出了彎刀,準備圍攏過來。

杜蘅淡淡的道:“他隻是醉了。”

“我沒醉……”地上的烏突勒抬了下手,“我……我還能再……再喝,拿酒……拿酒來!”

眾人已經注意到了,他說話已經有些不清晰,仿佛舌頭不聽使喚似的。

他們以往喝醉也會如此。

可是……烏突勒根本沒喝多少啊。

眾人麵麵相覷。

大林牙找人過去,將烏突勒扶了起來,烏突勒一把將人推開,指著陳骨:“酒,給我拿酒……我還要喝……”

“你已經輸了,按照賭約,你要供我驅使。”陳骨雙手環抱在胸,得意的看著烏突勒。

烏突勒當即沒有疑慮,單膝跪地,抱拳:“好,契丹人願賭服輸,我……我供你驅使,你以後有什麽吩咐,你……”

遇折頓時一變。

杜蘅急忙上前,雙手扶起烏突勒:“將軍,剛才陳骨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你不必當真,大梁與契丹乃是兄弟之國,那麽我們也是兄弟,豈敢驅使你?”

“好,兄弟,來啊,給我拿酒,我要敬我兄弟!”

“烏突勒將軍,你喝醉了。”

“我醉了嗎?我沒醉,我……還要喝你們的酒,你們的酒……夠勁……”

許安重新打開了一甕的酒,這次不敢整甕交給烏突勒,給他倒了一碗,笑道:“烏突勒將軍,這酒在我大梁價比黃金,一兩酒一兩金,你可悠著點喝,可別再摔了。”

“胡說八道,不就是白琉璃酒嗎?據我們打聽到的情報,最多一兩也就賣一貫錢。”裴胖子道。

杜蘅明白許安的意圖,這次帶來的國禮太寒酸了,茶葉和藥材都上不了台麵,隻能抬高酒的價格。

如果北齊沒派使團過來還好,現在宇文燾送了一堆金銀珠寶,相比之下,大梁的誠意似乎缺了一點。

契丹也不是什麽好鳥,生性貪婪,經常在北齊的邊境線打草穀,巧取豪奪,他們很容易就被北齊的重禮收買,南梁這邊如果毫無優勢,很有可能結盟會被北齊破壞,無功而返。

杜蘅施施然走上前,說道:“這酒是白琉璃中的上等酒,名曰馬奶二鍋頭,烏突勒將軍,剛才可曾喝出一股馬奶之味?”

“對對對,確實……有一股淡淡的馬奶味。”烏突勒又喝了一口,讚不絕口,“這酒……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喝完了……暖洋洋的,也不覺得冷了。”

裴胖子立即駁斥:“哪有什麽馬奶二鍋頭?聽都沒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了?這是我們大梁的酒,產量極其稀少,一般都特供給皇室。民間沒幾個人能夠喝到。”杜蘅道。

許安道:“不錯,就連我等,想要喝一口馬奶二鍋頭,都得我朝陛下賞賜。”

“這酒……果真有這麽珍貴?”遇折將信將疑。

杜蘅立即倒了一碗酒,雙手呈獻給了遇折:“可汗,請你嚐嚐我朝的馬奶二鍋頭,你便知道這是好酒,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烏突勒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