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真看得開啊,溫小姐在花滿樓都被扒光了,你們還覺得不是什麽出格的事。”莊子厚夾著桌上的菜肴,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窩兒馬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楊公子心胸廣闊,一定不會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
楊敢鐵青著臉。
溫婉也覺得無比難堪,對杜蘅就更惱恨了。
“肉肉,先帶小姐回去。”溫君實衝著溫婉的丫鬟看了一眼。
杜蘅把手一抬:“且慢!”
“杜侍郎,你意欲何為?”溫君實語氣嚴肅。
“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呢?”
“小女乃是大家閨秀,這種場合不適合她。”
窩兒馬笑道:“青樓適合她!”
“你說什麽?”溫君實暴怒的跳了起來。
窩兒馬身後幾個契丹將領也都跟著起身。
溫君實知道這種時候,這些蠻夷惹不起,至少不能表麵去招惹他們。
“敢問溫小姐,今天是坐轎子來的吧?”
“自然是坐轎子,有什麽奇怪的?”
杜蘅對趙管家道:“趙叔,去請轎夫進來喝幾杯。”
“是,少爺。”
孫元謀冷笑道:“杜侍郎府上真是不分尊卑啊,轎夫都能進來喝酒了?”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希望多幾個人給我祝賀,討個吉利,有何不可?”
很快,四個轎夫便被帶到杜蘅麵前。
杜蘅沒讓他們坐下,否則又要被這些衛道者以尊卑有別做文章了,隻讓朱陶給他們每人賞一杯酒。
轎夫喝酒的時候,杜蘅注意到溫婉的眼神,偷偷瞄向了其中一個轎夫。
那個轎夫長得很是俊朗,唇紅齒白,隻要換上一套長衫,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書生。
“這位兄弟怎麽稱呼?”
“小人尹星仁。”
“尹兄弟哈,敢問婚配沒有?”
“沒有。”
“有心上人嗎?”
溫君實皺了皺眉:“杜侍郎,何故如此關心我府上轎夫的婚姻大事?莫非你家中有什麽姐妹想要許配與他嗎?”
“哈哈!”孫元謀和楊敢都跟著笑了起來,笑聲自然帶著嘲弄。
三品大員的姐妹嫁給轎夫,這種梗要是流傳出去,絕對會讓杜蘅聲名掃地。
杜蘅顯得異常平靜:“沒聽尹兄弟說,他已經有心上人了嗎?敢問尹兄弟,你心上人是誰?”
尹星仁含情脈脈的看向了溫婉。
溫婉心跳驟然加速,雙頰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肉肉輕輕扯了溫婉的衣袖,忙對溫婉使眼色。
溫婉這才反應過來,低著頭不言語。
“潑才,你敢無禮?”溫君實看到尹星仁的眼神,不由惱火,“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不想尹星仁忽然跪了下來:“老爺,我與小姐兩情相悅,請老爺垂憐,將小姐下嫁於我!”
嘩然一片。
方經天當場噴出了酒,臥槽,這麽勁爆嗎?
整個廳堂頓時熱鬧了起來。
溫婉臉上一片慘白,她沒料到尹星仁膽子竟會這麽大。
身子軟綿綿的,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肉肉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臂,扶著她站穩,同時憤恨的瞪視尹星仁,竟然完全不顧小姐的名節,小姐真是錯付了!
“哇,恭喜啊溫尚書,得此賢婿,必然光宗耀祖!”王介甫滿麵春風的對溫君實拱手道賀。
溫君實暴怒,抓起桌上的酒杯,猛地就往尹星仁頭上砸去:“潑才,你是不是被人收買了,故意在這種場合敗壞我溫家的家風?”
“狗東西,我殺了你!”楊敢急匆匆的衝向了尹星仁。
卻被趕來的朱陶一把攔住:“楊公子,這裏是杜侍郎的官宅,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到底是誰撒野?你聽聽這狗東西在說什麽?我與溫家小姐有婚約在身!”
杜蘅沒有搭理楊敢,而是笑眯眯的看著地上跪著的尹星仁:“尹兄弟,你剛才說你與溫小姐是兩情相悅,不是單相思?”
“是,確實是兩情相悅。”
溫婉難以置信的看著尹星仁,他難道不知道這麽說,會將她置於死地嗎?
肉肉憤怒的道:“尹星仁,你不要胡說八道,你會害死小姐的!”
尹星仁從懷裏掏出了一張花箋:“這是小姐寫給小人的書信,上麵還留了一首詞,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
“嘖嘖,深情如此,真的感人呢,後麵還有嗎?”
“水麵上秤錘浮,直黃河徹底枯。”
“想不到溫小姐也是一個癡情之人,溫尚書真是教女有方。”
溫君實差點沒有氣背過去,上前一把奪下尹星仁手裏的花箋,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把這潑才給我拖出去打死!”
其他幾個轎夫就要來拖尹星仁,朱陶立即打了一個手勢,身邊的下人立即擋在了尹星仁麵前,那些轎夫不能動手。
溫君實怒道:“杜侍郎,我要處置我府上的人,你做什麽?”
“不著急,你的人自然會交由你處置,但今天是我喬遷之喜,我不想見血,不吉利!”
“好,那就等我回去處置他!”
溫君實恨恨咬牙,打開尹星仁手裏奪來的書信一看,一張老臉瞬間沉了下來。
杜蘅輕笑了一聲:“溫尚書,這是不是令愛的筆跡?”
“這是偽造的,筆跡是可以偽造的。”
“筆跡可以偽造,那麽身孕可以偽造嗎?”
“你說什麽?”溫君實眼珠凸了出來,滿臉都是愕然之色。
楊朔怒道:“杜侍郎,玩笑適可而止,女兒家的名節何等重要,哪由得你這般編排?”
“現在知道女兒家的名節重要了?就你們家的女兒名節重要,別人家的女兒名節就不重要?”
聽了杜蘅的話,封玄夜和封常在不由對望一眼,知道杜蘅這是在給封若顏出氣。
二人的心思都很複雜,杜蘅做這麽多,但又不肯娶封若顏,屬實讓他們想不通。
躲在內堂屏風之後的封若顏,心神激**,她始終搞不清楚杜蘅的心意,從前對她百依百順,哪怕她不搭理他,他也會繼續糾纏她,鍥而不舍。
但自從抄家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發生了180度的轉變,要命的是,他仿佛一夜之間成為了廣陵炙手可熱的才子。
她迷他的詩詞迷的要死,從而也迷上了他這個人。
可是……他卻走遠了。
這世間怎麽會有這麽難以捉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