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麽,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我和健偉的婚姻正在懸崖邊等待著一個抉擇……這個抉擇的終極結果是什麽?我還不知道。隱隱約約中,我有不安,有恐懼,也有期待,更有等待老天裁決是否該讓我結束這一切重新開始的宿命的意味……
人生中,我第一次發自肺腑地意識到,我在和健偉的愛情“關係”裏,我關注的“方向”出了差錯。我一直在苦苦地“外求”—“求”丈夫心裏有我,“求”丈夫的目光能多停留在我的身上,“求”丈夫能在意我給我被愛的感覺……我一直在“求”,“求”得那麽辛苦,那麽糾結,那麽掙紮,但是我並沒有“求”到我內心渴望的感覺;相反我的“求”招致的全是抗拒和冷漠。索求愛情的路上腥風血雨,我和他幾近戰死情場。
可我為什麽要去“求”?為何丈夫一次次扮演拒絕的角色我還要執著地去“求”?我苦苦索求的後麵是什麽?我突然意識到,在我似乎永無休止的索求底下深藏著的,是一個永遠填不滿的恐懼缺失的“黑洞”……而我的“心”迷失到了這個“黑洞”裏……
一凡大師問我,老韓問我,徐浩也問我,我的“心”到哪裏去了?我那顆寧靜、安然、和諧的“心”何時失落?因何失落?失落到了哪裏?
我失落了我那顆安寧、快樂的“心”,卻不知道我的失落,於是我才饑渴地理直氣壯地去“外求”來填補缺失,求幸福,求快樂,求愛情,求寧靜……而丈夫,我身邊最親近的人,自然就成了第一個我覺得理所當然可以免費去索取的對象。似乎,他陪我了,就能給我被愛的感覺;似乎,他心裏有我了,就會理所應當地陪我;似乎,他肯給我時間就是他愛我的標誌。可是,在我懷孕後,他失而複得地重新給了我全部初戀初婚感覺時,我為何內心並無安寧快樂和幸福,內心依然充滿著“恐懼”?這是一種“當下”享受著幸福卻擔心“明天”失去幸福的“恐懼”;一種“無”中求“有”,“有”了卻害怕“無”的“有”和“無”都難以心安的“恐懼”。因為這個“恐懼”,我最後失去了孩子,也再次失去了我“被愛”的感覺。而為了找回“被愛”的感覺,我這十來年拚命地索要,拚命地抓取,要不到抓不到我就失去了安寧,也幾乎失去了生命。但是我依然沒有得到。
今天捫心自問:我的“心”是失落在他那裏了嗎?我的幸福和快樂是被他破壞了嗎?
顯然不是。老韓說得對,是我把幸福和快樂的選擇權交到了他的手裏,而且強迫他必須按我喜歡的行為模式讓我感覺幸福和快樂。他沒有做到,他也不想做。他有他自己對幸福快樂的理解。他有他自己享受和付出幸福快樂的方式。他拒絕為了我幸福快樂的感覺放棄他自己的幸福快樂。如果我繼續期待和索取,我在與他的愛情世界裏從此將沒有幸福和快樂。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我的“心”忘記了回家的路。
是我給自己的人生貼了個“沒有男人的愛,女人就不幸福不快樂”的標簽,並對這個標注深信不疑。
可是,假如人生中丈夫真的不能給我愛,難道我就選擇此生不再幸福和快樂了嗎?
想到這裏,我笑了。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我決定找回我的“心”,找回我的幸福和快樂。即便健偉不再愛我,即便以後就是沒有丈夫的情路,我也要找回我的“心”,找回我沒有丈夫依然滿滿的幸福和快樂。
我決定終止為索愛而“外求”的路,開始“內求”的旅途……
我瘋狂地看書。國外的心靈和心理書籍,國內的國學、禪修、瑜伽甚至中醫。我想弄明白“我是誰”?生命到底是什麽?人的身體和心靈(意識)為何會分離?我特別渴望弄明白身心靈該怎麽去合一?人體是一個老天創造的極其複雜和精密的儀器,相互之間的內在鏈接是什麽?中醫說的經絡,西醫說是神經和血管,宗教說是神性和靈性……我越多地閱讀書籍,我越不敢說“我是誰”了。
在書籍裏,我看到了很多阿哲給我講的東西。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頭腦”對於身心靈的製約和影響。一直以來認為“頭腦”是人體的指揮官。但事實上“頭腦”的存在是人們享受“當下”生活最大的限製,它使人更深地陷入自我認知的局限,它讓人們用“頭腦”儲存的“過去”經驗和心理定勢評判和安排“今天”的生活。“頭腦”隔斷了人們去傾聽身體的聲音,讓人們成為自己“過去”生活的奴隸,成為自己思維的奴隸。事實上,“頭腦”並沒有指揮人身體的能力;正是“頭腦”讓人活在無法自然,無法天人合一的狀態。
按潛意識的理論,人的行為基本是由“潛意識”決定的,而不是“意識”決定的。書上說“意識”隻占百分之十都不到,而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潛意識”。也就是說指揮我們行為的其實是“潛意識”。我漸漸理解了我過去無數的瞬間情緒的引發、瞬間行為的發作都是因為“潛意識”為我設置的思維模型以及情緒和行為反應模型。我真的成為了我過去頭腦思維的奴隸。我生活在潛意識的本能反應裏;而健偉在他的思維和行為模型裏陷得更深。遇到任何有分歧的事情,我和他都會瞬間在各自的潛意識反應模型裏進行負性和惡性的互動,進入周而複始的固化的負麵情緒和行為反應模式。我們互相在自己的痛點上,讓對方周而複始地成為我們的“情緒反應開關”。比如他一抗拒我就會馬上觸及我“不被愛”的開關,我就會用抱怨和憤怒的情緒來反應;而我一指責和抱怨他,就馬上觸及他不被尊重、被我打擾的開關。“家庭戰爭”就是這樣在各自潛意識的指揮下,本能地按動對方的情緒開關,又被對方的情緒激發,然後在不被對方容忍同時又無法容忍對方的周而複始中,不斷地重複爆發惡性情緒。
如果說阿哲、一凡大師和老韓他們幫我點亮了頭頂的一盞燈,這段時間的博覽身心靈的書籍,讓我在燈下看清了自己過去在心靈的昏暗中沒有看清過的東西。學習,原來是一種更深層次的靜心,也是對自己更深層次“自我”的梳理。一日複一日的梳理,讓我看清了一凡大師他們說的我“本然”外麵包裹的一層一層的“小我”……
我需要時間去清理和麵對這一個個給我帶來半生情感厄運的“小我”,也就是掩蓋我心的藍天的一片又一片“烏雲”。在這個過程中,我在一個個不經意間感受到了每一朵“烏雲”飄過的縫隙間藍天的清澈和耀眼……我渴望覆蓋了我“心”之藍天的“烏雲”在我的清理中一天天淡散,消失……我渴望我的“心”中有一天“烏雲”散盡,“心”中全部鋪滿著藍天。
我越來越相信這一天離我不遠了。
但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我看到的“藍天”是什麽?是我最後得以修複的夫妻關係,還是緣盡情散,各自找到人生的清明,還是我找到了生命“本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