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推開房門,沈況發現蕭湘正在房間裏等他。
蕭湘見推門進來的沈況神色有些頹然,那些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蕭湘看著沈況問道:“你怎麽了?”
沈況看到蕭湘倒也沒多少意外,他關上門坐到桌邊淡淡回道:“回來路上碰到了點事,沒什麽。”
沈況沒有如實將事情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蕭湘也沒有辦法救下那兩個姑娘。
“有事找我?”沈況問道。
蕭湘見沈況不願說出實情所以也沒有再追問,而是把下午的事說了出來。
“前不久客棧裏的那位婦人過來打掃,見你不在她就打算推門進來。等我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推開門了,所以我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躺在地上的姚風初。”
蕭湘說完,看向沈況。
沈況聞言看了眼姚風初躺著的位置,又看了看他與門口相隔的距離。雖然中間隔著桌椅板凳,但沈況覺得推開門的第一眼肯定能看到地上躺著的姚風初。
見沈況沉思不語蕭湘又道:“我擔心她會把我們當成綁架人的惡人,安全起見我們要不要離開這裏?”
蕭湘擔心的說完後,沈況點頭道:“她肯定已經發現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比較穩妥。如果等他們報官被蕭統知道你藏在這裏,那一切就危險了。你準備一下,我去和仲穀大叔說一聲。”
之後沈況又與蕭湘交代了幾句後,便直接去了前樓。
坐在椅子上正沉思要不要去報官的仲穀忽而看到沈況過來難免有些心虛,沈況見狀倒也沒拐彎抹角,直言道:“仲穀大叔,我們晚點就準備離開了。”
仲穀聞言一時有些訝然,他不敢確定沈況是不是知道了自家婆娘看到了房間裏有個人。
見仲穀遲疑,沈況笑道:“大叔你不必緊張,我也與你開誠布公,我們兩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房間裏的那個人他是故人居的主人姚風初,至於相信與否我不強求,我們離開也是為了不給大叔你們一家添麻煩。”
仲穀聞言先是看了看站在櫃台上的婦人,之後他看著沈況神色複雜道:“薑少俠,我仲穀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相信薑少俠你是那樣的人,但大叔我有家有口不敢摻和你們這些事,所以就不留你了。”
沈況聞言也笑道:“大叔你無需自責,該道歉的是我們才對。也是因為事出突然而且怕你們多想所以沒有與你們提前打招呼。”
仲穀見沈況語氣誠懇也道:“薑少俠你下次再來枝江城,大叔我免費請你喝酒,管夠!”
仲穀說完,沈況笑著解下特意帶來的酒葫道:“還勞煩大叔給我裝滿,枝江城的酒我還沒喝過呢。”
仲穀見狀隨即接過酒葫笑道:“小事小事,我們枝江城特製的小曲酒確實不能錯過。”
沈況很理解仲穀所處的境遇,所以他不強求仲穀必須包容他與蕭湘。這是他們的江湖不是仲穀的,一朝不慎,賠上的可能就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仲穀不敢賭,沈況也不希望他賭。
有的人初見第一眼便會心生親近,莫名其妙的,道不明說不清。
仲穀對沈況就是這般,眼前這個青衫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極好。
溫潤小公子,如玉颯颯風。
一壺小曲酒仲穀本打算作為臨別贈禮送給沈況,但沈況還是執意付了酒錢,下回餘著。
之後,沈況也沒再多打擾,與仲穀大叔說好了離開時間後他就回了房間。
婦人站在櫃台上目送著沈況離開,她眼裏的江湖都是聽自家漢子胡謅出來的,但不論什麽樣的故事,總會有個意氣風發的主人公,從前她都是把自家漢子當成那個主人公,但此刻她以為這個年輕人更符合那個形象。
等沈況離開後,仲穀走到櫃台前,他看了看正在門前玩鬧的孩子倆,而後眼神柔和的看向婦人:“別擔心,我的眼光不差的,薑少俠他不是壞人。”
仲穀說完他本以為會聽到婦人的埋怨聲,不曾想婦人滿眼愛意道:“薑少俠可比你年輕時英俊多了。”
仲穀聞言哈哈大笑:“所以才會有那位姑娘陪在他身邊,郎才女貌就和咱們一樣。”
婦人聞言雖然心中竊喜但還是沒好氣的白了仲穀一眼:“他說房間裏的那個人是故人居主人,難道故人居裏的那些人就是他救出來的?”
仲穀聞言這也才想起這事,他歎道:“這般事咱們還是不知道的為好,我總覺得最近枝江城不太平,我們要不要歇業幾天?”
婦人聞言思量片刻後也點了點頭,兩人視線不自覺地都看向了門外的孩子。
孩子才是夫婦兩人心中希冀之所在,為人父母大概就是這樣。
有兩名女子被砍頭的事情很快在枝江城裏傳揚開來,在周府挨了一頓罵的趙熹回來路上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隻是那時候兩名女子已經死了。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趙熹知道這就是**裸的陰謀,所以他立刻改道怒氣衝衝去了縣衙,隻不過蕭統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已經在縣衙等著他了。
而得到姚風初寫下消息的趙熹再見到蕭統時心態已然大不相同,雖然他不敢相信蕭統敢行如此倒行逆施之事,但事實就是如此。
趙熹收斂好神色坐下後看著蕭統淡淡道:“殿下知道我要來?”
坐在一旁的曹揚在聽到趙熹的語氣後感覺有些奇怪,因為趙熹用的近乎是一種質問語氣。
雖然蕭統對於當下所有事都心知肚明,但他還是故作不知情道:“趙大人誤會了,我也剛來不久。”
蕭統說完,趙熹又看了眼坐在對麵的曹揚。
而當曹揚被趙熹那一雙眼眸盯上的時候他隻感覺如墜冰窖,那種陰冷感讓曹揚立刻緊張了起來。
曹揚下意識地眼神躲閃不敢與趙熹對視,趙熹隨即看向蕭統道:“下官方才在街上聽到消息,有兩名女子被以同犯的罪名處死了。殿下,死罪可是要上傳郡衙審核的,曹大人僭越職權,草菅人命該如何處理?”
蕭統聞言依舊隻當堪堪反應過來,他隨意笑道:“原來趙大人是在煩擾這件事,那兩名犯人是我親自查出來的,已然鐵證如山所以我就同意了直接處死,這樣也好給立刻枝江滿城百姓一個交代。”
蕭統說完,趙熹徑直道:“殿下此舉不合我大梁律法,下官作為南揚典簽不可置若罔聞。”
聽到趙熹的這句話,蕭統臉色依舊帶著笑容,但語氣分明冷了幾分。
“哦?那趙大人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是也要定我的罪嗎?”
蕭統故意借此給趙熹施壓,但趙熹也不懼怕,直言道:“我會如實上奏一份案報如實將此事呈給陛下,而且我還得到一份最新消息,那位失蹤的故人居主人姚風初似乎和曹大人的關係不一般,曹大人可有此事?”
趙熹第一句說完的時候蕭統和曹揚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當他說起後一句時,曹揚立刻警惕起來,但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曹揚低下頭隻是瞥了眼說完話的趙熹,隻是沒想到還是撞上了趙熹的眼神。
曹揚頓時心裏一咯噔,難道趙熹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蕭統聞言很沒太大反應,他淡淡問道:“趙大人可是有了姚風初的消息了?”
趙熹沒有直接回答蕭統的話而是道:“殿下可知枝江城裏如今沸沸揚揚正在傳的是何事?”
蕭統聞言道:“趙大人不妨細說。”
趙熹道:“回殿下,現在枝江城裏都在傳姚風初的故人居就是關押那些失蹤人口的地方之一,他姚風初就是那些人的同夥。”
聽到此話,蕭統頓時毫無預兆地怒目看向曹揚質問道:“曹大人,可有此事?”
曹揚聞言嚇得立刻跪地哀聲道:“殿下,下官不知情。故人居一直都是枝江城有名的酒樓,不曾聽聞還和人口失蹤一事有關。”
“那趙大人說你與那姚風初關係不淺可有此事?”
曹揚聞言猶豫了片刻,但他立刻聽到蕭統怒道:“說。”
曹揚不敢怠慢,隻好立刻解釋道:“下官...下官與姚風初確有幾分交情,但也隻是因為下官常去故人居吃飯,所以一來二去就和姚公子相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瓜葛了。”
“那你就完全不知道姚風初在參與這等惡事?”
“殿下,下官敢以性命保證下官真的不知情。”曹揚戰戰兢兢解釋道。
趙熹一直在旁冷眼看著這一幕,在他眼裏,蕭統和曹揚的這些戲份,演技屬實拙劣了點。
曹揚堅定的保證完,蕭統看著趙熹道:“趙大人,這件事裏是否還有些蹊蹺尚待敲定?”
趙熹沒有深究,隻是淡淡道:“或許吧,但我想還是要把下官掌握的消息全部呈報給朝廷,讓陛下決斷比較好,南揚郡絕不能步潮平郡的後塵。”
蕭統聞言也點頭道:“出了這麽大的事的確需要上報朝廷。”
之後趙熹不願在衙門久留所以隨意尋了個理由就借故離開了。
趙熹離開後,曹揚欲言又止,但蕭統根本沒在意曹揚,他隻是淡淡的對身後護衛吩咐道:“去查查趙熹今日見了誰?再查查到底是誰散步的消息?”
“是。”
曹揚看著那名修為極高的護衛離開後,這才鼓起勇氣道:“殿下,趙熹他是不是已經發現姚公子的行蹤了?依下官看很有可能與劫走姚公子的那名神秘人有關。”
蕭統聞言並不在意,他看向曹揚冷冷道:“不過是多死一個姚風初而已!”
蕭統說完,再沒有一句話。
而曹揚在聽到這句話時,隻感覺將要死的那個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