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陛下和皇貴妃正在裏頭做著要緊的事情,就連宮人們都支開了幾米開外在院子裏候著,小祖宗可是千萬不能闖進去的!

否則陛下若是怪罪起來,那他是有十個膽子也不夠賠的。

張浦心道不好,著急忙慌地攔住他,尷尬地笑著說:“三皇子!三皇子且慢!”

子昭疑惑地停住腳步,仰起頭看他:“張公公怎麽了?”

見話術奏效,張浦立刻上前,一把拉住子昭的小衣領,不讓他再往裏頭跑,哄騙道:“陛下和娘娘正在裏頭商議要事,三皇子不便打擾,還是先讓下人們帶著去吃口茶歇歇,等晚些再來吧。”

子昭難得下學早一回,又是得了誇獎回來的,此刻正在興頭上,怎肯善罷甘休:“父皇和母妃有什麽要緊事?”

“我去敲敲門,問問!”

一想到母妃和父皇不能及時誇獎自己,子昭的小臉垮了下來,委屈道:“若……若實在不成,那我再走,行嗎大監?”

三皇子如今不過五六歲,說話還是奶聲奶氣的。雖自小就機靈過人,可到底隻是個小豆丁般的孩子,他嘴巴甜會說話,又生得粉雕玉琢般可愛,這樣興衝衝的來,蔫巴巴的走,連張浦都有些不忍心讓他失望,拒絕的話卡在嘴裏半晌說不出來。

見張浦猶豫了,子昭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就猜到定不是什麽真的要緊的事。

若是真的要緊,那不管他說什麽都是不會讓他進去的。猶豫了,就是騙小孩子!

說不定是父皇又偷偷給母妃帶了什麽好東西,跟上次一樣,瞞著他呢!

別以為他年紀小好糊弄,他秦子昭可是聰明絕頂,父皇偏心母妃,這些套路他見過一次就記住。

子昭可憐巴巴道:“大監,要不你鬆開我,我去找永安妹妹吧……”

張浦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誰知三皇子是這麽個懂事的孩子,當即如釋重負,鬆開了手:“奴才多謝三皇子體恤,您這便去找永安公主吧。”

子昭眼睜睜看著鉗製著他的手從衣領上鬆開,喜不自勝地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嘿嘿!走嘍!”

他飛快倒騰著小腿小腳,一路跑到了寢殿門前,渾然不覺地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三皇子——!”

“嘎吱——”

殿門被推開,張浦麵如死灰。

子昭沉浸在小計謀得逞的喜悅中,渾然不顧身後張浦的死活。

軟塌和位置上都沒人,他什麽都沒想,下意識便輕車熟路地母妃的床榻邊上走去,邊走邊說道:“父皇——我知道你定是又給母妃帶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背著我呢,我這回都發覺了,你們可不能再躲著我了吧。”

此時,紅羅帳內,秦淵正紅著眼摁著沈霽的細腰同她抵死纏綿,酣暢淋漓之時,子昭的稚嫩又歡快的聲音竟穿越了門口的防線,走進了殿內,還越來越近了。

他黑著臉暗罵了張浦無數次,可事已至此,秦淵隻能麵對現實

兒子越走越近,可他箭在弦上,這時候脫離實在舍不得。眼看著紗櫥外的小身影馬上走過來,他渾身肌肉繃緊了,抱著沈霽咬緊牙根一齊蓋在了被子下麵。

子昭懵然無知地撥開紅羅帳,探進頭去:“大監說父皇母妃在說重要的事,怎麽睡起來了?”

秦淵緊緊抱著沈霽,不讓她春光外泄分毫,看著秦子昭天真無邪的小臉,黑著臉咬牙切齒道:“出去!”

父皇怎麽對他這麽凶,什麽好的不給他就算了,還要凶他,子昭小嘴癟起來,眼睛淚汪汪的:“母妃……”

不出去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喊母妃?秦淵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沉了聲音:“秦子昭,我讓你出去!”

“噢……”父皇好小氣,這就生氣了。

子昭不情不願了鬆開攥著紗幔的手,慢吞吞地轉身要走。

雖然父皇對他也很好,可比起母妃來,他還是有點怕父皇的。為了自己屁股不開花,秦子昭再不情不願,還是很識相的走了。

門重新被關上,沈霽藏在被窩下的身子終於忍不住笑得顫抖起來。

秦淵被她笑的沒脾氣,故作凶狠地拍上她腰窩下那處豐盈勾人處,在她耳邊恨得牙癢癢:“你還笑得出來!”

沈霽這會兒正樂不可支,耳朵又敏/感,被他這麽突然在耳邊嗬氣,頓時癢得縮起了脖子,埋在被窩裏又笑了出聲。

秦淵隻覺得受挫,大喇喇將被子掀開,再度欺身上去,咬住她耳垂道:“看你還怎麽笑。”

許久後,沈霽趴在床沿淚眼汪汪的軟聲求饒,秦淵才低笑著放了她。

-

晚膳時分,暑熱盡褪,緊閉了一日的楹窗大敞著通風,窗外月色正好。

一家三口圍坐在圓桌前用膳,桌上盡是愛吃的珍饈美食。子昭胃口大開,一掃白日的陰霾,可抬眼一瞧父皇還在,頓時有些苦惱。

他偷偷觀察著父皇的臉色,見父皇親自為母妃夾過去愛吃的菜,神色淡然,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父皇表情恢複如常,那想來早就不生氣了。既然不生氣了,子昭頓時高興起來,拿起筷子吃跟前的炙羊肉。

屁大點小孩吃得眉飛色舞,半點心事也沒有,秦淵淡淡瞥了一眼在對麵低頭吃飯的子昭,又想起今日攬著沈霽縮在被窩裏的糗事,頓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盯著他看了半晌,秦淵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今晚膳後不許出去捉螢火蟲,朕有作業讓你寫。”

晴天霹靂直直劈到臉上,口中的飯食尚未咽下去,子昭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父皇。

一瞬間,他幼小的心靈走馬燈似的閃過今日回宮後受過的委屈,又想起回宮時心中的喜悅和老師的誇獎,雲泥之別,眼眶登時便蘊了淚光。

父皇……父皇壞!

他又沒有做錯什麽!怎麽就不能去抓螢火蟲了!

子昭越想越難過,抽抽搭搭哭起來,邊炙羊肉也吃不下了,長著嘴就開始哭。

雖說孩子哭得可憐是該心疼的,

可沈霽明知裏頭緣由,

父子倆這般置氣卻看著怎麽都想笑。

隻是子昭正在哭,她又不好當麵笑出來,便拿團扇掩麵偷偷的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險些笑出聲來。

見沈霽笑的開心,秦淵側首看著她,眸底染上幾分暖色。

待轉頭看向子昭的時候,才板起臉:“秦子昭,你哭什麽?”

子昭哭得傷心,嗚嗚咽咽地喊道:“父皇壞!”

“今日老師還誇了兒臣,說兒臣表現好,今日早些下學。兒臣又不曾被做錯什麽!”

秦淵眯起眼睛:“你還跟朕頂嘴?”

危險感襲來,子昭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他突然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放肆,哭腔也小了許多:“兒臣說的又沒有錯……我怎麽知道父皇和母妃……!青天白日……!就睡午覺!”

擾了父皇母妃休息,子昭漸漸有些心虛,剩下的話越來越小,噎進了肚子裏。

秦淵一言不發,隻垂眸牢牢盯著他。

既不教育,也不懲罰,更不哄他,隻消片刻,子昭便承受不住壓迫感,邊哭邊埋頭吃飯:“兒臣知錯了,父皇別生氣,兒臣用完膳就去習字……”

“兒臣日後,絕對不敢再忤逆父皇,更不會嬌氣,不會沒有眼力見兒……”

子昭緊緊閉著眼不敢看父皇,可不知何時,頭上出現了一雙寬厚有力的手,一下下地撫摸著他的頭。

他破涕為笑,仰頭正準備喊母妃,誰知是父皇站到了自己跟前來,邊摸他的頭邊看著他。

“父皇……”

秦淵淡淡嗯了一聲,溫聲道:“子昭,你心中可會責怪父皇?”

子昭愣了一下,搖搖頭:“兒臣沒有。”

秦淵眉頭舒展,輕笑著說:“待下次老師誇你,朕便帶你去放紙鳶,如何?”

“放紙鳶?”子昭眼睛烏亮,“那兒臣要紮個大金龍!”

秦淵頷首:“好,就紮個大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