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膳後,秦淵還是沒心軟,給子昭布置了練字的任務。

察言觀色四個大字,仔仔細細寫上了五十遍。

子昭今年才開始開蒙習字,學著寫的也多是簡單筆畫。如察言觀色這四個字的,筆畫多不說,結構也五花八門,寫得子昭癟著小嘴,眼中帶淚,字跡歪歪扭扭,鬼畫符一般。

沈霽剝著冰橘站在身後看他,一會兒往嘴裏填一瓣兒,連連搖頭。

雖說是殘酷了點,可想來他日後定能把這四個字牢牢記在心裏,便是旁的寫得不熟,可一想起察言觀色,腦中即刻便能想起今日,也不算全無收獲。

勉勉強強寫完這些,子昭小小的人兒已經困得哈欠連天,眼淚都逼出來了。

沈霽笑著往他嘴裏也塞了瓣兒酸甜冰爽的橘子,讓嬤嬤將他帶下去睡,待子昭邊打著哈欠邊乖巧行禮,說自己先退下歇息後,她方轉身懶洋洋地說:“何苦這樣折騰他,鬧得我們也晚睡。”

秦淵略略眯著眼覷她,狹長的眸泛著點不懷好意的光,看得沈霽沒來由有點心虛。

子昭自小是千寵萬愛長大的,比起旁的皇子公主,多少是沒規矩了些,但沈霽私心覺得這點沒規矩反而是好事,叫他能在皇宮中也真真切切感受到真情,不必像旁的孩子那般自小戰戰兢兢,缺少關愛。

但她也沒想到,子昭今日這麽膽大,越過張浦的阻攔巴巴過來幹這沒眼力見兒的事。雖是稚子無心,可沒教過他這些,也是實實在在的……

秦淵扮黑臉,她扮白臉隻顧著笑,此時還說這些風涼話,確實有些不大合適宜哈……

可是現在一想起今日在床榻上秦淵抱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是想笑。

沈霽壓根忍不住,掩唇低低笑了兩聲,但又怕太顯眼,趕緊清清嗓子咳了下,走上前大獻殷勤,一雙波光流轉的眉目盈盈的,如一汪清泉:“陛下今日想必也勞累了,不如臣妾服侍您安置吧?”

她扮得無辜,叫秦淵不忍心發難,可這幅模樣,偏又活色生香,勾人得緊。

不發難卻忍不住欺負,秦淵不打算再忍,兩手一抬便圈住了她的腰肢,使力一提,便將她身子抬起來,強硬地摁在了自己膝頭。

薄薄的紗裙下是順滑柔軟的絲綢裏衣,被冰熏染過,隔著肌膚摩擦,帶著微微的涼意。

她兩條修長的腿被強製分開,坐在膝上夠不著地,隻能無措地墊起腳尖撐著。

沈霽羞紅了臉:“秦淵……!”

“你!”

她軟軟放低了聲兒提醒:“你今兒還沒夠嗎?明日可是要大朝會的!”

秦淵挑眉,笑得無所謂:“你這會兒倒是不笑了?”

“我哪兒是在嘲笑你,不過……不過是覺得子昭被你欺負的有意思,沒忍住罷了。”

沈霽縮縮脖子,躲他越來越近的唇瓣,哼唧了聲:“大熱天的挨得這麽近,熱得緊。”

熱?

宸佑宮

的冰一向供的足,現在又是晚上,太陽落山了的時候,怎麽會熱?

秦淵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轉頭看見擺在旁邊的冰鑒,還有被吃空了的葡萄盤,心裏頓時微沉。

“你這幾日有些過分貪涼了。”

沈霽自己還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剛想說話,便聽到秦淵叫人進來。

她忙不迭地從他身上溜下來,佯作無事發生般坐到了一邊去,麵上要多得體有多得體。

門口候著的張浦連忙進來聽命,秦淵才說叫太醫過來為皇貴妃把脈。

月黑風高,皇貴妃難道是出事了?

“是。”

他絲毫不敢耽擱,即刻派人去請太醫過來,半點不敢怠慢。

宮中誰人不知陛下愛重皇貴妃如命,皇貴妃又是後宮之主,一旦皇貴妃有個好歹,他們一幹人恐怕都要人頭不保。

太醫署不算太遠,不出很久,便有今日當值中資曆最老的兩位太醫一起過來了。

行過禮後,秦淵徑直讓他們為沈霽把脈看診,自己則坐在了她身邊陪著。

太醫知道其中厲害,邊從醫藥箱裏取東西,邊問著沈霽一些近日的問題。在聽到貪涼貪睡,身子倦怠的時候,神色微微一變。

兩人輪著為她診脈,又細細商討,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齊跪地向陛下和皇貴妃道喜。

“微臣恭喜陛下,恭喜皇貴妃,皇貴妃有喜了——!”

聽到這句話,沈霽和秦淵皆麵色一怔,緊接著,秦淵的眼神便立刻亮起來,喜悅溢於言表。

他徑直牽住了沈霽的手,愛憐之意毫不遮掩,朗聲道:“皇貴妃有孕是大喜事,賞,都賞!”

太醫宮女們千恩萬謝,沈霽雖是歡喜的,可還有些沒緩過神來,手下意識摸向平坦的小腹,又不放心地問了句:“本宮這是懷了身子了?”

在宮裏做太醫的,回回出診最高興的就隻有診出喜脈的時候了,自然是滿麵紅光,連連應聲道:“回皇貴妃的話,您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絕不會有假!”

一猛地有了身孕,她還真有些恍惚。

自從生下子昭,已經五年多沒有過身孕了,雖然後來也有永安,她待她是如親生一般,可到底沒有經她的肚子,也不覺得仿佛過了很久。

如今自己又診出喜脈,腹中孕育了小嬰孩,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描繪的。

幸好現在永安已經三歲了,會說會走,正是貪玩好奇的時候,不必日日揪心,子昭這個做皇兄的也上了國子監。

這個孩子,來得也真是時候。

雖是晚間,可皇貴妃有孕這樣的大喜事還是讓整個宸佑宮都籠罩在了喜悅之下。

霜惢等人連夜分下去了賞賜,又賞了每人一年的月錢,沉甸甸的賞撥下去了,底下侍奉的自然就更盡心。

太醫們帶著賞賜退下後,殿內的喧囂重歸於寧靜,寢殿的大門合上,留出一方靜謐溫馨的天地來。

秦淵抱著沈霽,動作輕柔得生怕她碎

了一般的摟在懷裏,在她耳邊依偎,輕輕咬她的耳垂:“時隔多年,我們又有孩子了。”

酥酥麻麻的熱氣撲在耳邊,沈霽耐不住發癢,笑著躲他:“有孕了是好事,可你也不必離我這樣近,熱呢。”

秦淵才不依她,抱著沈霽不肯鬆:“太醫已經要給你開調理胎氣的安胎藥了,往後幾個月有我小心的時候,這會兒還不能多抱幾下了?”

說起這個,沈霽沒來由的想起從前她剛懷子昭的時候,太醫和嬤嬤給她的叮囑。

女子有孕的時候,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是最最要緊最最危險的,切忌不可侍寢,不可與陛下同房。

雖說陛下也心知肚明,可這些事,懷著身子的人才是最應該知道的。

沈霽當初是頭次懷胎,小心謹慎的,將所有要緊的交代都記得清清楚楚,半點不敢忘,生怕孩子有一點閃失。

這回……這回可好,她腹中的孩兒也是見過“風浪”的人了。

說到底,還不是怪秦淵。

沈霽嬌嗔了句:“小心?小心什麽小心。”

“你今日……那般模樣,可有半點小心的樣子?幸虧這孩子皮實沒動了胎氣,若非如此,你可是大罪人了,今日有你哭的。”

誰知秦淵非但沒有生氣,還扯唇笑了笑,擺出一副浪**子的模樣湊得更近了,曖昧道:“哪般模樣?”

他的手不安分的遊移:“這樣?”

“還是——這樣?”

沈霽渾身登時緊繃起來,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再鬧我,我就將你趕出宸佑宮去,再不許來我這!”

秦淵低低一笑,收了手:“你和孩子在我心裏是最要緊的事,不過是逗弄你可愛,我還能真的做什麽不成?若非那樣,我將你和孩子當成什麽了?”

見他有覺悟,並非真的不安分,沈霽這才放鬆下來。

孰料還沒放鬆下來片刻,自己就被攔腰抱起,擱到了床榻上。

紗幔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徐徐挑開,輕盈如雲的垂落在床沿,朦朦朧朧一片紅霧一般,將床榻內的一隅春色盡數遮掩。

沈霽莫名有些緊張,抬起胳膊抓住他一角衣衫,廣袖輕垂,露出一截纖纖皓腕:“都說了不能,怎的……你怎的還……”

秦淵沒作聲,俯下身子吻她額角,嗓音低啞:“你知道的。”

“從前懷著子昭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日子還有這麽長,你總不好叫我躺在你身邊生生忍著。美人在懷,我又愛你入骨,簌簌,幫我。”

他顯然已經動了情,喉結輕滾,連眼尾都泛著潮濕的欲。

沈霽猜出他說的是什麽,有些羞赧。可架不住他這樣深情專注,又將她誇成仙子一般。總覺得若不答應,自己就是世上最壞最不通情達理的女人了。

正猶豫之際,他不知何時已經輕柔地捧起了她的後腦勺,俯下身含住她的唇瓣動情的吸吮,唇齒交纏間,好似兩個人都能彼此相融。

使壞的手漸漸不安分,沈霽微微合上眼默許,她媚眼如絲,眸光瀲灩,令人心醉。

直到許久後,方叫了水沉沉睡去。

寢殿內安靜下來後,新調來禦前的小太監麵紅耳赤又不失疑問的低聲問張浦:“幹爹,皇貴妃不是今日有孕了嗎,怎麽陛下還能叫水?”

張浦被問的臊得慌,抬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小孩子家家的,不該問的別問。”

“陛下自有他的用處!話太多,小心和三皇子一樣被陛下處罰,屆時可就不是抄字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