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宛珊說樸小菱現在比較可憐,要說是因為自己現在生著病,還要呆在這種又潮濕又陰冷的環境中的話,也是對的。樸小菱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挺落魄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到醫院去,找正規的醫生給自己看病,也想能睡在幹淨整潔的病**。
而不是要在這裏,提心吊膽地麵對著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炸彈。
不過除此之外,樸小菱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值得同情的。
餘宛珊可不這麽想。她滿麵譏諷,看著樸小菱的目光高傲又鄙夷,完全像是在看一個流浪貓:“你絕對沒有想過,你也會被顧承宣拋棄?”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就覺得我可憐啦?
真是不巧……我還真沒有因為這個問題就開始憐憫自己。
樸小菱很認真很嚴肅地糾正道:“我想你搞錯了一點點。不是他拋棄了我,是我要離開他的。”
餘宛珊嗤笑:“這種嘴硬的話,你以為我相信?”
樸小菱一本正經地反問:“你不相信,跟我有什麽關係?”
餘宛珊被噎住了。
樸小菱補充道:“不管是他拋棄我,還是我離開他,這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這一句話立刻戳中餘宛珊的痛點了。確實,不管他們之間鬧成什麽樣子,這都和自己無關。在四年前,自己已經被顧承宣親手剝離了出去,自己和他的生活,是毫無關聯的。
是的,從他宣布退婚的時候開始,自己就沒有權利過問他的私生活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都是因為她!她出現了之後,樸小菱才拋棄我的!不然他是不會退婚的,他還是會和我在一起!
就是因為她!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把顧承宣給迷住了,引誘他做出退婚這樣的事情!
這個蛇蠍毒婦!她的內心一定是黑的!
餘宛珊的目光都開始變了。她進門的時候可能就隻是淩厲和鄙夷,到了這個時候,她心中的恨意都開始往外冒,濃烈得根本沒辦法讓人無視。
樸小菱有點後悔了……自己剛剛也確實有點激動,沒忍住就說出了那些話。她是那麽想的,也不想讓別人來談論她和顧承宣之間的事情。這和他們毫無關係,他們也根本就不了解。
尤其是麵前的這個女人,她本來就帶著並不單純的心思來的,她有什麽資格評判我和顧承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樸小菱剛剛是有點生氣的,沒把握住現在的場景。很明顯,這句話說出去之後,似乎……惹惱了餘宛珊啊……
她會做什麽!?自己會不會很慘……
餘宛珊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床邊。樸小菱立刻擺出防備的姿態,隨時準備跟她打一架。這個女人是有暴力傾向的,以前她也表現出來過。現在的話,就算自己還發著燒,但大家都是女人,力氣差不多,但是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後來,顧承宣教過她防身術。用來攻擊別人不怎麽奏效,但是一旦有人來攻擊她,她還是能保護自己的。
當初樸小菱還不太樂意學。她一直覺得這都是和暴戾掛鉤的東西,她不喜歡。但是沒頂住顧承宣義正言辭,要求她必須學。她本來想拿應付一下好了,沒想到顧承宣是來真的。
她被顧承宣狠狠虐了一段時間,每天身上都是酸疼的,連陪念念玩兒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成效還不錯,顧承宣陪她練手,她居然能在顧承宣手下拆上三招。
這種程度就足夠應付一般人了。
而那些並不是一般的人,也就是像莫森、阿蘭這種保鏢,她就是再學上三年,也打不過的。顧承宣沒有讓她浪費這個時間,隻是說道,以後會讓人保護她。專業保鏢的話,不用她自己上的。
到了現在回想一下,樸小菱覺得挺唏噓的。當初誰都沒想到,兩個人會分開,那些說過的話,都被砍成兩半,再也沒辦法拚湊了。
樸小菱呼出一口氣,把自己的心緒壓了下去,抬起頭和餘宛珊對視“你生氣了?是被我戳中什麽點,然後惱羞成怒嗎?”
“你閉嘴!”
餘宛珊怒吼一聲,同時,她揮出一巴掌。樸小菱往後撤了一下,堪堪躲開這一下,餘宛珊的手指尖從她散亂的頭發中間穿過。
這種躲避倒是更讓餘宛珊發怒,她反手抓了一下,把樸小菱的頭發握在手裏,往自己身邊拉。
樸小菱的頭皮發痛,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餘宛珊把她拖到自己麵前,手指越收越緊,麵對麵盯著她:“你以為你在這裏說兩句就有用了?過個嘴癮罷了!”
樸小菱悶哼一聲,強壓著自己的喘息,說道:“但你確實生氣了。生氣傷身,尤其是女人。你沒發現,你現在老了很多?”
反正她已經發怒了,樸小菱也不介意讓她再生氣一些。人在憤怒的時候的攻擊力是很強的,但是同時,生氣的時候也是破陣最多的時候。
果然,一說到“老”這個字,餘宛珊怔忪了一下,另一隻手離開去摸自己的臉。她抓狂地叫了起來:“你胡說!我才沒有變老!”
樸小菱反問:“你都沒有照過鏡子嗎?你沒看到你眼角的細紋嗎?你不覺得你的皮膚已經鬆弛了嗎?還有法令紋,我記得幾年前見你的時候,你根本沒有法令紋。”
“胡說!你胡說八道!”
樸小菱的表情仍然很認真:“你自己說的,你這幾年的生活很艱難。要住在這麽破的房子裏,一定也沒有錢去做保養吧?”
餘宛珊呆住了。
樸小菱信誓旦旦地說道:“你應該也知道,女人就是保養出來的。你不保養,怎麽可能保青春?女人的歲月是經不起蹉跎的,你錯過了最好的那幾年。到現在嘛……”
說到一半,餘宛珊已經完全頂不住了,神思都恍惚起來。
樸小菱看準機會,直接攻擊她的手臂。餘宛珊吃痛,瞬間鬆開了她的頭發。同時。樸小菱奮起,一肘擊打在餘宛珊的腹部。
腹部和心髒是在格鬥中最應該保護的地方。腹部柔軟,髒器都在其中,沒有骨骼支撐。如果有用大力猛地擊打腹部,很有可能造成內出血。
這是很危險的。
顧承宣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想讓樸小菱明白,如果有人要攻擊她,不僅要保護好自己的頭和心髒,也要防著腹部被人擊打。
樸小菱一向會延伸,顧承宣教過她的東西,她都能自己琢磨著去用。跟她說簽合同的時候要注意一些細節的事情,不然會被坑到的。她就會用這些小細節去坑奚家老爺子。
現在,她倒是也能把防禦轉為攻擊。顧承宣在的話,大概還是會誇她聰明,反應快的。
不過現在顧承宣不在,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去承擔。
比如……在餘宛珊的地盤上,把餘宛珊給揍了。
餘宛珊哀嚎一聲,捂著自己的肚子就倒了下去,側躺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樸小菱從**下來,用腳尖踢了踢她,隻聽她還在呻吟,渾身顫抖,根本沒有辦法給出反應。
樸小菱穿上自己的鞋,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頭暈眼花,燒的時間太長了,也沒有什麽營養補充,現在她渾身乏力,腿都有點打顫。
樸小菱衡量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挾持餘宛珊出去的可能性不太大。餘宛珊再瘦,那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有分量的。更何況她現在沒有昏過去,自己挾持她的話,她肯定是會掙紮的,那就更費力。
自己現在沒有那麽多的體力,根本做不到的。
隻能自己走了。也希望自己能堅持下去。
樸小菱把床頭那杯冷水給灌了下去,腳步虛浮地朝大門的方向走去。這裏平時都是鎖起來的,雖然隻有樸小菱一個人,沒有人看管她,但是房間門從裏邊打不開,她也跑不出去。
現在餘宛珊進來了,她總不會把自己也鎖在這裏,一直不出去。所以這個時候,肯定是個機會。
樸小菱被冷水凍得渾身發抖,牙齒磕了好久,都沒有喚過來。她一邊哆嗦,蹲在餘宛珊身邊,伸手去她身上摸。
餘宛珊隻是痛得沒有力氣站起來,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怒罵:“你做什麽!?你,你滾開!”
樸小菱不說話,反手剪住她的手臂,壓在地上,徹底封死了她的行動。這一招很有用,樸小菱另一隻手能在她身上搜。最後,在她的口袋中,樸小菱找到一隻鑰匙。
光禿禿的,連鑰匙圈都沒有掛,隻有這一隻。鑰匙看起來很舊,上邊斑斑駁駁,有些年頭了。
樸小菱把鑰匙撿起來,準備走。餘宛珊一把抓住她的腳腕,低聲吼道:“你別想走!”
你說不讓走,我就乖乖地留下來了?
做夢!
樸小菱一腳踹在她胸口,根本沒留力氣:“你自己呆著吧!”
擺脫了餘宛珊,樸小菱開始往外走。之前她怕有監控,所以一直沒敢有什麽動作。加上她在生病,就一直躺在**,沒有走動。但是她也觀察了這裏的布局,房子不大,門的方向也能猜得出來。
顧承宣最擅長這種事情,他並沒有做過設計師,但是很清楚一個住宅的建造,會做出怎麽樣的規劃。樸小菱從他那裏學了一點點,用在這裏也足夠了。
樸小菱在瞬間就找到了出口,收斂氣息,一步步朝著門的方向走去。她要聽一下外邊的動靜,要確定外邊沒有人在把手,她才能開門。不然一開門,那就是自投羅網。
好在樸小菱的聽力很好,這是以前練小提琴時候鍛煉出來的。她趴在門上聽了半天,外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樸小菱試著在門上敲了一下,還是沒有動靜。
樸小菱等了很久,才敢用鑰匙開門。走廊上安安靜靜的,燈光是暗的,沒有人。
還好,真的沒有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以前好像是發生過。樸小菱想了想,似乎是最開始認識顧承宣的時候。那個時候為了聖嶽夢廣場重建的事情,她來求顧承宣,結果時間對錯了,進了顧少的房間。
當時就是在一條走廊中,自己偷偷摸摸地溜進去。
但是現在,情景也不太相同的。
樸小菱搖搖頭,覺得這場麵有點諷刺。算了算了,不想這些事情了。沒有必要的。反正現在已經分開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再見到他。除了念念做中間的聯係,自己跟他,還有什麽關係呢?
都沒有了。
樸小菱呼出一口氣,沒有往電梯的方向走,而是轉了個相反的方向,朝著步梯間走去。這裏是四樓,來了實話她注意到了。帶她來的人是安珍,乜有其他人。安珍是不懂反偵察的,她直愣愣地帶樸小菱上來,根本沒想著去蒙她的眼,或者多繞幾個圈子。
也就是說,如果樸小菱現在從這裏出去,是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這一路還算順暢,樸小菱就是身體有點虛,好歹沒有遇到其他的人攔路。從破舊的樓裏出來,她看到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樸小菱急忙退了回去,躲在拐角處,等那個人走過去才出來。
看背影,像是安珍。
差一點就碰上了!真是好險!
樸小菱暗自鬆了口氣,等安珍上了電梯,才急匆匆跑出來。現在爭取的就是時間,她上到四樓用不了多久,老式的電梯也超不過一分鍾。開門的話可能會久一點。樸小菱出來的時候,把鑰匙斷在了裏邊。
外邊是打不開門了。隻能從裏邊開。隻能靠餘宛珊開門。
餘宛珊被自己打了兩下,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的。這中間就看安珍的敏捷程度了吧。
她打不開門,叫門也沒人應答,那就會發現問題。發現問題之後會采取什麽行動,樸小菱沒法猜。
畢竟她沒有和安珍在一起生活過,連接觸都很少,根本不了解她的行為模式。
總之,現在時間就是寶貴的。
樸小菱出了公寓樓,沿著路拔腿就跑。拚耐力她是比不過那些人的,現在隻能說,自己就唯一的一個機會。
就是現在。能躲過就成功,躲不過的話,那就糟糕了。
樸小菱以前一直是運氣很好的,很多比較困窘的場合,她都能有驚無險地通過。但到了這個時候,她的運氣……
簡直糟透了。
樸小菱看見餘斯博的時候,心知幸運女神真是離開自己了。解決了餘宛珊,也避開了安珍,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被餘斯博撞上。
樸小菱往後退了一步,卻頂不住餘斯博在步步緊逼,兩個人的距離始終沒有拉開。
餘斯博笑臉盈盈,像是掛了一張假麵上去,沒什麽感情,也沒什麽溫度。他壓低了聲音,裝出一副關懷的表情,問道:“你要去哪裏呀?”
樸小菱又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防備:“當然是回家。”
餘斯博笑出聲音來,像是蛇在吐信子,陰森森的,冷冰冰的:“回家?你的家在哪裏?”
家……以前還能說顧承宣和念念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但是現在,這樣的話好像是不能再說了。
那爸爸和小天呢?這好像也不合適,他們現在還寄居在別人的地盤上,根本就算是他們的家。
所以到了現在,我沒有家了嗎?
樸小菱驟然想到這個事情,心開始往下墜,一直到了穀底。
餘斯博看著她的表情變化,仍舊是笑盈盈的,帶著虛偽的善意:“想什麽呢?我現在來,就是要帶你回家的呀!”
樸小菱瞪著他:“別開玩笑了!你憑什麽帶我回家!?”
餘斯博也不生氣,也不急躁,就是一步步朝著樸小菱的方向走去:“這地方太破舊了,總是住在這裏,對身體也不好。我現在接你回去。說實話,以前我可能會排斥你,但是現在我接受你了。我願意讓你回到餘家來。”
樸小菱退無可退,麵對餘斯博伸過來的手,她厭惡地躲了一下,把他的手臂給揮開了:“你不要自說自話!我和你沒有關係!和餘家也沒有任何關係!你走開!”
餘斯博的眼睛眯起來一些,看起來很危險,像是被樸小菱給惹惱了。但是他沒有立刻發作,深呼吸之後,仍舊看著樸小菱說道:“別鬧脾氣。我的耐心並不多,你要珍惜。”
珍惜你個大頭鬼啊!
樸小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呼出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餘斯博一臉坦然的樣子:“我說了,我接你回家。”
樸小菱反問:“你是覺得我和你有關係咯?”
餘斯博嗤笑一聲:“難道沒有?”
難道有嗎?根本沒有啊!
樸小菱實在不知道這個餘斯博的腦回路是怎麽回事。就算他是有利可圖,但是現在來說,這也太強詞奪理了吧?找這麽一個借口,根本就不是好的理由啊!還是半強迫半逼迫的,根本沒必要這樣找借口的。
對於餘斯博,樸小菱是感到有些無語。
餘斯博輕聲咳了一下,當做是開場白前的過渡。樸小菱知道,他要開始說正經事情了。
“你應該知道,你跟餘家並不是完全沒有關係的。”
還是要強詞奪理!
樸小菱直接了當地反駁他:“如果你覺得我和你之間有了關聯,就可以得到好處的話,那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餘斯博堅持:“我並不認為我錯了。”
樸小菱抬手示意他冷靜一下,聽自己講:“你難道沒發現,我這次被你們帶到這裏來,已經很久了。但是顧承宣沒有來找我。”
餘斯博糾正:“他沒有來找你。但是他手下的人一直在找你。”
樸小菱的心髒跟著劇烈跳動了起來。
手下?莫森和阿蘭?
他們怎麽會找我?顧承宣都已經和我決裂了,他幹嘛還讓手下來找我?
餘斯博也不管樸小菱是什麽反應,隻管自己說道:“宛珊說你們兩個是分手了,但是我想,顧少不是那種絕情的人。”
樸小菱突然笑出聲來,反問道:“我很好奇,餘宛珊聽到你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麽反應?”
餘斯博沒理解她的問題,愣了一下。
樸小菱搖搖頭,還是一臉笑,也沒解釋。
餘斯博自己理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顧承宣如果不是絕情的人,當初怎麽說退婚就退婚?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在餘宛珊看來,這個人肯定是絕情透了!心腸都是硬的!
結果她爸爸說,顧承宣一點都不絕情?
這句話怎麽理解?
隻能說是顧承宣對樸小菱這個人不絕情,不肯放下她,時時刻刻想著她,她有危險的時候,顧承宣會跳出來幫她救她。這是真愛的表現。
至於餘宛珊,那隻是顧承宣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樸小菱歎息道:“你這個做父親的,也真是太會說話了。你平時在家,是不是句句都能戳中你女兒的傷心事?”
餘斯博的怒意被點起來,和餘宛珊是一個樣子的表現。他們家可能都是易怒的體質,三言兩語就能點起他心頭的火,忍都沒辦法忍。
餘斯博衝上來,想要抓樸小菱。
樸小菱看準了時機,迅速彎腰蹲下去,避開了這一下。餘斯博以為自己能打中她,冷不丁撲了個空,身體的重心沒有掌握住,往前栽倒。
樸小菱貓著腰從下邊的空隙之間鑽過去,脫離了餘斯博的控製範圍之後,立刻起身。餘斯博還處在失控之中,樸小菱抬起手肘,擊打在餘斯博的後背上。
餘斯博怎麽說也是個中年人了,年輕的時候可能也沒怎麽鍛煉過,到了現在這個年紀,體力各方麵都跟不上。他被樸小菱這麽肘擊一下,痛得差點大喊出來。
樸小菱沒給他機會。
就是背上的疼痛剛剛傳來的時候,緊跟著,餘斯博覺得後腦上被砍了一掌,然後他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樸小菱兩招解決掉餘斯博,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幸運女神並沒有拋棄自己,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平時她可沒有這麽幹脆利落地連續做掉兩個人。也幸虧餘斯博和安珍都是自己來的,包括餘宛珊,獨自行動,沒有帶其他的人。
普通人的話,自己還能對付。
要是換了保鏢,那可就完了。
樸小菱本來想再補一腳,看了看餘斯博的反應,還是忍下了這個念頭。他已經昏過去了,自己能跑掉就行,沒必要多此一舉,去做這麽暴力的事情。
另一方麵,很現實的問題:樸小菱知道自己的手勁,並不大。即使自己砍昏他的時候是用了巧勁的,但是並沒有太大的用處。現在他昏過去,也是淺度昏迷,很容易就醒過來的。
自己要是再補一腳,說不定在疼痛的刺激下,他會立刻醒來的。
還是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
樸小菱扶著牆緩了口氣,提了提精神,找到路開始走。她一直在發燒,病得沒什麽精神。這兩天她也沒吃什麽東西,一直躺在**沒什麽感覺,現在一活動,就發現沒體力了。
這並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比較嚴峻的是,樸小菱從安珍那裏逃出來之後,不知道該去哪裏。
要是在龍城的話,那還好一些。就算是打零工,那也能暫時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總不會太難熬。
但是現在是在X城,這個地方對外來人士是有排斥心理的。像顧承宣那種在上流社會的人,會受到尊重,那是因為他的地位高,後台也硬,一般人碰不了。即使是這樣,背後對他的議論也是很多的。
更何況是自己,這種沒什麽身份沒什麽地位的人。
當初樸小菱就是跟著顧承宣來的,也乜有想其他的事情,就是想呆在他身邊。當初有顧家的人幫自己,簽證的問題不用自己擔心。所以很多事情,她其實根本就不明白。
X城的習俗、人情,樸小菱隻是有一點了解而已。並不深入。不過樸小菱也清楚,要是想在這個地方找一份工作,是很難的。
好在,自己會講X城的語言。
不然就真得夠慘了。
樸小菱出了社區,隨便選了個方向,開始步行。這次比幾年前出走要好的地方在於,她身上還有些值錢的東西,銀行卡也有幾張。
先找個典當行,把身上的首飾押出去。她身上的這套首飾,還是之前顧承宣帶她出席晚會的時候,臨時買的。為了配當時的造型和服裝,設計師在把X城所有的珠寶店都給逛了一遍,才選出來兩套。
樸小菱喜歡這套簡單一點的,串了一條珍珠項鏈,配兩顆黑珍珠耳釘。看起來樣式落落大方,不過顧承宣給她選的東西,肯定都是最好的。那幾顆珍珠的成色是難得一見的精品,現在要拿去賣,不比另外一套鑽石首飾價錢低。
現在自己身上,和顧承宣有關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了。賣掉這一套,還能剩下什麽?
樸小菱猶豫了一下,把耳釘摘下來放進口袋,隻把項鏈攥在這裏,推開了典當行的門。
這種心情也是很複雜的。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再這樣戀戀不舍了,要果斷,要幹脆,要做出決斷。但是……內心還是放不下的。
沒辦法了吧。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性格,對別的事情可以狠心,但是麵對顧承宣,麵對自己這一份感情,是怎麽都狠不下心來的。
就這樣吧。隻能這樣下去了。
留著這些念想,其實也是蠻好的,不是嗎?餘生能有個回憶,生活孤苦的時候可以回想一下,從中感受到一點力量和支撐。幸福的時候也可以回頭看看,一定是會覺得更加甜蜜的。
恩,這樣就很好。
樸小菱把項鏈遞給工作人員,對方的眼睛亮了起來,忙請樸小菱坐下喝水。樸小菱又累又渴,靠在椅背上休息,等對方請他們的主管。
主管是個大胡子的白人,一出來就特別熟絡地跟樸小菱寒暄,還讓接待人員去拿一些點心過來。
樸小菱製止他:“不用那麽麻煩。”
主管帶著笑:“不麻煩!這是必須的!我們最近和一家麵包房合作,他們有很多新品。你是中國人吧?麵包師也是中國人,據說做的新品都是中國特色小吃。你一定要嚐嚐!替我們嚐嚐,看看地道不地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太不好意思了。老實說,樸小菱現在也確實很餓,之前一直躺在**沒感覺,這會兒突然活動起來,胃口居然被打開了。
點心是不錯,樸小菱就著茶吃了兩塊,填了肚子。之後她拿紙巾擦了擦手,看著大胡子主管:“謝謝你的款待。現在可以談一下典當的事情了嗎?”
主管又讓人拿了茶水上來,換了個姿勢:“當然可以。這是你的項鏈嗎?”
樸小菱點點頭:“是的。有認證書,不過暫時不在我手中。”
主管露出為難的神色:“看得出來,這是極佳的成色。但是你應該也明白,我們這種的地方,越是珍貴的東西,月要看認證書的。”
認證書都是三三在保管的,這些首飾平時也是三三在保養收藏,樸小菱要戴的時候,她會拿出來給樸小菱搭配衣服。不能找顧承宣,但是找三三應該還是可以的。
不過……這算不算是從顧家偷東西出來賣?
感覺怪怪的。
樸小菱跟主管商量:“認證書一時半會拿不過來的,但是我保證,這確實是我的東西,後續不會有任何麻煩。”
主管一臉可惜的樣子:“這種保證,任何人都可以說。這串珍珠實在是太少見了,是珍惜之寶。我必須要見到認證書。”
樸小菱不知道該怎麽去說服他。
主管補充道:“而且,這種首飾一般都是一套的。你這裏隻有項鏈,卻沒有其他東西,實在是很難讓我相信,這是你的東西。”
樸小菱隻好把耳釘也掏出來,但是沒有擺在絲絨布上,而是攤在掌心中:“的確是一套的。但是耳釘我並不想賣。這是,恩,是別人送給我的首飾,我想留一個做紀念。”
主管盯著那兩顆耳釘看了好半天,最後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作為職業的典當行,我們並不能開這個先例。”
樸小菱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真得不行?”
主管頓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樸小菱問道:“是有什麽辦法嗎?”
主管的神思默然,有點奇怪。他吞吞吐吐地說道:“也不是辦法。說出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是這樣的。首先,你這套首飾是價值連城的,這個我絕對承認。但是你沒有認證書在手上,我們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所以……”
樸小菱明白了,這是要壓價。
果然,主管繼續說道:“我們是沒辦法給你那麽高的價錢的。”
樸小菱點點頭:“我理解。但你們也不會給我很離譜的價錢吧?你應該知道,太過分的話,我是不會接受的。”
主管忙著點頭:“這是當然,我當然清楚。這一套首飾,我給你這個價錢。”
他叫來接待生,取了張支票,在上邊寫下一個數字。比樸小菱預計得低了一些,但是也還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主管很親切地問道:“這個價位,還可以吧?說實話,一般這個價位,我們都是給四件套的,很少給三件套這麽高的價位。”
樸小菱愣住了:“等等,你說什麽?”
主管一臉茫然,看著樸小菱,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樸小菱追問道:“你說這是一套的價錢?”
一套三件,這個價位的話,那就太低了啊!
主管理所當然地應道:“沒錯啊!當然是一套的。”
樸小菱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並不想賣這副耳釘,我說了,我想留著。”
主管抿了下嘴:“你難道不知道嗎?這種首飾,拆開的話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樸小菱深呼吸兩次:“但是我不想賣這副耳釘。我說了,我想留著當紀念的。”
主管聳肩,一臉遺憾。
樸小菱咬牙,狠狠心說道:“價錢可以再低一點。一點點。但是隻能給你項鏈。”
主管挑眉:“你確定?”
並不是十分確定。畢竟一件的價格偏低了,現在要再往下壓,實在是讓人心疼。但是現在這種境地,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樸小菱壓住自己的呼吸:“你最好現在做決定,不然我馬上就會不確定了。”
主管把支票上的零去掉了好幾個,然後把支票推到樸小菱麵前:“這樣。”
樸小菱咽了口唾沫,心裏憋悶得要命。她不是沒有看出來,這個主管就是在故意壓價,借著自己急用錢的機會。這根本就不是平等合理的交易,太不公平了。
但是沒有辦法,樸小菱一點其他的辦法都沒有。她確實要用錢,對於這個主管提出的條件,她也確實辦不到。
於是就隻能順著他的話去走。
樸小菱呼出一口氣,最後說道:“如果是這個價錢的話,那隻能活當。等我有錢了,我還是會來贖回去的。”
主管也知道自己壓的價錢有多低,看樸小菱已經鬆口了,立刻同意:“沒問題。當期三個月,如果在規定時間內,你不能把錢拿回來,這條項鏈就歸我們了。”
還是在壓榨。三個月,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要把這麽一大筆錢連本帶息地還回來,確實很難。樸小菱也知道這些人慣常用的手段。每個走進這裏的人都想著,有了資金,我很快就可以東山再起的。但事實上,生活遠沒有那麽一帆風順。
不是自己想要成功,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樸小菱不敢保證,自己能在三個月之內把項鏈贖回來。但是也隻能拚命去做。就像現在已經沒了退路,隻能繼續走下去。
拿了支票,樸小菱順手捏了一塊兒糕點,衝主管比了比:“這很好吃。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還能吃到。”
主管笑眯眯的:“我們一般對來典當物品的顧客,都會盡全力招待。”
樸小菱也跟著笑:“那我下次會帶著糕點來給你吃的。”
這群喝人血的臭壞蛋!
但是不管怎麽說,錢是有了,接下來就是找住的地方。樸小菱想過去住酒店,盤算了一下,還是租套公寓比較合適。畢竟現在自己的未來是一片茫然的,要是連深夜到來時的居所都不穩定,那人生就太沒有希望了。
找房子是很難的,尤其是樸小菱這種外來人士,房主在見到她的時候,都會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半天。樸小菱也想過回龍城,但是這樣灰溜溜地回去,好像又有點不甘心。
難道我離開顧承宣之後,就什麽都做不到了嗎?
怎麽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才不要接受呢!
我就不信了!我一個人在X城還混不出來了?再說了,我的項鏈還沒贖回來呢!怎麽能就這麽走開了?
我不甘心的!
樸小菱還是去酒店開了一個房間,暫時住在那裏,一邊找房子,一邊想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麽。憑心而論,她還是想繼續做音樂。這是她的夢想,是一直沒有放棄過的夢想。
以前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被打斷。到了現在,自己是孤身一人背後輕鬆,倒是可以繼續做下去了吧?
不過從顧家出來的時候太慌張了,什麽行李都沒帶,更別說是自己的琴了。樸小菱找房子的間隙,到樂器店看了琴,挑了一把價位適中的帶回去。
賣項鏈倒是得了一大筆錢,夠她一個人很長時間的開銷。不過還是要省著點的,該花的部分是必須要花的,但是也不能浪費。誰都不知道將來會出現什麽狀況,這是沒辦法預料的,隻能預防。
樸小菱和molly也通過話,說了自己最近的情況,著重強調在練琴的心得上,說自己換了把琴,還是不太順手。關於生活,她隻說自己暫時從顧家搬了出來,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Molly很懂,也不追問。兩個人在電話裏聊了很久的音樂,這是心靈和思維上的碰撞,能開啟人未知的部分。樸小菱講完這通電話,感覺心情好太多了,很多以前想不開的問題,都能得到解答。
釋懷可能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會遇到什麽樣的觸動,然後就放開內心的那一點執念。
樸小菱靜下心來回想,倒也不是放開了,隻是……沒那麽糾結。總之現在這個的狀態,挺好的。
唯一讓樸小菱坐立不安的,還是念念。
以前每天都要見到念念的,這已經成為一個習慣了。最開始的時候念念就跟著她長大,一秒鍾都沒有分開過。到了後來回到顧家,生活步入正軌,樸小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念念也去上學了。但是當時還是會見麵。
念念每天放學之後,樸小菱一定會抽出一點時間陪他做遊戲,玩耍。哪怕沒什麽好玩兒的,隻是坐著聊聊天,引導他講學校裏的事情。總之是一定會陪他一會兒的。
像這樣分別,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不管是對於樸小菱來說,還是對於念念來說。這都是讓人難以忍耐的。
樸小菱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回去一趟,想了想還是算了。她不想見顧承宣,見了他之後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麽事情。為了避免這些不確定的因素,還是不要見了。
倒是還有一種可能性……
樸小菱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出門,去了念念的幼兒園。
時間很重要,要選在不會碰到顧承宣的時候。不過即使也不用在意這個問題,顧承宣從來不會去送念念上學,也沒有接過念念放學。一直是三三在做這些事情,偶爾樸小菱閑下來,會跟著一起去。
顧承宣那麽忙的人,怎麽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樸小菱上午九點鍾到學校的,這個時候保證連三三都不會遇到。樸小菱在門外叫了管理老師,說明來意。管理老師見過她,知道她的身份,也沒覺得奇怪,直接把念念叫了出來。
念念愁苦著一張小臉,悶著頭從裏邊出來,慢吞吞的,磨磨蹭蹭,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
樸小菱叫了他一聲,就見念念的肩膀忽然抖了一下,然後僵住了。
樸小菱又叫了一聲,他才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已經開始有淚珠瀅暈了。這孩子平時不愛哭,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多半是高興的,總是笑。後來長大了接觸到外邊的世界,有不順心的時候,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遇到問題也很少哭。
這是顧承宣給他的影響。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一定要記住。
偶爾有幾次他實在太憤怒或者太傷心,哭起來的時候,也是要忍很久的。他一直記著顧承宣的話,能忍的時候就會忍。實在忍不住才哭。這中間會有很長一段時間。
像今天這樣,什麽話都沒有說,直接抹眼淚的情況,還真是太少了。
以至於樸小菱以為,他在幼兒園裏受了什麽委屈,整顆心都被擰了起來,跟著難過了起來。
樸小菱立刻蹲下去,正好念念撲過來,鑽到她的懷裏,把眼淚鼻涕都往她身上抹。樸小菱拍著他的肩膀,輕輕問道:“怎麽了?”
念念含糊不清地哭訴:“媽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為什麽不回家!?!”
原來是因為這個……這倒是我的錯了。為了自己,把念念留在顧承宣那裏,這太殘忍了。對念念來說是的,對自己來說,同樣殘忍。
念念哭得太淒慘了,樸小菱有點尷尬,回頭看一眼管理老師,問道:“我最近有些……呃,其他的工作要忙,所以沒有關注到他。那個,我現在可以帶他出去嗎?”
管理老師一臉同情:“這是當然!孩子需要父母的陪伴,不管工作再忙,都是要抽出時間來陪他的!”
樸小菱應道:“這是我的錯。我會盡量去改的。”
管理老師笑笑:“所以你今天是有時間了嗎?你可以帶他參加一些親子活動。”
樸小菱跟管理老師道了謝,又等老師把念念的書包送出來,才抱著念念站起來。
念念現在已經很重了,雖然比起同齡的孩子還是瘦小,但分量很足了。樸小菱誇張地晃了一下,對念念感慨道:“你早上是不是吃了很多東西?我覺得你很重誒!”
念念抹了把淚,還抽噎著,但是一本正經地反問道:“是嗎?可是我早上睡過了,都沒有來得及吃早飯。”
樸小菱問道:“那你肚子餓不餓?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小蛋糕怎麽樣?還是說吃雞腿?”
念念立刻破涕為笑:“OK!我都要吃!”
果然有好吃的,他的情緒才會恢複正常。不過這樣也好,這種小吃貨,哄起來也比較容易。
樸小菱抱著念念走,跟他聊天:“你早上怎麽會睡過呢?三三沒有叫你起床嗎?”
念念抽了下鼻涕:“她不能叫我。”
“為什麽?”
以前都是三三叫念念起床的,從來沒有換過人。
念念好像不明白樸小菱為什麽會不懂,有點奇怪地說道:“她不可以進來的呀!”
樸小菱一頭霧水:“你說什麽呢?她為什麽不可以進你的房間?”
念念擺著小手說道:“不是我的房間。是顧承宣的房間。”
樸小菱好像明白了什麽。
也就是說,現在顧承宣晚上會帶著念念一起睡覺?這也太……不符合顧承宣的性格了吧?以前念念是跟著自己睡覺的,後來因為那些事情,念念再跟著自己不合適,所以就讓三三陪他睡覺。
結果這樣顧承宣也不滿意。他說男孩子要獨立,現在這個年紀,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睡的。所以才給念念布置了小房間,讓他自己睡。
現在突然聽說……顧承宣晚上是帶著念念的?
這真是太難以置信了!
首先這跟顧承宣的教育理念實在是太不相符了。另一方麵,顧承宣晚上睡眠不好,有點動靜就會醒過來。樸小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晚上都很乖,一動不動的。
但是顧承宣對別人就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了。不管是誰,吵到他睡覺的話,一定會惹得他暴怒。不管是誰,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他發火。
包括念念。
現在……
這是什麽情況?
樸小菱問道:“你和顧承宣一起睡覺?你確定?”
念念點頭:“是的。他好煩哦!晚上總是不睡,早上又不起床。我總是遲到,今天已經被老師批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