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懿去了前院的偏房。

屋內,沈嘉寧幾人尚處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沉默著落淚。

開門聲響起,裏麵的人卻沒有抬頭,顯然是尚處在驚恐失神之中。

沈嘉懿方才透過正堂,看到了後院的燒損程度,簡直可以用一片廢墟來形容。火勢定然是不小的,府中人定是都被嚇壞了。

“嘉寧、沈安。”

沈嘉懿輕聲喚了一聲。

坐在軟榻上的少年少女猛的抬頭,在看到沈嘉懿的那一刻湧現出滔天的委屈與悲意。

“姐姐!”

他們踉蹌下榻,朝著沈嘉懿飛撲過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姐姐了,火燒的好大好大,把所有東西都點燃了。就在我隔壁,就在我平時念書的書房裏。姐姐,我好害怕。”

沈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麵上滿是狼藉。

趙嬤嬤臉上尚有著被煙熏過的痕跡,手上繭子也覆蓋了一層抹不去的燒痕。

她同樣剛從驚恐中走出來,抹淚說道。

“若是發現的再晚些,火勢就要蔓延到少爺的寢屋了。少爺早早入睡,我是真的後怕極了,害怕少爺因此事有個三長兩短。”

“要是主子有了三長兩短,我又何有顏麵麵對郡主,又何有顏麵麵對九泉之下的老爺夫人。”

趙嬤嬤說著,平日裏威嚴板正的聲音此時卻多了幾分疲態。

她顫抖著身子擦拭著眼淚,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歲,身心之中處處透露著疲態。

沈嘉懿又是歎氣又是流淚,輕輕拍打安撫著驚慌失措的沈安,又安慰說道。

“天高地燥,走水也不是能提前預料到的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要人沒事就好,大家都是福大命大有福氣的人。”

沈嘉懿這樣說著,又細細為弟妹二人擦拭幹淨臉。

“雖說是天幹物燥,可這火到底是怎麽起來的,有人知道嗎。”

趙嬤嬤搖搖頭,“老奴本想著趁晚上收拾收拾書房,因而便沒熄了書房的燈。可沒想到剛去廚房盯了一會,回來時便看見書房起火了。”

“可這燭火應當也不會將房間點燃呀。總不會,總不會是老奴害了沈家吧!”

趙嬤嬤說著,不安朝後退了一步,眼中滿是害怕與膽怯。

“嬤嬤別多想,燭火怎會引起這樣大的火,定是有別的原因。”

沈嘉懿這樣說著,角落裏站著的灰頭土臉的小丫鬟像是想起了什麽,猛然瞪大雙眼。

“郡主,奴婢似乎有一發現。”

見沈嘉懿目光朝自己投來,小丫鬟心中一緊,有些磕巴的說道。

“奴婢救火之事,似是看到書房門上的門栓是被插上的,那門是從外麵被鎖住的。”

沈嘉懿轉頭看了趙嬤嬤一眼,趙嬤嬤立刻拍了下手,吃驚說道,“不對呀,我明明沒有將門拴上,怎麽會莫名其妙多了個門栓。”

“按理說,一般人下人不會平白無故靠近書房。”

沈安喃喃,“更何況,當時書房裏是亮著燈的。門外人應當以為書房有人才對,更不該將門上拴。”

眼看事情發展走向已有些許不對,眾人心中疑慮也是越來越多。

沈嘉懿心中想到了什麽後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朝後院走去。

“此事有疑,我得去書房親自看看。”

幾人一路小跑跟著沈嘉懿到了後院。

已經被的黢黑的房體早已沒了先前的氣派模樣,在昏暗的月光下更宛如一座地獄,陰森的讓人不想靠近。

尤其是剛從火光中逃出命來的沈安等人,更是連看都不想看那屋子一眼,遲疑著不敢向前。

“火怕是把屋梁什麽的都燒壞了。郡主,您還是別過去了吧,萬一有危險可怎麽辦。”

沈嘉懿搖搖頭,眼神堅定,裏麵還透著些許看不明的怒氣。

“這有什麽危險的。我非要看看這其中有什麽端倪不可。”

沈嘉懿走上了台階,走到了已經被燒焦了的書房門前。

忍冬拎著燈籠,為她照亮了眼前事物。

房門上已經被燒變色的鐵環之中,果然穿著一個上了鎖的門栓。

“誰有這鎖的鑰匙。”

眾人麵麵相覷,都是一陣搖頭。

隻有上鎖的人才會有這鑰匙。

霜降見狀直接撿起樹邊的一塊石頭,堅定道,“郡主,奴婢替您砸開。”

沈嘉懿點頭應允。

霜降高舉著手開始了手上的動作。

她自小習武,又是皇宮培養出來的暗衛。這樣的任務對她來說自是不在話下。

一下、兩下、三下……

隨著石塊與鎖頭發出碰撞的“嘭嘭”響聲,鎖終於被砸壞,脫開門栓掉在了地上。

“郡主,開了。”

沈嘉懿聞言立刻湊上前,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將那門栓拔了出來。

門栓之上,唯有中間一段被阻隔的地方是沒被燒焦的鐵色。

沈嘉懿推開門,屋裏的煙氣便像是掙脫的猛獸一般衝了出來,猝不及防衝了眾人一鼻子。

沈嘉懿咳嗽著,用手不斷呼打著空氣中的煙塵。

“咳咳咳。這味道也太衝了,比灶房做飯的煙還衝。”

趙嬤嬤將沈嘉寧沈安兩人攔在了門外,不讓他們進去聞這煙塵味。

沈嘉懿進屋後便抬頭四處打量著屋頂與四周的牆壁。

在她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靠近書桌的那麵牆被燒的最為嚴重,牆與書桌都被燒成了漆黑顏色。

“此處火勢最大,火興許就是在此處起的。”

沈嘉懿口中念念有詞,靠近了書桌前的燭台。

燭台雖然也被燒的不成樣子,但卻並沒有倒塌的模樣,依舊牢牢的被釘死在牆上。

“不是燭火引燃的,嗬,我就說幾盞蠟燭應當沒那麽大的威力。”

沈嘉懿逛著,又到了火勢最小的對麵。

此處的牆內尚有原樣可見,牆上也沒有那麽嚴重燒焦了的痕跡。

沈嘉懿在屋內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都沒有發現能夠釀成如此火勢的東西。

“應當不是意外。”

沈嘉懿緊緊攥住了忍冬的手,腦中閃過幾分猜測。

“不是意外,便是人為……郡主,您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小姐和少爺?”

忍冬不可置信的低呼幾聲,又下意識咽口唾沫看向門外的沈嘉寧二人。

他們尚不知道如今是何種情況,也不知道自己處於何樣的危險之中。

忍冬心中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