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最後一次

逢生

聽到自己爹爹的一番話,容長郡徹底傻了眼,原來一切都完了麽。早知道會如此,他說什麽也不會讓小飛吃下那顆藥的。不單單小飛性命難保,就連他們父子也走到了絕路,再無轉寰的餘地。

“爹,您……您怎麽這麽做!”

“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個逆子,吃裏扒外,你給我滾!”反王雙眼圓睜,狠狠地怒罵。

容靖澤緩緩轉醒,茫然地看看床幔,猛然地想起之前的事。翻身坐起來之際,身上落下一張紙。

容靖澤抓起來瞄了一眼,忍不住看完,同時心裏的痛更加劇烈。

小飛,我的飛兒……

容靖澤帶著眼淚狂笑。究竟我讓你吃了什麽樣的苦,受了何等的罪。

“來人!”

“主子?”門口守著的,正是二十八衛的宮九,聽到動靜立馬推門進來。

“誰去尋解藥,誰去尋小飛了?”

“回主子,容十潛入敵營,花十八帶人去搜查小侯爺了。”花十八擅長搜尋,鼻子也異常靈敏,正是尋人的好手。

“這裏還有多少人?”

“殷元帥來了,咱們的人都能替下來。主子是要去尋小侯爺麽?”

“沒錯。”容靖澤起身,穿好外衣就要開門。

“主子,您身體……”這些日子接連兩次吐血,眾人都非常擔心容靖澤的身體。這大夫剛才給容靖澤號了脈,可這藥還沒好。“您喝了藥再去,否則……否則請主子恕屬下不能從命。”宮九咬牙開口道。

容靖澤臉一沉。

“主子,容老大走時候吩咐我,一定要看住了您,屬下不敢不從。”

“本王大,還是他容十大!”容靖澤怒哼。

“隻要主子喝了藥,屬下立馬帶上人馬跟您走。”宮九也豁出去了。“主子,小侯爺出了事,我們兄弟也都很難過。但是您也得考慮自己的身體,若是倒在了小侯爺麵前,豈不是更糟。”

“……把藥端來。”

宮九痛快地應了一聲,親自跑去守著那碗藥熬好送了過來。

“主子,燙……”看著容靖澤將那碗還有些燙口的藥一口灌下,也知道他是真的急了,索性閉嘴不再多話。等著容靖澤收拾好,外麵人馬已經點齊,就等容靖澤一句話出發。

“尋到小侯爺,加官進爵!”容靖澤沒有廢話,對於一個中了劇毒的人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容長郡離開的時候,殷若飛火毒已經發作,本想趕緊離開,越因為的經脈的灼燒之痛不得不在原地運功抵毒。以至於容長郡去而複返,他還沒來得及離開。

“小飛,你怎麽樣了?”

“你怎麽回來了。”殷若飛開口說話,卻不肯睜眼看他。

“小飛,我對不起你。”容長郡憑著一股氣跑到了這裏,到了此時才覺得心情沉重渾身已經無力。“這毒,沒有解藥。”

“……謝謝你,顧大哥。”殷若飛睜開了眼,眼睛已經沒有了愛恨,“我知道你不是心性敗壞之人,反王大勢已去,你還是早點逃命去吧。”

殷若飛說的全是心裏話,容靖澤準備了這麽多年,除了不知道反王具體的棲身之地,其他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反王哪裏還有勝的把我。

“是。殷元帥也已經來了。”容長郡靠坐在殷若飛旁邊,“我勸他投降,他不肯。我勸他走,他也不肯。”

容長郡低低的笑出聲來,隻是那笑聲比哭都難聽。

“我長到十六歲,都不知道自己親爹是誰,好不容易被尋到了,本以為會是父慈子孝的一生,卻發現他九成的心力,全用在了謀劃他所謂的大業上。他為了這個皇位,嘔心瀝血一生,卻終究是水中望月。

他一生都為了一個虛幻的目標活著。他最常說的,就是嫡子庶子有什麽區別,憑什麽該那嫡子繼位,他作為庶子就隻能當個藩王。庶子沒什麽不好,可是他為什麽卻總是要去奪取並不屬於他的東西呢。”

“這世上不甘心命運的人很多,成功的也很多。可是若是野心勃勃卻心術不正,失敗了一點也不奇怪。”殷若飛語氣虛弱地開口。他家裏這種例子太多了,幾個庶兄也不全是是省油的燈。

大哥有能力,野心在於想要成為一名出色的武將,可最終娘是阻礙,媳婦也是拖累,這武將的路越走越坎坷。老二也同樣有野心,卻是建立在將整個殷家覆滅的災難上,最終落得個詐死埋名的下場,就算如今投靠了反王,這結局也可以預知了。老三覬覦世子之位,兜兜轉轉一圈,總算是重新歸於平靜。老四老五一個要過平淡生活,一個願意飽讀詩書報效國家,算是心態平靜之人,也就這兩人日子過得最為安慰。

過去的日子往回看,才能看出滋味,野心勃勃都是虛幻,平平淡淡反而是真。

“小飛……”聊著聊著,容長郡就覺得越來越熱,隻顧得說,卻忘了看他的狀態,此時看過去,發現殷若飛臉通紅,渾身都發燙。“小飛你醒醒!”

容靖澤帶著人在這一帶尋找著,雖然知道殷若飛是朝著這方向跑的,可這後山不算太小,一時也找不到。好在這裏是死路,若是要離開,隻能從另外一側的路走,而那裏在一開始就被追上去的幾人把守住了。

容靖澤心在慢慢地搜尋中漸漸平靜,原因不是別的,就憑殷若飛沒有繼續跑,而是選擇躲在這後山中,就足以證明他並非是像他口口聲聲說的那般移情別人,而是如高瑾的猜測,是出了什麽意外,而這意外,很可能就是中毒。

不得不說,高瑾確實承襲了父輩的聰慧,雖然沒有在現場,卻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雖然到了他自身的時候,就會看不清。

可是光是這樣,容靖澤也不能放下心,因為若是小飛移情而去,至少他的小命安全,此時中了毒,而他又不肯說出真相,可見這毒是多危險。

“加大搜尋的範圍。”容靖澤吩咐完,仗著自己內功深厚輕功了得,朝著山邊靠近。

剛剛靠近,就聽到一聲小飛,容靖澤臉色一變,因為這明顯不是出自殷若飛之口。順著聲音飛縱而去,果然看到一處被荒草遮掩住的山洞,若不聽到了動靜,萬萬猜不到這裏竟然會藏著個山洞。

手中長劍倉啷出鞘,一劍削去荒草,洞口暴露無遺。容靖澤呼嘯一聲,一個躍身躥了進去。

“飛兒?”看到殷若飛昏倒在那個和他一起逃走的男人懷裏,容靖澤頓時醋意大發。

容長郡顧不得容靖澤的臉色,急促道,“小飛他中了火毒,這毒沒有解藥。”

“讓開!”容靖澤抓著對方的衣領隨手將人扔出了洞口,門口聽到容靖澤發出信號的眾人已經趕了過來,正好接住了被扔出去的容長郡。

“飛兒,醒醒。”容靖澤手按住殷若飛的脈門,發現他體內真氣紊亂,渾身更是熱度驚人,連忙抵住後心送了一股內裏進去。他們內功同功同源,安全是不成問題,隻是運功一會兒,容靖澤就發現殷若飛真氣紊亂現象大好,而殷若飛人也緩緩醒了過來。

“唔……”雖然比剛才情況好了很多,但是殷若飛仍然覺得渾身疼痛欲裂,微微轉醒後立即發現了身後有人運功,而那帶著微微涼意的內力不用說,也讓他知道了來人是誰。“師叔……放開我。”

“別說話。”容靖澤快速開口。運功時候氣息運轉,容靖澤能說這一句,已經是不容易。

知道殷若飛心裏不安,容靖澤緩緩收功。

“飛兒。”

“別救我,我不值得你救。”殷若飛低著頭微微喘氣,經脈裏的熱度,已經透到了體表,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不聽話,小心我打爛你屁股!”容靖澤從身後把人擁入懷裏,“你中毒不肯和我說,是怕我用內力幫你解毒後自己毒發麽?你可知道,你這麽做,讓我比死更難受。”

剛剛聽到容長郡說完那句話,容靖澤就已經明白了全部。他的內功就如小飛知道的,若是給他運功解毒,就沒有了足夠內力,甚至是失去內力,再也沒有辦法壓製寒毒。

小飛這是死也不肯讓他救。可是他不想讓他救,就要殘忍地讓他看著小飛痛苦死去麽?

“……師叔。”殷若飛心裏哀慟,“如果我們隻能活一個,我希望那是你。”

“你覺得你死了,我一個人還能活下去麽?”容靖澤傷心欲絕,“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忍受那種錐心蝕骨的滋味麽?”

“師叔,你將我養大,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報答你。如果你為了救我而死,我寧可現在就死。”殷若飛臉色不正常的紅豔,“我寧可你恨我,也總好過你為我死。”

“別這麽殘忍對我。”容靖澤歎口氣。殷若飛還小,換成自己去死,對方還有一生用來走出陰影。而他自認他是沒辦法忘記小飛的。“我現在多希望,你愛的不是我。”

“師叔……”殷若飛費力地轉過身,“你就算救了我,我也馬上自盡,所以……”

殷若飛伸手撕扯掉自己的衣衫,全身呈現異樣的粉紅色。雙手攬住了容靖澤的脖子,低語道,“能不能,再愛我一次。”

柔軟卻異常火熱的嘴唇壓到容靖澤唇上的時候,容靖澤隻覺得整個人都渾身一震,腦子裏迷迷糊糊的,隻來得及爆吼一聲,讓所有人都退到了幾百米之外。

交織纏綿的兩人都是一樣的悲哀,歡愛之後,恐怕就是生離死別。

而這心知肚明的最後一次水乳交融,兩人也都用盡了全力配合對方。而這越來越契合的行為中,一股紅色內力和一股藍色內力在兩人毫不知情之中緩緩融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了晶瑩剔透的魅惑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