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江皖南一愣,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韓念晨扶她坐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平靜的放到她的麵前。江皖南緩緩閉上眼睛,精疲力盡道:“好……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淚水悄無聲息的掉下來,滴在麵前的茶杯中,杯麵泛起漣漪,良久,江皖南似乎完全冷靜下來,她沉聲問道:“告訴我,丹青到底受了什麽傷?”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丹青他一定吃了很多苦頭,他……”韓念晨欲言又止,此時,他不敢想象,若是江皖南知道韓丹青如今的情況,不知道會不會又暈厥過去。似乎是看出了韓念晨的為難,江皖南目光懇切道:“告訴我實話,你放心我撐得住。”

韓念晨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悲傷的回答道:“我已經找了夜涼城裏最好的大夫,他雖然是護住了丹青的心脈,讓他尚且存有一息,可是丹青身受重傷,最為致命的是他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怕是……怕是回天乏術了……”

“什麽?”江皖南瞠目結舌的喊道,她猛然站起身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天乏術?手筋腳筋挑斷?

他們究竟對丹青做了些什麽?

韓念晨搖頭道:“皖南姑娘,丹青能留下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可能,不可能沒人能救他?丹青的脾氣你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不能動的廢人,他寧願去死。”江皖南憤然道。

“可是……”韓念晨目光中有一絲的哀傷,他當然知道韓丹青的脾氣,可是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不由人的事情,很多事情不是他們一念之差就能改變的,韓丹青成了廢人已經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我不信,我不信,他沒救了,一定有人能救他,一定有。”江皖南搖頭道,她絞盡腦汁的想著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人能救活韓丹青。

韓念晨一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麽,江皖南急切的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韓念晨無奈的搖了搖頭,蹙眉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人能救丹青,但是這個時候我隻能想到一個人,那就是我師傅,穀睿先生。”

一語驚醒夢中人,江皖南連忙點頭道:“走,我們立刻啟程趕往蓬萊山穀,穀睿先生一定有辦法救丹青。”

“可是,蓬萊山穀向來不會讓外人進入,怕是皖南姑娘進不了蓬萊。”韓念晨蹙眉道。穀睿先生向來是脾氣古怪,性格乖張,他曾經說過有個人是韓丹青的死劫,若是遇上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若是他自尋死路,有朝一日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莫要再求他相助,如今這一切都已經應驗,而師傅又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韓丹青不聽他的警告落得這幅下稱,他自然不會壞了自己的規矩出手相助。

可是普天之下,若說是有人能起死回生救下韓丹青,那麽這個人就隻能是穀睿先生。

“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立刻啟程,去蓬萊山穀,之後的事情等我們到了再說,丹青的情況不能再多做耽擱了。”江皖南沉聲道。

雖然跟江皖南相識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可是也能從她的行事上看出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倒不如聽她的話,先趕到蓬萊山穀賭上一把,畢竟丹青從小跟著穀睿先生長大,又是穀睿先生最為得意的門徒,他再是性情乖張,也不會狠心的見死不救。

二人連夜啟程,南國與戰國之間的距離遙遠,他們片刻都不敢耽擱,可是又不敢太快,路途顛簸隻能加重韓丹青的傷勢,江皖南從不敢看韓丹青身上的傷口,隻要看上那麽一眼,所有被壓抑著的情緒都會瞬間決堤而來,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將她吞噬的屍骨無存。

她自責,她愧疚,她怨恨自己沒有在戰場上偷偷放走他,就是因為她婦人之見的相信,才讓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才讓韓丹青遭受了這麽大的災難,生死未卜,可是現在,她卻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一點辦法都沒有。

怎麽辦?到底要怎麽辦才能讓丹青好起來,若是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江皖南多希望這一切的苦難和折磨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她多希望用自己的福祉去換取韓丹青一世安康。

可是這一切,如今看來不過是不切實際的空話,所有的希冀都在這幾匹駿馬身上,希望他們能快一些抵達蓬萊山穀。

越是靠近蓬萊,山路就越是陡峭,走到兩座高山麵前,中間駕著氣勢磅礴的瀑布,這般神奇的自然景致見上一麵已經是罕見的事情,韓念晨從車夫手上接過韁繩付了銀兩沉聲道:“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是是是……”車夫接了銀子連忙順著山路離開了。

江皖南看著周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解的問:“真的到了嗎?在哪裏?”

韓念晨點點頭指了指麵前的瀑布小聲道:“山穀的入口就在這瀑布裏。”

“什麽?”江皖南吃驚的問道:“可是丹青怎麽進去?即便我們抬著他,這麽大的水流,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住。”

韓丹青並沒有回答,隻是走道一旁的樹木旁,摸了摸最後按下一個機關,突然瀑布中出現一條通道,直接伸長道河邊,江皖南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雖然時間傳聞穀睿先生神乎其神,可是她卻從未親眼見過,如今見到這樣的機關設計,怕是普天之下無能能及,江皖南對穀睿先生的敬重又多了幾分。

“皖南姑娘,我師傅生性古怪,性情乖張,若是有什麽不妥之處,皖南姑娘切莫見怪。”韓念晨蹙眉道。

“恩。”江皖南點了點頭。

蓬萊山穀的樣子徹底讓江皖南傻了眼,這裏說成是人間仙境一點都不誇張,雖然是寒冬。可是這裏卻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樣子,青草茵茵,晴空萬裏,處處鳥語花香。竟然還有很多五顏六色的蝴蝶在山穀之中飛舞。

突然。宛如天外來音一般,傳來空曠而悠然的聲音道:“來者何人?”

“師傅,是我回來了。”韓念晨回答道。

“為師自然之道是你回來了,這個不速之客又是誰?念晨啊,我蓬萊山穀的規矩你已經忘了不成?貿然帶外人入穀,你怕是欠打。”未見其人,隻聽見穀睿先生仙風道骨的聲音在蓬萊山穀之中回**。

“師傅,事情緊急,徒兒知錯了。”韓念晨蹙眉道。

“罷了。”穀睿先生突然出現在麵前,江皖南嚇了一跳,她愣怔的看著這來無影去無蹤的道人不知所措,而穀睿先生見到江皖南的一瞬,表情瞬間變得憤怒,看了一眼馬車上的韓丹青,這幾日來心中的抑鬱終於是有了結果。幾日天他便是覺得要發生什麽事情,沒想到這一切還是發生了。

韓丹青這個兔崽子,果然把他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更讓人生氣的是江皖南竟然還有臉來這蓬萊山穀,韓丹青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怕是跟這個災星脫不了關係。

“走,帶他們滾出蓬萊。”穀睿先生突然生氣道。

“師傅,丹青他危在旦夕,若是你不出手救他,怕是他命不久矣了啊師傅。”韓念晨立刻哀求道。

“哼。”穀睿先生冷哼一聲:“我曾遠去豐都,苦口婆心相勸,勸他隨我回蓬萊渡過命中死劫,可是他執意妄為,終落得如此下稱,為師早就說過,若是他不聽勸阻,他日落得任何結果都是咎由自取,帶他們走,我不想看見他們。”

江皖南蹙了蹙眉,這番話聽起來似曾相似,那一世,也是穀睿先生忠言逆耳勸他遠離自己,那是江皖南還曾出言不遜,說是要斬了這個不識時務的老頭,燒了他的蓬萊山穀。

如今看來,穀睿先生說得對,就是因為她,才害的韓丹青不得善終,若是不遇見她,他便可一世太平。

江皖南撲通一聲跪下,穀睿先生微微側目。

江皖南聲音懇切,沉聲道:“穀睿先生擅闖蓬萊卻是晚輩不合規矩,還請先生大人大量,晚輩實在是沒有辦法,我知道你有上天入地的本領,若是你出手一定能治得好丹青,隻要你老人家肯出手相救,無論讓小女子做什麽,江皖南都毫無怨言。”

“哼,老夫說了不救,就是不救。”穀睿先生怒聲道。

“既然先生執意,晚輩就跪在這裏,直到先生出手相救為止。”江皖南沉聲道。

“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威脅我?”穀睿先生揚眉道。

“晚輩不敢,晚輩隻希望先生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救丹青,無論你如何懲罰晚輩,晚輩都毫無怨言。”江皖南俯首道。

“好。你就在這裏跪著,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跪多久。”穀睿先生冷哼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皖南輕咬著唇,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皖南姑娘,你走吧,若是你走了,師傅氣消了,也不會見死不救的,畢竟丹青是他一手帶大的。即便是你跪在這裏,師傅也不會見你的。”韓念晨無奈道。

“不,我不能走,若是我走了,穀睿先生一定不會救丹青,他讓我跪著,就是在考驗我,我不能走,我一定要讓他救丹青。”江皖南搖頭道。

韓念晨也沒有辦法,隻好先自行離開,想著辦法為二人求情。可是師傅的脾氣他最清楚,這個時候誰說話都沒有用,他不想做的事情,不會被任何人左右。

蓬萊山穀就是一個這麽神奇的地方,剛剛還是晴空萬裏,才一轉眼便是陰雲密布,明明是春暖花來,才一轉眼就是大雪飄零。

寒風暴雨,冰雹大雪,西天黃沙,變著花樣而來,江皖南就跪在山穀入口,動也不動,無論是暴雨傾盆,還是風沙如刀,即便是精疲力盡也沒有絲毫的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