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這天村裏來來往往的熱鬧非凡，都是走親戚串門戶的，宋舒雲還跟著湊熱鬧去了村子裏平時特別照顧她們家的鄰居拜年，不過她隻出去了這一天。
原因是天氣開始變寒了，化雪的這幾天十分寒冷，雖無法削弱大家過年的熱情，可卻能讓宋舒雲止步家中。
宋舒雲的屋內是宋家最暖的屋子，火炕燒的燙人，還有暖籠一天不停息的熱著，門上掛著厚厚的簾子，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偶爾她覺得悶了，便會打開窗子透透氣，看著外麵的雪景畫上幾筆。
宋舒雲又是在家待到入春方才再出門，過年的時候秦少白沒騰出時間來看她，等到他帶著禮物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大消息。
“這些是我祖父準備的，都是些小玩意。這邊是楚夫人托我帶來的，那一份是楚天玨備下的。”秦少白差著隨從把禮物一一搬出來，隨後拉著宋舒雲往院裏走。
“過年的時候你送給祖父一幅畫，祖父當時不知裏麵裝的是彩墨畫，不少人便瞧見了。這事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如今滿京城都在打聽你的消息，不過你不用擔心，家裏已經在善後了。”秦少白有些內疚，這事還是他們家失察導致的呢。
宋舒雲抿唇思量片刻，道：“怕是瞞不住了，你經常來封縣且多次是大搖大擺來的，遲早會有人發現問題所在的。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了，不如就順水推舟吧。”
秦少白聞言有些不解，疑惑又驚訝的問道：“難道想親自售賣彩墨了？”
“沒有這個打算，隻是我會製作彩墨的事遲早都會被人知道，不過我想著，如果我的身份被人盡皆知，能離京城近一步，那麽應該會有些人坐不住吧。”
秦少白萬萬沒想到她是這麽想的，她不是膽子很小嗎？怎麽甘願冒這個險？
“那件事真的不必著急，許有旁的線索，天玨的意思也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你承擔風險的。”
宋舒雲微微搖頭，她心中還有別的打算，秦少白見她如此，又道：“你若想進京，倒不用那麽麻煩。你送給祖父的那副月下獨酌，已經轟動全城。旁人不提，便是翰林院裏就有不少老先生想要見你一見了。”
“我的畫不值一提，隻不過沾了彩墨的光而已。對了，楚天玨還好嗎？”宋舒雲想起去年過年的時候楚天玨被害，他們二人可不一樣，楚天玨的敵人，是在暗處的，難免不會趁著過年熱鬧再下殺手。
秦少白歎了口氣，道；“還成，今年看的緊，倒沒出什麽大事，左不過在進京途中遭遇刺客，受了些輕傷，不礙事的。”
宋舒雲眉頭一緊，讓秦少白稍等片刻，而後去自己的屋內取了一個細長盒子，還有一個木頭盒子：“這裏麵是些玉飾，我也不知楚夫人喜歡什麽，隻能送些俗氣的了。”
說罷又把細長盒子遞到秦少白的麵前：“這是給楚天玨的。”
秦少白略微點頭，東瞅瞅西看看，瞧了半天不解的問道：“我的呢？”
“你喜歡什麽？”宋舒雲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忘記給秦少白準備禮物了。秦少白幽幽的歎口氣，隨即想到什麽似的，說道：“不急，過幾日我去做把新扇子，到時候還請你為我描畫了。”
宋舒雲點頭應下，順便把閑來無事時做的一些彩墨給他，讓他帶給秦老。秦老那裏的彩墨應該都賣沒了，宋舒雲便又做了幾塊給他，其中還添了幾塊新顏色的。
秦少白見時間不早了，便沒有多逗留，他趕著回京城先把宋舒雲給楚家準備的禮物送過去。
宋舒雲坐在堂廳裏沒有動彈，她要等著張氏從外公家回來，有些事要先跟她商量商量。隻是宋舒雲沒等來張氏，卻是等來了許久未見的宋家親戚。
宋二姑早就和宋舒雲翻了臉，當初劉美娥死了的時候，她可是來宋家好頓鬧，被楚天玨嚇走之後，兩家便再也沒有往來。
宋奶奶和宋大伯也是，在要了宋家原先的房子之後，便再也沒聯係過。偶爾在集市上看到了，還會瞪幾眼宋舒雲等人。
“奶奶怎麽來了？”宋舒雲就算再不喜歡她們，該給的麵子和禮數還是要給的。
宋奶奶拄著拐棍臉色不大好看，瞧著是瘦弱多了，宋博纏著大著肚子的媳婦趾高氣昂的往廳內走，不顧旁人一屁股坐下，還招呼著丫鬟趕緊上茶。
宋舒雲懶得理他，宋奶奶坐下之後環顧四周說道：“瞧你們家的日子是越來越富有了，大有之前陳家的架勢。”
“奶奶過獎了，不過是外公幫襯著，怎麽能和陳家相比？”宋舒雲這話不是自謙，至少從房屋擺設等等來看，他們家是不如陳家的，當初陳家沒要的那些物件，拆了賣掉還值不少銀子呢。
宋博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茶，吊兒郎當的看著宋舒雲道：“堂妹家富貴了，也該記著我們這些親戚才是。聽說你去年幫著隔壁村許家掙了錢，怎麽不想想法子幫襯幫襯本家呢？”
宋舒雲如今可是不怕他們了，府中有幾個家丁是有些拳腳的，便笑道：“該記下的我都記著呢，半點沒敢忘記。”
宋舒雲的話裏有話，宋博翻了個白眼不再言語了，宋奶奶歎了口氣，道；“去年家裏收成不好，縮衣節食好些日子，算著是熬不到春收了，我想著……”
“奶奶，當初我們兩家可是找了裏正簽字畫押的，您不用我們家養著。當然，若大伯家裏實在熬不下去，倒是可以把您接過來住，您覺得呢？”
宋舒雲可不想爹娘落個不孝的名聲，但讓她養著老宋家其他的吸血蟲，做夢！
“不成，我在這住不習慣。那老宅子我住了一輩子了，自是離不開的。你們家若真有孝心，便送些銀子來。”宋奶奶說的理直氣壯，宋舒雲輕輕一笑，道：“奶奶想要多少銀子呢？”
“隨便給個幾十兩銀子吧，瞧著你們家應是不缺這些錢。”
宋舒雲看著大伯一家貪婪的嘴臉，笑而不語。宋奶奶臉上有些掛不住，怒意四起：“你這是什麽表情？是在笑話我老婆子不成？”
“怎麽會呢？我隻是在想，奶奶每天都要吃什麽，一開口便是幾十兩銀子。”宋舒雲不缺幾十兩銀子，可就是不願平白無故的給他們。
宋大伯一拍桌子，起身喊道：“做子孫的，別說幾十兩，便是幾百兩幾千兩，老人要你們就該拿！”
“那怎的不讓堂哥拿？他是個男人，我還隻是個姑娘呢。奶奶對他那麽喜愛，讓他拿萬兩也是應該的。”宋舒雲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宋博一聽這話當時翻了臉，起身就要拎起宋舒雲嚇唬嚇唬她。
外麵的家丁盯得緊，一見要出事跟進三五結伴衝進去護在宋舒雲的麵前，宋舒雲輕輕慢慢的放下茶杯，道：“堂哥，在別人家做客，還是客氣些好，省得吃了虧。”
宋博是個欺軟怕硬的，見宋舒雲不好招惹了，悻悻的回去坐下，宋大伯皺眉怒道：“一家人，你這是做什麽？”
“一家人？你們何時把我，把我們一家當成過一家人？別說我了，便是哥哥弟弟，也從不曾受你們的待見。”宋舒雲轉頭看向宋奶奶，繼續道：“我就不明白，都是孫子為何如此差別待遇？”
宋奶奶眼底閃過一絲心虛，宋舒雲自然沒錯過這個表情，她有些不大明白，奶奶在心虛什麽？隻是因為她說她偏心？可她向來理直氣壯啊。
“奶奶，往日爹爹給你一錢銀子，我今天便也給你一錢銀子，若再鬧下去，我一個銅板都不會給。”宋舒雲從荷包裏挑了一錢碎銀子放在桌上，而後轉身便出去了。
宋奶奶覺得這有總比沒有好，如今宋舒雲不收掌控了，加之她心裏有事，便拿著銀子匆匆走了。
宋舒雲坐在側屋裏透著窗戶的縫隙看著他們離開，眼裏有著一絲不解和疑惑。
晚飯的時候，宋舒雲盯著哥哥弟弟們看了半天，又盯著爹爹看了半天，一個大膽的想法便從心底冒了出來。
“七七，你瞧什麽呢？瞧半天了，快吃飯。”張氏低聲催促著，宋舒雲咬著筷子小聲道：“娘，不是都說堂兄弟應該是有幾分相似的麽，我瞧著哥哥和弟弟都不像堂哥們呢。”
張氏瞥了兩眼，不怎麽在意：“哪有個個都是像的？聽說今兒那邊來人了，可是欺負你了？”
“沒有，不過有些奇怪，奶奶似乎有心事。”宋舒雲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話風，想看看她爹爹到底知不知道些什麽。
可宋大成的臉色甚至眼神完全沒有變化，隻是在張氏問女兒有沒有挨欺負時，瞥了一眼過去。宋舒雲斷定即便真有什麽事，爹爹也是不知情的。
“爹娘，你們見過爺爺沒有？大伯是不是特別像爺爺啊，所以奶奶才會對他疼愛有加？”宋舒雲一臉天真的問著，宋大爺身神色如常，說道：“不像，大哥像娘，二姑像爹。”
宋舒雲哦了一聲，心中的懷疑更甚了，隻是她的直覺會準嗎？還有，這件事要不要查？她滿心的糾結，咬咬唇先低頭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