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雲所說的合作,指的是生意。楚天玨知道她現在手裏不缺銀子,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一口答應了。

回家的路上宋舒雲是睡了一路,當她想清楚未來的路該怎麽走時,所有的束縛和擔憂便全都拋之腦後。

楚天玨把她送回家後並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借住在了宋家。他不是第一次在宋家住,宋家的其他人還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倒沒有太多生分,張氏仍舊熱絡的招待他。

晚飯的時候宋舒雲便說自己留了個丫鬟,對此張氏和宋大成沒有什麽意見,女兒高興就好。二花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本本分分的做著丫鬟該做的事。

“怎麽不見你穿那身衣服?”晚飯後,楚天玨在院子裏坐著,看著同樣出來消食的宋舒雲隨口問了一句。宋舒雲垂眸,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便應道:“如今天氣比之前暖了,那衣服穿不上身了。”

楚天玨若有所思,起身回屋去了,宋舒雲在外麵逛了一圈,也回屋準備休息了。

次日楚天玨是趕早走的,也不知他為何那麽急,連口飯都沒吃。宋舒雲早上起來無所事事,難得心結開,便好興致的把畫架搬到外麵作畫。

宋舒雲一畫起來畫來便沒了時間概念,等落筆時已然是午時了。而楚天玨剛巧在這個時候回來,見她在畫畫,便走過去瞧瞧。

“好濃的血腥味兒,你受傷了?”宋舒雲鼻子微動,抬頭打量著他。楚天玨往後撤了兩步,皺眉道:“我去洗洗。”

宋舒雲眨眨眼睛,想了想去把大哥的衣裳拿來了一件。宋啟的衣裳有不少都是新的尚未動過,楚天玨倒也接了。

宋家的下人給備好溫水,楚天玨泡在木桶裏,一直未現身的黑衣人再度現身。

“公子,老爺飛鴿讓您盡快回去。”

楚天玨淡淡的嗯了一聲,卻也沒說回不回。黑衣人沒有多話,隻是靜靜的垂首站在外側。

“禦寒,傳書給夜五,挑幾個機靈功夫好的送過來。”

禦寒淡淡頷首,隨即想到什麽,又問道:“公子,那屬下……?”

“繼續留在這,陸沉酒那頭可還有動靜?”楚天玨眼皮子都未抬,雖才十四,可渾身冷傲的氣質,已然讓人望而生畏了。

“沒有,自打那夜之後,人手便撤了。”

楚天玨冷笑一聲,柳亦銘倒是聰明。

宋舒雲在外麵托著臉,想著楚天玨一早是做什麽去了,竟然血腥味這麽重,他走了這麽久,來回路途必然遙遠,可味道久久散不去……是端了誰家的牲畜場,還是殺人去了?

一想到這,宋舒雲便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看著被楚天玨隨手扔在畫架旁的梵金棍,她好奇的湊過去打量。

‘這棍子還真是好看,赤玄相間還有些許紋路是用金子鍍成,還刻著一些她不認識的字符。’宋舒雲心裏暗暗嘀咕,這棍子看著質地如此好,也不曉得分量幾何。

宋舒雲轉頭心虛的瞥了一眼浴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伸手就要試試這棍子的手感。可……無論宋舒雲怎麽使勁,這根棍子就是紋絲不動。

“你的力氣還是省省吧,十個你也拎不起來它。”身後傳來楚天玨的聲音,宋舒雲心虛的背過手,眼睛望著天裝傻充楞。

楚天玨笑而不語,坐在宋舒雲畫畫的椅子上,雙腿搭著淡淡的說道:“土匪的事你不用擔憂,官兵已然將寨子圍剿了。”

宋舒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問道:“所以你早上是去剿匪了?所以身上才那麽重的血腥味?”

楚天玨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宋舒雲心裏鬆了口氣,至少不怕山匪來找事了。

禦寒在暗處默默的腹誹,公子帶兵挑了寨子的時候,問衙門的人單獨要了那位四當家的。愣是斷了他的四肢又割了他的眼睛,活生生放血放死的。

外人皆道楚家少爺性格孤傲,卻不知他有仇必報,且下手狠辣。禦寒清楚,公子性格如此,都是因為幼年遭遇。幾次三番的仁慈,讓他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又一遭。

禦寒覺得,若真存在鬼門關,那看門的小鬼定是和他家少爺成為舊相識了。

就因如此,後來再去刺殺暗殺謀害公子的,他都不曾因為旁的原因心軟。拉去逼供,若逼供不出直接殺了。楚天玨從來不是多話的人,但禦寒發現,若是宋姑娘在,公子總是有話說。

“你吃飯了麽?用不用我吩咐廚房去給你做些吃食?”宋舒雲想著他晨起就走了,又這個時辰回來,怕是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過。

楚天玨挑眉應了一聲,慢悠悠的開口道:“弄點清淡的。”

宋舒雲吩咐著二花去跑腿,她瞥了一眼畫架,忽而想起了那半塊墨。

“秦少白第一次來我家時,那半塊石綠墨是不是你偷走的?”這次她總算想起來問了,楚天玨渾然不在意的說道:“是我拿的。”

宋舒雲見他這麽理直氣壯有些語塞,良久才呐呐的說道:“你若是想要直說便是了,何必……偷拿呢。”

“也不知是誰,讓我以後別來了。宋舒雲,你到底還是和我攪和到一塊了。”楚天玨的語氣裏有些得意,這丫頭一直躲著他,直到他身份後更是不安起來。

這也是他當初隱瞞身份的原因,沒想到陸沉酒那小子嘴快,一想到這楚天玨倒是高興起來了。原因便是過年的時候他有幾分不愉快,找了天一賭坊些許麻煩。

天一賭坊縱然是江湖勢力,可朝廷若硬要找麻煩,他們也得受著。這也是當初柳亦銘不讓陸沉酒再撤手的原因,真要惹楚小侯爺不痛快了,天一賭坊的麻煩可不止年後那些了。

宋舒雲滿腦子還是那句攪和到一塊了,說到底她是從一開始就躲著楚天玨的,從他到自己家的第一天……不對,是第二天起。

可每次不是因為她的不忍,就是因為她的貪心,總之每次都是和自己初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小侯爺你財大勢大,我這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宋舒雲無奈的說了一句,楚天玨翹著腿淡淡的笑著:“你慣會看形勢,既然決定好了跟著我趟這趟渾水,就把膽子撐起來。”

宋舒雲撇撇嘴,這麽多年養成的性格,還能一朝一夕就改了不成?

“等天氣再暖些,秦少白會來接你進京。秦老會正式認你為義孫女,到時候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彩墨的買賣。”楚天玨早就把一切都規劃好了,有不少事都是他在暗中推動的。

宋舒雲咬著唇微微點頭,雖然不知秦老為何把她從徒弟變成孫女,但秦老應該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是什麽身份倒無所謂,秦老仍舊會指點她,隻是去京城……她不免有些發怵,兩世以來她還真沒見過什麽大場麵,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給秦老丟人。

楚天玨見她又開始胡思亂想,輕咳了兩聲,淡淡的開口:“過些日子我會給你調些人手來,日後出門帶著他們就行。”

“哦,多謝。”宋舒雲這會兒除了道謝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楚天玨微微挑眉,似乎沒打算把禦寒的存在告訴她。

沒多久二花便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楚天玨是真的有些餓了,坐在院子裏便吃了起來。他吃東西也很快,三五口麵條便見了底。

“還有事,幫我跟叔嬸說一聲,先走了。”楚天玨拿著梵金棍便吹了個口哨,一直在門口樹下的白馬溜溜達達的走到他麵前。

楚天玨縱馬而去,宋舒雲就在門口看著,他人奇怪,他養的馬也奇怪,不用拴住自己還會找陰涼地,餓了還會去馬廄裏搶糧。

“小姐,這麵廚房煮了不少,可要我端來一碗您嚐嚐?”二花收拾好了楚天玨的碗筷,想著自家小姐還沒有吃飯呢,便試著問了一句。

宋舒雲點點頭,她並不習慣二花叫她小姐,也讓她改過口。可二花卻執意如此,她很清楚自己若不是遇到了小姐,怕是命都沒了。

宋舒雲又是幫她回家,又因為她遇險,更是收留了她,那她就是照顧小姐一輩子的,否則這恩情怎麽還得清?

二花不改口,宋舒雲也沒有辦法,知道她不幹活心裏不安,便也習慣著去吩咐她做一些小事,免得讓二花坐立難安。

二花又去廚房端了碗麵回來,宋舒雲也坐在院子裏小口的吃著,回想她和楚天認識到現在,似乎楚天玨幫她的更多。

而她也僅僅是幫助楚天玨找到了那兄弟倆,可惜那兩個人還死了。黑衣人要殺她的事,也不能全怪在楚天玨的身上,畢竟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不是?

況且這次楚天玨既救了她又替她解決了後顧之憂,真論起來她還比楚天玨大幾歲呢,怎麽就還不如他穩重?宋舒雲覺得,楚天玨才像是穿越過來的人。

隻是這次楚天玨到底過來做什麽來了?就是為了勸她嗎?一想起小巷內的對話,宋舒雲便走起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