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後的說和，柔嬪也不敢太過，到底還是有些不快。
“我自然是年紀不小了，可前些日子皇上還說臣妾比二八年華的少女還嬌俏幾分，吩咐宮人送了好些牛乳用作臣妾沐浴呢。”
她說起來一點也不忌諱，笑嗬嗬地摸著自己的臉。
靜嬪和皇後都算作老人了，沒有聖寵，聞言麵色都很是不好。
一旁的粉衣貴人開口了：“聽聞聖上封林小姐為縣主，是因為她在城門布施的義舉。”
“柔嬪娘娘這樣鋪張浪費，是否有違聖意？”
玉貴人是皇上的新寵，這幾日皇上沒有去柔嬪那，都是去的她殿中。
她溫柔小意地笑：“本來臣妾是不該拿出來炫耀的，隻是臣妾昨日得了聖上誇讚，說宮中鋪張太過，喜歡我這般節省的性子。”
柔嬪要被她氣了個仰倒。
這是在點她呢！
說自己就是因為用度太過，才讓聖上厭棄。
可是自己往常也都是這樣過來的啊！
怎麽現在就變成鋪張浪費了呢？
“柔嬪，玉貴人說的沒錯。你那些沐浴用的牛乳，還不如送與榮安讓她拿去城門布施，也算是積善行德了。”
皇後娘娘微笑著，很是大方。
“你宮中也不缺那點東西，就當是替陛下排憂解難了。”
皇後都發話了，柔嬪吃了個虧，咬著牙應下來。
“是，臣妾這就回去讓人把牛乳送給榮安縣主。”
她看著林展媛，麵色扭曲了一下。
“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
“行了，你去吧。”
皇後坐管後宮多年，柔嬪得寵多年，來請安時多有的是炫耀恩寵，少有的這樣吃癟回去。
柔嬪走了，淑妃一派的妃嬪們也都跟著三三兩兩起身告退。
“今個倒是讓柔嬪吃了個啞巴虧。”
等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靜嬪笑著，口直心快。
“讓她炫耀她能用牛乳沐浴，多大年紀了，再怎麽用也比不上那年輕嬌嫩的小姑娘。”
皇後嗔了她一眼。
“倒是臣妾的失言，忘記了榮安縣主還在這。”
靜嬪這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太高興了，榮安縣主你都沒看見她剛剛走的時候那副臉色，笑死我了！”
林展媛隻好微笑以應對。
“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拘謹。”皇後道。
“多謝皇後娘娘開口，為城外災民討得牛乳。”
林展媛不敢無禮。
“隻是一句話的事，”皇後麵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災民數量如何？如今可管控下來了？”
林展媛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同她說了。
皇後皺緊了眉頭，又鬆開，不知在想什麽。
“我這裏沒有糧食，倒是存了些體己。你拿出宮去換些銀票，買了糧食去布施，也算是全了我一份心意。”
皇後說著，讓身邊的宮女去取妝匣來。
“娘娘，不可，”林展媛製止她，“宮中之物有刻印，外麵輕易不敢換……若是被陛下發現，娘娘又該如何自處？”
“對的，還是送些沒刻印的東西出去。”靜嬪在旁邊幫腔。
她褪下自己手腕上幾個鎏金鐲子就往林展媛手中塞。
“我們這些做宮妃的人，不敢去置喙前朝的事。”
靜嬪麵帶哀愁。
她也是低位官家出身，雖沒能體驗最底層百姓生活，但身為百姓父母官的父親與她講過許多。
“隻是我這樣頭發長的婦人，也覺得朝廷不該這般沒作為，定是陛下叫人蠱惑。”
“等他來日醒悟，定會悔悟今日所為。”
皇後拍了拍靜嬪的手，同樣把幾個羊脂玉做的手鐲耳飾放在妝匣內，讓宮女交給林展媛。
“你悄悄地去辦，陛下這邊有我們說和，定然不會叫你受苦。”
穿粉衣的玉貴人也從懷裏掏出一把和田玉做的長命鎖，塞在林展媛懷中。
眼睛紅紅像兔子。
“我就是今年入的宮，我阿爹阿娘全在荒年裏餓死了。”
她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入宮後爹娘留給她唯一的念想，隻剩一把長命鎖了。
“我爹娘死了，可還有千萬對孩子的爹娘在瀕死邊緣。”
“當初我沒能力救到他們，今日救了別人的爹娘，他們地下知道也會欣慰吧。”
……
林展媛抱著妝匣盒子，走出皇後宮殿的時候，心情沉重。
皇後她們給的東西貴重，有心賑災，卻不能叫世人們知曉。
出宮的轎輦走走停停，快出宮門的時候，突然後麵疾步走出來一個老嬤嬤。
“榮安縣主留步，太後娘娘有請。”
林展媛沒想到自己一下子便招惹到了整個皇朝最尊貴的兩個女人。
不同於皇後的端莊熱情，太後這邊冷漠矜持了許多。
見林展媛跪在地上行禮，也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你是許過兩家人的小姐，本來哀家是不想見你的。”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歎了口氣。
林展媛隻覺得膝蓋像是針紮一樣疼，垂首諾諾。
“臣女婚事雖由不得自己做主，卻也不想做那昏頭呆腦的睜眼瞎。”
“若是太後娘娘處身臣女這個位置，定然會知曉臣女的不容易。”
她話音剛落，就有一邊的嬤嬤上前來，抬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笑話！你一介縣主，不過侯府小姐，如何比得上金尊玉貴的太後娘娘？”
“居然還想讓太後娘娘為你設身處地考慮，還真是敢想敢說，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芳嬤嬤。”
太後這才出聲製止。
林展媛觸不及防被抽了個巴掌，臉頰頓時腫的老高。
她微眯了下眼，心漸漸沉下去，知道這太後是來者不善。
“臣女妄言，太後娘娘恕罪！”
她深深跪伏下去，垂下眼瞼，蓋住眸中屈辱的幽色。
芳嬤嬤冷哼一聲，回到了太後身邊。
太後這才繼續道：“年輕人，不光要長個子，還要長腦子。我原本就是覺得你與鎮國將軍身份很是不配，如今看來，我的眼光沒錯。”
林展媛摸不清楚她的意思，沒接話。
“哀家有個外孫女，與你年歲差不多，蕙質蘭心又仰慕鎮國將軍多年。”
“今日哀家做主，頒道懿旨許她做鎮國將軍的平妻，你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