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知道,你的心長什麽樣,讓我看看是方的還是長的,怎麽就這樣與眾不同。”
步晚晚怔住,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他的頭,仰望著頭頂的帳幔,小聲說:
“是黑的。”
帝雲冥微微側耳,“黑的好,我喜歡。白天和黑夜,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
步晚晚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不許別人叫他瞎子的。可這雙眼睛,明亮如同有星辰在閃耀,若不是他有這側耳朵的習慣,步晚晚時時會忘了他是瞎子的事實。
“步知道,若有一日我能醫好眼睛,一定為你畫出千幅畫,掛滿我的宮殿。”
帝雲冥捧著她的臉,唇角揚起了笑意。
這時候的他,是溫暖的、讓人親近的、不帶那頑劣的姿態,讓步晚晚心中又微微一動。
不會有人討厭被人喜歡的感覺,步晚晚更不討厭,甚至可以說她渴望被人喜歡,被人親近!
她當了那麽久的怪物、妖怪,每個人表麵上親近她,懼怕她,可實際上總以怪異的目光來打量她,想從她身上找到馭火的真相,紛紛猜測她體內有什麽特殊基因,就連上頭的人,都恨不能在她任務失敗,死了之後,把她大卸八塊……
步晚晚怎麽不想被人喜歡?
她發瘋了一樣地渴望,就算這個人是處處欺她的帝雲冥,也讓她的心有了一絲半點的享受。
朦朧中,她正躺在那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頭頂是碧藍的天空,白雲朵朵飄過,她看到一騎快馬縱馳而來,高高仰起了前蹄,那風把馬上男子的鬥笠掀下,她終於看到了那人的臉……
“夜滄瀾!”
她一聲尖叫,猛地推開了帝雲冥!
是,那絕對不是帝雲冥,甚至不是景楓,她能肯定那馬上之人就是夜滄瀾,白衣勝雪,長發飛舞,寬袖上的祥雲圖案隨著風的拂動,就像飄**起一樣。
她站起來,愕然地看著他從馬上下來,驀的,漫天的雪花飛落而至,利箭就在這時呼嘯而來,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胸膛,那鮮血如雨一般飛濺,她眼前一黑,腦海裏隻有這滿目的白色了……
她坐在**,大口地喘著氣,一身血液急速地往頭頂湧著。
她以往隻是在夢裏看到那場景,今天卻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無比清晰地看到這一幕,那是怎麽回事?是步舒昕的記憶,還是她的記憶?她到底是誰?
腦袋突然一陣劇痛,她捂緊了頭,往前一栽,正栽在黑著臉的帝雲冥的懷裏。
“你起來,少裝模作樣!”
他忿忿地扳著她的肩,往後一推。
他是盲的,又怎知她此時離床欄不遠,往後一倒,這後腦勺直接撞到了堅硬的床欄上,一陣劇痛,讓她眼前金星直冒。
“帝雲冥,你瘋了啊!”
步晚晚本就頭痛欲裂,受此一擊,那疼痛翻倍肆虐。
“是啊,孤王瘋了。”
帝雲冥火氣一冒,一卷她的長發,把她往自己的麵前拖來。
“步知道,不要得寸進尺,孤王寵著你,也有個度……”
“哈……你寵我?你當什麽皇帝,唱戲去吧!”
步晚晚能笑出眼淚來了,她抓著自己的發往回拽。
帝雲冥可沒忘呢,她贈了青絲給夜滄瀾,加之她方才這一聲尖叫,足能讓一個驕傲的男人化身成噴發的火山!
“撕拉”一聲,衣擺已經成為布條,他就這麽把步晚晚綁在了床頭,“就這樣呆著,我還要去辦事,你給我老實想想,到底錯了沒,若我回來見不著你,你自己去死好了。”
他起身離開,看也不看她,揚長而去。
步晚晚恨得牙癢癢,耐何比不過人家的本事,隻能強忍了。
待他一走遠,步晚晚就睜開了眼睛,在屋子裏四下瞄著,小屋簡陋,不過一床一桌兩椅,**也沒有被子,隻鋪著一床金茶色的貢錦床單,被他和她身上的水珠給浸濕了,涼涼的。頭頂的帳幔是白色,紗製,被風吹動,不時拂在她的身上。
她嚐試著扭動手腕,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越扭,這布料就勒得越緊,手腕都快磨破皮了。
步晚晚咬牙切齒地痛罵了會兒,又深深地悲哀起來,若不是理解錯了草原上的男人,她這時候怎麽會在這裏呢?她白白糾結了這麽多天!
步晚晚此時明白,那夢不見得是步舒昕的,八成是她的,她生來能馭火,這與眾不同的一點意味著她絕非普通人,難道真是從火星來的?
她苦笑幾聲,歪過頭看外麵。
陽光大好,春光明媚,本是明朗的一天,她卻像隻蛤蟆一樣,被帝雲冥虐待了一番。
指尖突然癢了起來,她驚愕地扭頭,隻見指尖慢慢地漲紅,紅通通的,就像濃豔的玫瑰花苞,一朵朵的,要吐露芳蕊!
好了,乖,火苗兒,燃起來!
她輕輕地呼喚著火苗,驚喜地看著指尖處慢慢地越來越紅,一簇火苗兒突然間就衝破了薄薄的皮膚,在她的指尖上燃燒起來。
“乖,你們回來了,來,都回來!”
她喃喃地念著,大眼睛裏盈滿了淚水。
在這世間,還是隻有這能量對她不離不棄,可以保護她、讓她依靠。
這火苗聽她召喚,化身小小的火蛇,繞著她的手腕遊動,燒掉她手腕上的布料。
不管這布有多濕,這火都在瞬間烘幹了它,並且燒成灰燼……
雪色的布灰,在她眼前飛舞著,她垂下雙手,解開腳上的布條兒,顫抖地抬起了雙手,咧嘴一笑。
“乖寶寶們,你們這回不會再走了吧!”
火苗兒回到她的指尖上,十個火焰的精靈不停地舞動著,漸漸的幻化成十隻小巧的火鳳凰,撲展著翅膀,圍著她飛翔。
步晚晚盤腿坐在**,一頭如錦緞般的青絲被風拂動,她唇齒含笑,眉目明媚,一雙杏眼裏光波鱗鱗,隱隱的,一雙火焰的翅膀從她背後展開,光芒陡然一盛,化成了火焰的羽尾。
她坐在這火焰裏,美得虛幻……美得令人窒息!
這光芒衝破了屋頂,在山莊的上方盤旋呼嘯,又驀地陷入平靜。
整個山莊都安靜下來了,大家靜靜地看著剛剛光芒大盛的方向,死寂一會兒之後,紛紛交頭議論起來。
“那是什麽?”
“蓮公主收的寶物吧!”
“可是半邊天空都紅了,好像還有隻鳥在火裏飛。”
“什麽鳥,好像是鳳凰!”
夜滄瀾站在人群前,眸色越來越深,如同浩瀚的海,掀起了洶湧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