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證明,謝景瑜的確不是學習的料子。
無論先生強調了多少遍,下一次先生提問的時候,謝景瑜都能迷惑地“啊”一聲。
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奈何謝景瑜好歹也是一個皇子,不是他想教訓就能教訓得了的。
但是他不能教訓,自有人會替他來教訓他。
於是先生將這一情況稟報給了謝予琛。
但先生沒有想到的是,謝予琛原本就壓根不想管謝景瑜,連給他找啟蒙師傅這一過程都充滿了敷衍。
謝予琛敷衍地點了點頭,說道,“勞煩先生多費心了。”
先生欲言又止,但看著謝予琛的表情,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先生回去的時候,謝景瑜睜著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他,謝景瑜比謝景珩要像謝予琛很多。按道理來說,拋去謝景珩的身份不談,謝予琛理應更加寵愛謝予琛一些,但實際上並沒有。
先生認命般地歎了口氣,“昨日課上所授的內容,你回去可有複習?”
謝景瑜今日顯得格外積極,“不僅複習了,我還記住了。”
謝景珩忍不住嘲諷道,“就你?”
謝景瑜瞪他。
先生抿唇道,“既然這樣——”
還沒等先生問,謝景瑜就搶答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意思是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本性都是一樣,但如果從小不好好學習和受外界的不良影響,人的本性就會變壞。所以,人從小就要好好學習,學會區分善惡,保持善良的稟性。”
先生驚訝道,“可以。二皇子今日轉性了。”
謝景瑜得意地揚起唇角,“我隻是晚一些啟蒙罷了,要是我與謝景珩同時上學,絕不會如此。”
莊木晗雖然沒有像以前抓得那麽緊,但一直很上心謝景珩的學習情況。謝景珩不知想起了什麽,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先生滿意地看著兩位皇子,兩位皇子有過節,彼此都較著勁。而如果將這股勁放在學習上,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就這樣,謝景瑜的學習一天天好了起來。他的進步飛快,甚至隱隱地蓋過了謝景珩一頭。
這下不爽的變成了莊木晗。
她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麵,“你比謝景瑜入學快了將近一年,但是不過快兩個月的時間,他卻要趕上你的進度了。”
謝景珩垂頭看著地麵,兩隻手不安地絞著。
莊木晗皺了皺眉,“阿珩,母後想告訴你的是,雖然母後現在對你多有寬容,但你還是不能夠鬆懈自己。”
但是,就算謝景珩開始努力,也追不上就像是開了掛一般的謝景瑜。
先生原本都會誇讚謝景珩聰慧,但是自從謝景瑜進步以後,謝景珩就再也沒接受過先生的誇讚。
謝景瑜得意地看著謝景珩,似乎在嘲諷他之前的輕視。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
“什麽?!”
看著談安歌掩不住的震驚神情,妙花隻好再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二皇子殿下最近進步突飛猛進,本來以為是二皇子殿下天賦異稟,但卻不是這樣的。二皇子殿下之所以能夠如此快地記住知識,是因為他作了弊。不過二皇子還真是厲害,如果不是先生多留了一個心眼,先生還真不會發現他作弊的事實。”
談安歌皺起眉,“這是剛剛發生的事嗎?先生打算怎麽處置二皇子?”
妙花道,“是的。奴婢也是頭一回聽說皇子居然還能在這事上作弊——何況這還沒入太學呢。先生也無法決斷這件事,好像去找聖上了。”
談安歌道,“但凡是學習的學生,太過苛求成果的話,做出作弊的行為也不奇怪。”
隻不過,如果讓皇上知道了,這事就變得難辦了起來。
“走。我們也去湊一湊熱鬧。”談安歌勾起唇角。
*
談安歌的到來打破了凝滯的場麵。
皇子作弊不是小事,反正談安歌去的時候,莊木晗與趙宛音也俱是在場。
謝景瑜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躲在趙宛音的背後。
謝予琛眼中露出些許興味,他喚道,“謝景瑜。”
謝景瑜捏著趙宛音的衣角,扭扭捏捏的不肯出去。
謝景珩幸災樂禍道,“怎麽?敢做不敢當嗎?”
謝景瑜道,“我才不是不敢當。”
正是因為一直比不過謝景瑜,謝景瑜才會作弊的。本來做的很隱蔽,沒想到居然還是被那個老頭子發現了。
謝景瑜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跪下,頗有些倔強,“兒臣錯了,父皇要怎麽責罰,兒臣沒有任何異議。”
謝予琛淡淡地瞥他一眼,將目光轉向談安歌,“依安歌看,該如何處置?”
談安歌沒有想到謝予琛會將火力引向自己,麵對眾人的目光,她將問題又拋回給謝予琛,故作乖巧道,“臣妾都聽陛下的。”
謝予琛笑了笑,“阿瑜尚且年幼,就學會了欺瞞詐騙的陋習。若是等長大以後……”
謝景瑜年齡雖小,但也隱隱明白了謝予琛話中的意思,他立刻道,“兒臣絕不再犯!”
反正不管怎麽樣,先保證就對了。
謝予琛道,“朕如何信你?”
趙宛音卻忽然跪下,她輕輕將,“二皇子年紀尚小,孩子都是一張白紙,如果不是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引導,二皇子絕對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謝景瑜驚異地看著趙宛音,似乎是沒有想到趙宛音此時會站出來為他說話。
談安歌本來以為趙宛音是想要追責帶壞二皇子的人,沒想到趙宛音下一刻就說道,“自二皇子入學以後,在學業上仿佛一竅不通。臣妾覺得二皇子比不過大皇子,心中著實焦灼得很,所以才想出了下下之策。”
謝予琛道,“宛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連一旁的謝景瑜都十分震驚,“母妃……”
趙宛音道,“閉嘴!”
隨後,她轉向謝予琛,“二皇子無辜,嬪妾不能讓他背下這樣的罪名。”
謝予琛挑了挑眉,“你作為二皇子的母妃,不善加引導二皇子,反而做出此等行為……朕無法輕饒。這幾天,阿瑜就留在長安宮內罷。”
趙宛音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平靜地接受了這一結果。
謝景瑜慌了,“母妃……!父皇,我不要去皇後那裏!”
謝予琛冷笑一聲,“沒大沒小,你確實該好好學學規矩。皇後,勞你費心了。”
*
“陛下是打算將二皇子抱到皇後娘娘膝下嗎?”
謝予琛故意將腳步放慢了一些,讓談安歌可以和他並肩而行,“不打算。”
其實他原本連處罰都不打算處罰謝景瑜,隻是在思索怎麽用一個比較好的方式糊弄過去,沒有想到趙宛音如此輕易地就認罪了,他隻好那麽說。
談安歌眼中露出深思。
她總覺得謝景瑜作弊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就算趙宛音再怎麽急於求成,也不可能讓謝景瑜用這樣的方式來壓過謝景珩一頭。
而事情的真相就像談安歌所預料的那般,談安歌走後,謝景瑜仍是抓住趙宛音的衣角不放,“母妃……”
他想說,不關母妃的事。
想要靠作弊投機取巧,明明就是他的主意。
但看著趙宛音沉靜的雙眼,謝景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母妃替他背了鍋。
莊木晗有些不忍,“雖然是陛下的命令,但若是你想要見阿瑜的話,隨時都可以來長安宮。”
“不用。”趙宛音看著謝景瑜,“慈母多敗兒。待在嬪妾的身邊,阿瑜隻會一事無成罷了。”
莊木晗有些不解,趙宛音身為一介宮妃,挑唆皇子是大罪。就算是趙宛音真的教唆了謝景瑜,她也不該如此爽快地承認。
在趙宛音的眼神威嚇下,謝景瑜還是不情不願地跟著莊木晗回到長安宮。
但雖然趙宛音接受了陛下的處決,但是謝景瑜畢竟還小,不願意離開母妃。三天兩頭的往趙宛音那兒跑。莊木晗也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就算謝予琛真的想將謝景瑜抱養給莊木晗,莊木晗其實也是不需要的。她已經有謝景珩了,並不需要還有另一個皇子為她爭得什麽。不如放任謝景瑜多往趙宛音那兒去,也好賣趙宛音一個人情。
脫離了作弊手段以後,謝景瑜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一問三不知。
先生直歎氣,謝景瑜的作弊手段高超,但知識卻是一點兒都不過腦的。
謝景珩再也不用擔心謝景瑜會超過他了,先生對謝景珩的寵愛也都回來了,但是看著謝景瑜最近黑沉沉的臉,不知道為什麽,謝景珩再也生不起嘲笑的心情了。
“今日就到這罷。”
聽到這句話,謝景瑜立刻放下了筆,往外跑去。
先生捋著胡子歎了一口氣。
作弊被抓後,二皇子的心思更不在學習上,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謝景珩望著謝景瑜離去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氣,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