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賞花宴舉辦得浩浩****。
其實單憑雨婉儀並沒有那麽大的號召力。許多妃嬪從前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貴女,自是厭惡像雨婉儀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人。奈何趙宛音狐假虎威,拿著田妃與談安歌的名號威逼利誘,雨婉儀的這場賞花宴倒也真的辦成了。
雖然人是聚齊了,但後宮妃嬪們卻都各懷心思,牟足了勁想要在這賞花宴上爭個高下。
作為最初提出辦這場賞花宴的人,雨婉儀卻是最後一個才到的。她今日著一身絳紫色曳地望仙裙,襯得她麵色白淨。而腰間用金絲軟煙羅束起,蝴蝶步搖斜斜地插入發髻,走起來的時候,上麵的蝴蝶跟著晃動,竟是栩栩如生。
她掃視了一圈,開口道,“感謝各位姐妹賞臉來參加這場賞花宴。”
雨婉儀的姿態放得極其惱人,下麵的好多嬪妃已經心生不滿,但不滿歸不滿,參加賞花宴的嬪妃卻沒有一個會去惹雨婉儀。
畢竟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田妃,並且隱隱有為雨婉儀撐腰的意思。
談安歌倒沒有在意那麽多,看著雨婉儀時不時珍重地地撫摸自己肚子的模樣,她反倒還覺得有些好笑。
所謂“槍打出頭鳥”,雨婉儀一直都不明白這一點。
但是談安歌的注意力卻不在雨婉儀身上,而是轉向了一個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人。
作為宮中唯二的妃位,瑩妃在這場紛爭中一直存在感不高,就好像是缺席了一樣,賞花宴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沒有多少妃嬪注意到她。
“瑩妃娘娘。”
千穂理聞言抬起頭,便看到談安歌微微彎下腰來,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瑩妃娘娘近日可好?”
千穂理淡淡一笑,“承蒙柔婉儀關心,本宮最近過得還不錯。”
雖然不得皇上寵幸,但因為焦點不在她身上,千穂理倒也樂得輕鬆,巴不得宮中的人忘性再大一些為好。
談安歌張口還想再說什麽,但是雨婉儀卻已經走了過來,她先是對著千穂理行了一個禮,然後親熱地拉住談安歌的手,“柔婉儀怎麽躲在角落裏?她們都在作詩。柔婉儀不參與進來怎麽行?今日我舉辦這場賞花宴,就是為了讓大家玩得盡興一些。”
談安歌笑了笑,“作詩我就不參與了。”
——作詩什麽的,實在不適合她這個現代人。
談安歌與那些穿越文裏麵的主角不同,古詩詞她統共就記不得幾句,背得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已經是巔峰了。
雨婉儀眸色加深,但是轉而又想起了田妃特意叮囑她的話,“之前因為我不懂事,惹怒了柔婉儀。現在將為人母才成熟了一些。柔婉儀不會介意吧?”
談安歌道,“我怎麽會介意呢?我還生怕因為是我的問題才惹得雨婉儀不開心。雖然有些事情不是出自於我本意,但是結果已經釀成,終歸是我對不住雨婉儀。”
千穂理幸災樂禍地咧開嘴角,像是看戲般觀賞著談安歌與雨婉儀的對峙。誰知雨婉儀卻突然將鋒芒對準了千穂理,“柔婉儀說笑了,我倒不覺得柔婉儀有什麽對不住我的地方。你說是吧,瑩妃娘娘?”
千穂理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本宮不好妄下定論。”
談安歌莫名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她們三個都可謂是楚融帝的寵妃,獲得過楚融帝一段時間的專寵,隻有談安歌還堅挺到現在。
雨婉儀淡淡地笑了笑,“瑩妃娘娘倒是樂得一身輕鬆。”說著,她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希望他平安長大才好呢。”
千穂理牽動唇角,此時她的想法與談安歌倒是一致的——如果這孩子能夠平安出生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雨婉儀轉向千穂理麵前的小桌,擺在盤子裏的糕點晶瑩剔透,看上去十分誘人。她不由笑道,“瑩妃娘娘,這糕點看上去很是可口,介意嬪妾拿一塊嗎?”
千穂理道,“本就是敦子特意做好叫本宮帶來的,就算雨婉儀不說,待會也打算分給姐妹們。也算是東瀛那邊的特產,叫作櫻花糕。”
雨婉儀用手捏起一塊,“怪不得中間還有一個花瓣的形狀,可愛得緊。”
雨婉儀將櫻花糕放入嘴裏的時候,遠處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談安歌剛想起身迎接,就看見雨婉儀麵色痛苦地捂著肚子,跌落在地麵上。顫抖的手指指向一臉無辜的千穂理,令二人都始料不及。
很快有宮女發現了這邊的狀況,手忙腳亂地叫喊著幫手,楚融帝也跟著快步走向這邊。
人越聚越多。
“快叫太醫!”
“還是先將雨婉儀娘娘抬回去罷!”
謝予琛顯得格外的冷靜,“沒有大量出血,應該能移動。將雨婉儀娘娘送回永壽宮。另外,叫蘇太醫速速前往永壽宮。”
說完這一切,謝予琛抬腳便想走,走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頓住了腳步,在談安歌身邊極輕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事出突然,談安歌有些發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予琛此話竟是對她說的。此時謝予琛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遠。想也不用想,他這是要去永壽宮處理雨婉儀事情的後續。
她不自覺望了一眼仍是坐在原處的千穂理,隻見千穂理垂著眸,卻絲毫不見惱怒和委屈地彎起了唇角,“沒有想到,本宮竟然有一天也會被這種手段算計……”
談安歌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田妃站在不遠處,表情平靜。
被雨婉儀這麽一鬧,來參與賞花宴妃嬪全走了,有跟去永壽宮看熱鬧的,也有隻想回宮裏少摻和一些糟心事的。依舊停留在禦花園裏的人並不多,隻有四人而已。
電光火石之間,談安歌什麽都明白了。
她極輕地笑了一聲,對千穂理說道,“方才你揮退下人,在場的便隻有我們三個。”
千穂理並不答她的話,隻是靜靜地盯著剩餘的櫻花糕,“不應該的。這櫻花糕乃是由敦子經手,不可能給人可趁之機。”
談安歌聽了此話,便覺得千穂理實在太過天真。既然當初她身處四麵楚歌之境,都能利用秘藥和自己僅有的人手瞞天過海。而這一點算計隻能算得上開胃菜罷了。
談安歌對千穂理失去了興致,起身朝著田妃的方向緩緩走去。田妃並沒有離開,反倒無所畏懼地撞上她的視線。
“為什麽要這麽做?”談安歌問道。
田妃答道,“你不肯與我同盟。”
“按照當時的情況,嬪妾怎麽可能答應與娘娘同盟?”談安歌歎道,“那也不應該這般做。”
田妃眸中流露出一絲狠色,“早知如此,我那時就應該聽妹妹的話。成大事者,不該優柔寡斷。”
談安歌搖了搖頭,不欲與田妃多言。她再次邁開步子,朝在場的最後一人走去。
趙宛音露出一個微笑,“當真被娘娘賭對了。”
談安歌道,“隨口一說罷了。沒想到的是,我也被利用了。”
“雨婉儀雖蠢,但卻有分寸。”趙宛音說道,“她故意讓田妃負責她的用度,便是猜中了這點。田妃有所顧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必然不會對她動手。這次的事情雖然表麵上看過去是她聽信了田妃的話,但隻要控製好用度,便獲得了隨時將你一軍的機會。反倒是田妃才是被利用得最慘的那一個——雨婉儀並不能給她她想要的東西。”
“你說得對。”談安歌說道,“雨婉儀的行事毫無章法,但是她卻也有自己的聰明之處。隻是,我也不是那任人玩弄的傻子。”
趙宛音眨了眨眼,“娘娘打算怎麽做?”
談安歌聳了聳肩,“還沒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