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反應過來自己被他輕薄了,正要一巴掌幹廢這個不孝徒孫的時候,江別深再一次先發製人。
他先是極其慘淡地笑了一下,然後在我又羞又氣的目光中,直愣愣地往後倒去。
畢竟做了他五十年的師尊,護他護慣了,他一倒,心裏雖然還氣著,手卻誠實地接住了他的腰身。
一個跨步,順勢將他放在了地上。
手也飛速捏訣,點亮了一室燈火。
燭火照亮內室,我這才看清,江別深的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幾縷不知是什麽的紅色微光還遊走在他的肌膚之下,仔細辨別,那紅光中還隱隱夾雜著一些黑色的東西。
似乎,是咒印。
昏黃的燈火下,那雙濃眉緊緊蹙起,在黑暗裏擰作一團,他意識不清,隻能緊咬著牙齒,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悶哼。
我將手搭上他經脈,果然如預料一般紊亂。
難道他走火入魔了?
我也顧不上責罵他剛剛的登徒子行為了,伸手把他撈到**,扒了他的上衣,就運起術法,幫他平複那股亂竄的力量。
那力量極其霸道,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找出源頭,隻能讓它暫時安分下來。
正想再探一探這力量的來曆,察覺到結界異動的掌門師侄就一掌劈開了小別院的門。
他一跨過門檻,見到的就是我和江別深一起坐在**,衣衫不整,滿頭大汗的樣子。
**?衣衫不整?滿頭大汗?
仙門之內,師父和弟子逆倫,是何等的恥辱!掌門師侄恨鐵不成鋼,抬起手來就要砍我。
眼看那劍刃就要落下來了,我急忙一個滑跪,“啪”一聲表演了個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大師侄劍下留人!”
掌門師侄的胡子都要氣歪了,一連說了五六個“你”,才突出一句:“你離譜!怎麽能和自己的徒孫……”
那詞不符合他的格調,所以他他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疑心什麽,畢竟我倆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有些不雅。
我趕緊解釋,“我給他療傷呢!”
掌門師侄嘴都瓢了,“你娘……你療個屁的傷!他哪兒受傷了!”
我動了動麻了的膝蓋,“他兩眼發紅,氣息不穩,還暈過去了,難道不是受了內傷?”
“你外門的知識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掌門師侄滿臉氣憤,“他那是妖化!妖化!”
如果說那些嚼舌根的弟子是在說假話,我還能理解為造謠,那麽掌門師侄都這麽說了,多半是實錘了。
可是……他明明是人,怎麽會妖化?
我嚴肅了起來,“什麽是妖化?”
掌門師侄恨鐵不成鋼,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半晌才收了劍。
看了看在**難受的江別深,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造孽啊。”
抱著江別深回到小青竹峰的時候,慕容炎剛好醒過來。
“師父,你把他帶回來做什麽?”
我隨口想了個生病的托辭,把慕容炎搪塞了過去,就帶著江別深回到了他以前住的竹屋。
江別深一睡就是三天。
小青竹峰的兩個門生都有傷未愈,完美錯過了今年的試劍大會開幕式,我便也沒有到主峰去觀看,而是留在了小青竹峰照顧他們倆。
“你,先喝藥再吃飯。你,先吃飯再喝藥。”
兩碗苦藥和兩碟子折耳根往桌上一拍,江別深和慕容炎麵麵相覷。
小徒弟首先表現出了嗤之以鼻,“師父,我不想吃折耳根了,我想吃雞。”
我拿起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看我像不像雞?”
為了給慕容炎買藥治傷,為了尋金靈草壓製江別深的妖化,小青竹峰早已家徒四壁了,哪有錢給你們買雞!
我還饞呢!
慕容炎人在屋簷下,隻能撇撇嘴,將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又迅速塞了一大把折耳根到嘴裏。
沒過兩分鍾,這廝就跑到屋外,稀裏嘩啦地吐了一地。
哦~怪不得掌門師侄說這個藥得在飯前喝。
趁著慕容炎吐的那會兒,我又拉過了江別深的手,搭上了他的脈,“經脈穩健,今天應該可以用金靈草了。”
江別深眉眼低垂,看不出是在想什麽。
每次看他這樣悶著,我都怕他憋壞,便勸慰他道:“雖說試劍大會十年才一次,但於修仙者而言,也不是很久,你日後還有大把機會,不必過分介懷。”
江別深臉色還有些慘白,抬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我……”
江別深似乎有話要說,恰巧這時候,吐的七葷八素的慕容炎把扶著門框走了進來,江別深就沒再說下去。
看樣子,兩人果然不睦。
吃過小青竹峰特產折耳根,段一寧和楚塚終於把名貴的金靈草送了過來。
“拙拙啊,親兄弟明算賬,金靈草可不好找,整個修仙界,也隻有我們昭陽派才有那麽幾根了。”
段一寧這老狗,欺我急用金靈草,居然獅子大開口,一要就是一千顆靈石,完全不顧我們這麽多年的牌九情誼。
可江別深這情況,如今也隻有金靈草能幫他壓製妖力。
沒錯,江別深並不是凡人,而是同時承載著兩種力量的半妖。一般來說,半妖之軀難以承受體內妖力,很少能活到成年。
但許是因為天生混沌靈根,這兩種力量在江別深的身體裏一直融合的很好,以至於我和掌門師侄都沒有看出來他真正的身份。
可不知什麽時候,兩種力量開始失控,當妖力戰勝靈力的時候,江別深就會妖化,赤色瞳孔就是最明顯的特征。
如今,也隻有金靈草能為我拖延時間,找到除去他妖性的方法。
所以雖然掏空小荷包的時候很肉疼,我也沒敢在這事上摳門。不過,段一寧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我也是不會縱容的。
我報複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臨走時偷偷給楚塚塞了好幾本小黃話本。
果不其然,過幾天下山采買時,遇見內門弟子閑聊,說是段掌門最近腰傷複發,好幾天都要楚護法扶著走路。
聽聞這個,我簡直要笑岔氣了。
嘖嘖,年輕人,一點節製也沒有。
當然,這是後話。
拿到金靈草之後,我就開始為江別深渡化妖力。
金靈草藥效特殊,直接使用藥性太強,隻能經由我的軀體煉化,再渡入江別深體內。
不得不承認,金靈草還是很管用的,第一次渡化結束,江別深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唯一的bug在那個“金”字上。
草裏的“靈”都渡化給了江別深,可“金”可不就全留在了我體內。更詭異的是,那種金色的物質似乎可以聚靈,所以每次我上茅廁的時候,都會拉出一種金色的、帶有靈氣的……翔。
這種翔非常多功能,不但能在漆黑的夜裏照亮小青竹峰的一方天地,還能使食者修為小增。
當然,我也沒有驗證過後者,這都是聽那些弟子八卦來的。
於是這幾日,小青竹峰出現了一處奇景,引得來參加試劍大會的仙門十六派紛至遝來,輪流到小青竹峰的茅廁打卡留念。
甚至我到羅隱峰去找掌門師侄要錢的時候,還能不斷收到弟子們注目禮。
那段時間,我身處八卦漩渦的中心,走到哪裏都有人讚我一句。
師尊吃下去的是飯,產出來的可是靈翔啊!
就像母牛,吃下去的是草,產出來的可是奶啊!
所以,整個仙門的人見到我都跟見到多寶魚似的,人人都要誇一句:師尊渾身都是寶。
嘔。
你們,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