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行全身僵得厲害,他再次對江晟承重複道,“……你先回家吧。”

沈昂臉上掛著笑,眉眼裏卻是深不見底的陰鷙,“好歹送你回來一趟,也不請江總進來坐會啊?”

許知行的眼底多了些懇求,像是不想讓對方再多聽如此汙穢的言語,兩人認識十多年了,江晟承自然懂了許知行的意思。

“知行生病了,我陪他去了醫院而已。”又想起不久前醫生說的話,男人的眉頭蹙起,道,“如果你是真心待他,就不要再傷害他。”

“我對他,當然是真心的。”沈昂低聲道。

“你最好是。”

“倒是江總這麽關心他,圖的又是什麽呢?”沈昂好整以暇,慢悠悠的開口道,“你喜歡他?”

江晟承怔了一秒,好似被人說中了心思,下意識的想避開沈昂的審視,“我和知行認識十多年,這點小事幫忙也是無可厚非。”

江晟承本想再說些什麽,許知行卻是被沈昂扯進了屋。

沈昂笑了笑,陰陽怪氣的回道,“那很感謝你,抽空關心我的人。”

說罷,房門“砰”的一聲緊閉了。

江晟承站在門口,心底不是個滋味。

沈昂作為一個小輩,在他麵前過於囂張,而許知行……大抵是從那晚兩個人一起喝酒,許知行和他說了許多心裏話,他也逐漸對許知行有了更多了解,許知行從來都不是堅硬的壁壘,倒更像是輕易就能破碎的瓷器。

在屋外佇立了半響,直到手機振動,許知行給他發了條短信過來,給他道了歉,讓他不要在意剛才的話。

他回複道:“其實你不用把我當外人。”

他知道沈昂並不是什麽好人,也許從公司裏當時在傳,許知行和沈昂交往的事情他就清楚了,許知行隻會是吃虧的那一方,討不到任何好。

而如今看來,他的猜測確實沒有出錯。

沈昂終於是按捺不住怒意,他拒絕了孫浩海的懇求,心裏惦記著許知行才早早回了家,結果倒好,許知行和別的男人一起出門了。

“你想去醫院,難道不會打電話告訴我麽,非得讓他送你過去?”沈昂沉聲質問,將他抵在了冰冷堅硬的牆壁邊,身體撞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了後腦,許知行疼得緊鎖起眉。

“他是你的上司,怎麽會這麽關心你,還是你以前和他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也是,不然公司怎麽給你那麽大的權限,原來都是靠這種手段得來的。”

“說夠了麽?”許知行頭暈腦脹,他隻想早些擺脫這種不適的處境。

許知行嗓音低啞道,“既然你覺得是這樣,那就是這樣,放開我。”

連句解釋的話都沒有,更像是坐實了罪名。

沈昂鬆了手,“許知行,你真夠可以的。”

許知行無暇去管他的脾氣,由於剛才在門口發生的事情,他給江晟承發了條短信道歉。

不到一分鍾,就有消息回複過來。

許知行沒來得及看,剛從外麵回來,就算醫生交代過這幾天別洗澡,可他還是想去浴室泡個澡驅散疲憊。

手機被沈昂拿過去,看見上麵的消息後,額頭的青筋幾乎都跳動起來,他原本想著既然許知行生病了,那這個賬就留著之後再算。

他咬緊後槽牙,道,“這就是所謂的朋友關係。”

“沈昂,我們現在不算交往,甚至連一夜。情也算不上,就算和他在一起了,那也隻是我的私事,與你也沒有任何關係。”

許知行一句話就把他撇得幹幹淨淨。

確實,這次和許知行的開始,是由於網絡上爆出的醜聞,以及許知行想讓他幫忙澄清,僅此而已,不似以往那般,彼此確定了自己的感情。

其實除去肉體上的關係,在言語方麵,許知行幾乎都是如此。

沈昂冷笑,“好一個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除了我,別人都可以?”

“是。”

“那我也該滿足你的願望。”

回想起剛才包廂裏的人說的那些話,沈昂心裏冒出更惡劣的想法。

既然許知行早就髒得很了,那多一個應該也不算什麽,不是喜歡在他麵前裝清高麽?

此刻,孫浩海在包廂內和一群少爺喝酒,喝得食不知味,他今天組這個局的目的沒有達成,旁邊還有人奚落他。

突然手機振動,難得的,居然是沈昂給他撥的電話。

沈昂道,“你知道許知行的家在哪裏麽?”

孫浩海立馬回道,“我當然打聽清楚了,沒事的時候還會開車過去溜達兩圈,唉,可惜都沒有看見人。”

“那今天讓你見著。”

孫浩海一個激靈,酒都醒了,道,“臥槽!!!!沈昂你真是我親哥們兒,我馬上過來!!!”

孫浩海推開那幾個纏著自己的少爺,連忙披上自己的外套,在一群紈絝的打趣聲中離開了。

………

由於低燒的緣故,許知行的腦海陷入一片混沌裏。

他躺在氤氳著水霧的浴缸內,微闔起眼眸,額間全是冷汗,他似乎做了個噩夢,手指蜷縮著攙扶住浴缸的邊緣,然後在噩夢中驚醒。

也不知道在浴室裏待了有多久,沈昂難得的沒有過來打擾他,許知行望著頭頂明亮的白熾燈,等那陣懼意逐漸消褪了,才緩緩的從浴缸裏起來。

浴室是可以反鎖的,可後來被沈昂弄壞了,一直還沒有修,許知行剛披上浴袍,便有人急促的推開了浴室門。

因為被溫水浸泡過的緣故,他的皮膚浮著一層淡粉色,頭發被水浸濕,發梢正有水珠順著臉頰緩緩往下滑落,浴袍也隻是鬆鬆垮垮搭在身上,全然沒有了以往那般淩厲的姿態。

眼前的男人令許知行感覺到陌生,他的大腦遲鈍了些,過了好幾秒,才回想起這個男人叫孫浩海,是沈昂的朋友。

“都是要脫的,也沒有必要穿吧?”孫浩海吞咽著喉結,朝他走了過來,想把他剛披上的浴袍給脫了。

難聞的煙味和酒味充斥著他的鼻腔,許知行幾乎是下意識的排斥眼前的男人。

站在門口的沈昂蹙眉道,“你著急個什麽?”

聽見沈昂的聲音,許知行心裏一顫。

孫浩海討好的笑了笑,“這不是好不容易你才同意,不過說實話,他其實也挺好看的,就是平時太凶了,不過征服這種人,可比那些少爺有意思多了。”

沈昂點了支煙,以往許知行不喜歡煙味,沈昂便不會在他麵前抽煙,可浴室裏的水霧逐漸被煙味取代,許知行咳嗦了兩聲,臉都紅了。

孫浩海擔憂道,“沈昂,你確定要一起嗎,我怎麽感覺他半途上就會暈過去……”

仿佛聽見什麽極為瘮人的話,許知行弓起了脊背,全身細細的顫抖。

沈昂道,“怕什麽。”

“那得我先,你好歹都嚐了那麽多次了。”孫浩海慌得很,這次機會來之不易,他可不想錯過了。

“行。”

孫浩海安慰似的輕撫著許知行的脊背,道,“別怕,我帶了很多有趣的東西過來,不會讓你疼。”

“……”許知行的身體崩得更厲害了,好似一根隨時都會斷掉的弦,若是他現在意識清醒,恐怕還會和沈昂嗆幾句,可此刻他的意識要比往常薄弱了許多,當揭開那層偽裝出的堅強,他柔軟的內裏很輕易就能被人所搗碎。

孫浩海嫌浴室太小了,施展不開,將許知行抱了起來。

他抱怨道,“沈昂,你怎麽弄的,他都這麽輕了?”

許知行原本食欲就不太好,更別說出了醜聞後被沈昂一番折騰,整個人更是瘦了一圈。

沈昂心煩意亂的回了句,“廢話怎麽這麽多?”

孫浩海怕沈昂反悔,也不多說話了,他隻感覺到懷裏的男人輕飄飄的,因為生病的緣故,身體比平時要燙一些,許知行自暴自棄的闔上了雙眸,全程一句話也沒有說。

到門口時,沈昂故意嘲諷了一句,“這些不都是你想的嗎?現在又裝什麽?”

“……”許知行動作緩慢的睜開眼,朝沈昂看了一眼。

那眼神裏夾雜著的複雜情緒,是沈昂未見過的。

其實隻要許知行在他麵前認錯,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便會讓孫浩海走了,可許知行薄唇微抿起,什麽話也沒同他說。

剛進臥室,孫浩海想把燈打開,聽見一聲極輕的聲音,“別開燈。”

許知行好不容易主動說句話,他當然高興的答應了。

沈昂臉色難看的將手裏的煙抽完了。

臥室的門被虛掩著,他推開房門,裏麵暗黑一片,他開了燈,看見孫浩海正要剝開那層虛掩的浴袍,一副急色的模樣。

許知行將臉埋在了枕頭裏,仿佛是想將自己藏起來。

如此生澀的反應,和言語裏**的人不太匹配。

許知行依舊沒有說求饒的話,隻是肩膀都在細微的顫抖,沈昂走近些了才發現,枕頭已經被浸濕,他心裏煩悶,直接扯住許知行的頭發,讓男人被迫抬起了臉。

瘦削的臉頰早已被淚水浸透,男人的眼眶變得濕紅。

沈昂心中一陣慌亂,這大抵是他頭一回看見許知行難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