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響,諸葛川低頭和米兒對視了一眼。

米兒紅了臉,逃開諸葛川的懷抱。

諸葛川趕忙拉起襯衣和褂子,簡單理了理,然後向著發出聲音的灌木叢走了過去。

前麵幾個動作耽誤了不少時間,給宋千遙和小梅留出了足夠逃跑的時間。

等諸葛川趕到灌木叢下,沒發現有人,但低頭看到灌木叢上掛著一隻手絹。

諸葛川摘下手絹,看到那手絹上繡著一朵荷花。

“誰在這邊?”米兒走過來問道。

“沒看到人,可能是下人經過發出了聲音。”諸葛川將手帕攥在手裏,笑著說道。

宋千遙和小梅急匆匆跑回院子裏。

“他…有沒有…看到…我們?”宋千遙一邊喘著,一邊問小梅。

“放…心,沒…沒…看到的。”小梅扶著腰,擺手說道。

小梅扶著宋千遙進了屋,給她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二人喝完茶,氣息平緩了。

“差點被你這死丫頭害死。”宋千遙指著小梅罵道。

“哎?小姐沒良心,是你自己看著姑爺那身子,看直了眼,還怪我?”小梅反駁道。

“沒有,沒有,你才看直眼兒了。”宋千遙伸手遮住羞紅的臉,跺著腳,急切地反駁。

“好了,是是是,我直眼兒了。”小梅見宋千遙羞成那樣,趕忙將話拉回來,撇嘴說道:“這姑爺可比大少爺強多了,大少爺就知道打罵下人和妻妾。你看姑爺多溫柔。”

小梅說的大少爺,自然就是宋千遙的哥哥宋千山。

這話一出,讓宋千遙又想起了剛剛那畫麵,差點又陷進去,反應過來,指著小梅說道:“不許叫他姑爺。”

“噢,好吧,這麽好的男人,又高又帥又健壯,小姐不能嫁可惜了,若他這樣是傻子的話,我寧可讓小姐嫁傻子。”小梅說道。

“看起來倒是個好男人。”宋千遙低聲說道。

“去找夫人,就說想嫁他得了。”小梅開口勸道。

“去死,哪有女人上趕著要嫁的,羞死了。”宋千遙噘嘴說道。

“大老爺可是惦記他的錢財呢,你若不去說可沒機會了啊。”小梅對著宋千遙一挑眉。

“不去,不去,誰管他,他又不是我什麽人。”宋千遙嘴上說著狠話,但心裏隱隱擔心起來。

“今天過年,竟然讓我們憋在院子裏,夫人,大老爺好狠心。”小梅扯開話題。

“娘說是要與諸葛家的人,還有京城刑府司的人一起吃飯,我們出麵不方便。反正我也不喜歡熱鬧,在院子裏挺好的。”宋千遙搖頭說道。

轉眼到了中午,宋家的酒席準備好了。

下人跑到西院,來請諸葛川母親和諸葛川出席。

諸葛川扶著母親,跟著下人進了大殿。

在大殿門口迎客的呂管家並不認識諸葛川母子,正要開口詢問,宋大義趕過來,熱情招呼道:“你們娘倆過來了,快,快,坐裏麵主席。”說完引著諸葛川母子往裏,一直到大殿最裏側的一張桌子上。

宋淙坐在正位,起身迎接,給他們母子讓了座。然後自己去了門口迎客。

主席隻做了諸葛川母親和宋大義。這時宋千山帶著一名肚子隆起得很高的孕婦走過來。

諸葛川和母親給宋千山點頭問好。

宋千山直接坐到諸葛川身邊應了一句。

那孕婦被丫鬟扶著先給宋大義問好,然後坐到宋千山身邊。

“這是嫂子?”諸葛川問道。

“哦,我第三房小妾。”宋千山嘴角微微翹了一下說道。

按理說小妾是不能入主席就座的,明顯母以子貴,宋家重視這女人肚子裏的孩子。

“看起來有七個月了。”諸葛川母親指著女人的肚子問道。

女人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有些唯唯諾諾,不敢開口,隻點了點頭。

“嗯,快八個月了。這是我第二個孩子。”宋千山應道。

宋千山這話一出,諸葛川腦子裏突然跳出一段民間諺語: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宋少爺第一胎是兒子?”諸葛川母親問道。

“哦,是兒子,不過一歲多夭折了。”宋千山一臉平靜地說道。

諸葛川心中暗想:活該,你殺了那麽多人,咒你第二胎沒屁眼兒!

宋大義瞥了宋千山一眼,意思是不要多話,然後關切問了那小妾身體狀況,又囑咐了幾句。

眾人陸續入座,這主席上麵除了諸葛川母子,宋大義,宋千山和那小妾,以及宋淙的位子之外,就隻剩一個空位子了。

此時,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名年輕漂亮的丫鬟,端著酒壺,準備給眾人倒酒。

又等了一陣,一名穿著紅色官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被宋淙帶過來。他身後跟著一名穿著青色官服的男人。

“哎呀,魏大人,您來了。”宋大義笑著問好。

宋家人一起起身,拱手施禮。

諸葛川跟著母親也站起身施禮。

“宋老弟客氣了,我去縣衙坐了一陣,耽擱了時辰,眾位久等了。”魏大人拱手回禮。

宋淙將主位讓給他,自己坐在他身邊。

“千山的身子好些了?”魏大人看著宋千山問道。

“托大人的福,好多了。”宋千山施禮回答。

“這是尊夫人?”魏大人看了看諸葛川母親,發現沒見過,又看了看宋大義問道。

“啊,乾縣趕過來的貴客。”宋大義趕忙介紹。

“魏大人好。”諸葛川母親單獨問好。

“噢,好,好。”魏大人對著諸葛川母親擺了擺手。

諸葛川注意到,宋大義並沒有介紹是親家。

“魏大人,先說正事兒,不然一會兒咱們都喝多了啊。”宋淙說完回過身,對著身後拍了拍巴掌。

不多時,兩名家丁抬著一隻木箱,一名家丁抱著一隻小木盒走過來。

兩名家丁將木箱放到宋淙腳邊。

宋淙打開木箱,裏麵露出白花花的銀子。

“魏大人,這是七百兩銀子,是上個月的分紅。”說完蓋上木箱,又對身後那名家丁一揮手。

家丁將小木盒捧過來,舉到宋淙麵前。

宋淙打開小木盒,裏麵也是黃澄澄的金子。

“魏大人,這是去年送過來的流放囚徒的謝禮,男囚一名五兩,女囚一名二兩,男囚去年送過來六百名,女囚送過來兩百名,一共三千四百兩,折成了金子,共六十八兩,您清點一下。”宋淙說道。

“哎?宋家主做事一向認真,定不會出錯。”魏大人擺手拒絕,然後對著身後的人歪了一下頭。

身後的男人帶著三名家丁,抬著箱子出去了。

諸葛川心裏盤算著:原來是從刑府司買的流放罪人,這些人都不是死刑,但最後卻都死在了這礦山上,一年就有八百名,一個人的命隻換了幾兩銀子,這群畜生真是草菅人命啊。

“倒酒!”宋淙發出命令。

丫鬟們側著身子,一手握著酒壺把,一手托著酒壺底,站在距離客人半步的位置,身子傾斜六十度,舉著酒壺到眾人酒杯正上方,握著酒壺把的手微微抬起,將酒滿滿倒入眾人酒杯中。倒完之後,先收回酒壺,然後挺直身子,向後撤了半步,又半轉身正麵對著客人站好。

那丫鬟們穿著統一的紅色棉衣,倒酒的動作整齊劃一,看起來就像一群機器人受著同一個指令控製一般。

這整齊劃一的場麵讓諸葛川有些歎為觀止。暗想:原來禮儀小姐這個職業也很古老啊。

“來,來,開席了,今日過年,給魏大人和眾位親友拜年了。”宋淙說著,舉起酒杯,敬了第一杯酒。

眾人舉杯念叨著拜年了,然後都喝了一口。

“魏大人,這一年在京城可好哇。”宋淙與魏大人搭著話。

“嗯,這一年京城還算安穩,自從那廣德侯離開了京城,整個京城消停不少啊。”魏大人搖頭笑著說道。

這句話一出,諸葛川和母親對視了一眼。

眾人邊吃邊閑聊著,不一會兒,挨著諸葛川坐著的宋千山低聲問諸葛川:“諸葛老弟,今日帶到山上那丫鬟是你的?”

“是的。”諸葛川知道他在問米兒。

“陪床丫鬟?”宋千山接著問道。

“是的。”諸葛川禮貌性地笑了笑,但心中對他充滿了警惕。

“老弟豔福不淺啊。”宋千山露出猥瑣的笑。

諸葛川嘴角翹了一下,然後舉杯敬了他,隻為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