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清現在的感受，陌生是有的，但在陌生背後有好奇，思量後更多的是震驚和同情。
她思度著開口：“你還記得周乞是嗎？”
又或者是記得多少，記得周乞為她做的所有嗎？
安靜直視她眼睛，抿唇笑著點點頭，眼中閃有淚光。
安靜真淒美啊，不沉淪世俗的淒美，她想。
“那你喜歡他嗎？”
請的護工還沒有來，單人病房裏隻有兩個人，上官瑤問出後屋裏出奇的靜，雙人目光交雜在一起彼此探究著對方的眼光。
安靜的眼神中逐漸蒙上一層水霧，她雙手交叉緊握在一起。
係統聽不下去，出聲打斷上官瑤：“別問了。”語氣有些急聽著有點衝，意識到語氣有些衝，它忙追道：”它不喜歡我的，不用問的。“
不可能的，她從始至終都有先見之明，但是當上官瑤問出這話時它內心荒唐地竟然又升起一絲希翼。
像是要接上它的話，安靜許久後開口道：”不喜歡，我很感謝他，他很好。“
係統苦笑著，它受傷道：”看吧。“
上官瑤服了它這純情的人設。愛情又不是等來的，等什麽？等死嗎！
她疲憊地聳了聳肩，隨口問：”原因呢？“
他很好但你不喜歡，妥妥地發好人卡，她想要個理由再去督促周乞鍛煉啊，她想看到真誠的人得償所願。
安靜又是一陣沉默，她滑下枕頭幹瞪著眼看著天花板，”我不知道她喜歡我，後來才知道。“
她眨巴著眼睛，任由眼淚劃過太陽穴也不擦，大概是回想到惹人淚失禁的事她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著。
上官瑤更加隨意地坐著，時而抖動雙腿，讓人能夠感覺出她的鬆弛放鬆。
她發現安靜是很容易緊繃情緒的一個人，一舉一動包括一個眼神她都不敢鬆懈。
她也不再問，靜靜地等著安靜主動開口，她能看出來安靜還有話要說。
”我沒有想到周乞會這樣，這個世界的他也是嗎？“也是喜歡我嗎？
她甚至自動消音喜歡這兩個字，她沒有覺得這份喜歡難以開口，她隻是覺得這樣的詞她配不上。
她不值得喜歡。
係統：“不告訴她吧，感恩不是愛。”
上官瑤反問它：“你能替周乞做決定嗎？”
她拿定主意係統不會幹擾周乞該有的命運走向，它同樣希望有著自己影子的周乞能夠幸福，但它不會做出任何幹擾，或許是為安靜著想，或許是為周乞。
係統緘默不語，她又道：”你不想幹擾他們兩個人的發展是覺得周乞配不上安靜，心疼安靜還是知道故事不能扭轉，不想讓周乞步你後塵？“
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和係統是有著相似之處的，係統從不覺得它就是周乞，周乞就是它，它從始至終對周乞從稱呼或是看待上都是以最熟悉的陌生人相稱。
係統認真道：”都不是，那點夙願是我的，是死過一次的周乞，而不是甚至沒有看過未來沒有感受過山川大海的周乞，我希望他們能夠自己走下去，無論結局。“
”對，周乞現在也喜歡你，可舔了，活舔狗。“上官瑤以朋友玩笑口吻說。
”那你怎麽知道呢？“安靜拿了個枕頭墊在背上，等著上官瑤的回答。
”想知道嘛？“她拋了個媚眼過去。
安靜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湊上去貼著安靜耳朵輕聲開口：”你明天和周乞好好吃個飯我就告訴你。“她得意地看著安靜。
像個小朋友討獎賞。
安靜想都沒想拒絕：”不行。“
係統自嘲開口：”別掙紮了。”
上官瑤：“沸羊羊別開口行嗎？”
係統：“……”
我就閑得。
“為啥拒絕？”她今天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反派打死人之前還會說出理由呢。
安靜隻是帶笑搖頭拒絕，溫和又果斷。
再次得到拒絕她也不鬧，換個思路，“是不是因為喜歡董昭？”
安靜對董昭有著獨一份的特殊，那份特殊不過是普通朋友間平常的交友方式，可安靜不會普通學生，她最多能稱為是縮著腦袋的烏龜。
她以為還要等一會才能聽見安靜的答案，她說話思考總是慢吞吞的，出乎意料的很快，她聽見安靜抖動著嗓音說：“不，不喜歡了。”
安靜劇烈搖腦袋，激烈地表達著對董昭的抵觸。
她眼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小幅度抖動的少女，不再多說，正巧這時候請的護工到了，她轉身出了病房。
靠著窗戶，遍地種著的綠植映入眼簾，她眺望著大街上車水馬龍，恍惚地看著眼前的所有上演著，虛假的想法壓得她要喘不過氣。
都是假的，這本小說根本就是一場廢墟堆積的，就好像是將所有人培養成所希望的樣子，所想要的性格再讓大家相聚在一起，那些所謂造成這所有一切的人此時透過窗子，透過攝像頭又或是透過什麽觀看他們的反應。
正如她透過窗子窺探他人的生活，不同的是她隨意的觀察，而那些人確實有著具體想法具體目的。
她隻要一想到那群人可能因為他們的反應做法而相互交談探討，時而哄笑時而感覺無趣，又或者是拿他們來做一場賭注。
她不再同係統交談這些腦洞大開的想法，假設一旦成立她不能保證自己的動作行為軌跡，說的話不在觀察之中，她需要更謹慎些。
或許會存在一處無人能窺視到的一角，監控亦有死角，那麽偌大的實驗區域內又怎麽能保證所有地方都能被監控被看到。
上官瑤凝望著窗外的每一處角落，仔細思考哪一處最有可能是被忽略的地方。
”幹嘛呢？”係統不明所以，它看著上官瑤在窗邊都要站10分鍾多，什麽話也不說。
“看風景呢。”她看來看去也想不到什麽地方被忽略，她拍下窗外的風景發給宴修一份，配字“快看風景，這圖上的所有我都注意到啦，你可以考考我。”
係統：“吹牛吧你。”過目不忘也難以記得動圖的每一幀。
“那你說路燈旁棚子裏是什麽？”係統勢必要打擊到每一個愛吹牛皮的人。
”放的是冰櫃吧，裏麵裝的是水。“她特別關注過，有人路過時她也特別注意，在有一個商家車開到那冰櫃旁往裏麵倒了些瓶裝水進去。
她細細想關於那棚子冰櫃裏的事，發現自己記得的還不少，她還知道那冰櫃水的用途。
係統調用之前的視頻去求證，它不覺得這一細小的畫麵也被觀察得如此仔細。
這時宴修的信息過來，“那你猜猜最大的卡車是什麽顏色的？”
係統：“明顯是讓你的，滾呐秀恩愛的。”它大致掃一眼後又去調取視頻，非要找出那是不是冰櫃。
上官瑤這次沒有回懟，她認真思考著大卡車，她記得有輛大卡車開得很慢，拉著貨物慢慢當當地行駛在街道上，前麵坐的有兩個人。
這些細小的點她注意到了，可大卡車的顏色。
她眼中閃過光亮，果然是劇本中重要的角色，一句話點出扼要，大卡車的顏色她不知道她根本沒有觀察到那。
答案呼之欲出，越容易忽略的往往是那些認為不重要的，也可能是另一種答案，是自信的一部分，因為肯定自己不會不知道從而疏漏。
大卡車的顏色太過明顯，她幾乎下意識認為答案不會出現得如此明顯，同時她不覺得自己會忘記，她一定是看到過大卡車的顏色。
她再次實踐，”小係，你現在看著我剛剛發給宴修的圖片講講。”
係統正巧視頻畫麵定格在有人那箱子裏投入瓶裝水，可這不能說明這就是冰櫃吧，它暫停視頻記下時間。
“講什麽？”
“看圖講故事不知道，要細致的全麵的，不要簡潔明了的。”
係統認真地掃視著照片中出現的畫麵場景，用流利通順的語言描述出來，在此期間上官瑤耐心地聽著係統講到的事物，隨著係統所講畫麵移動著關注視線。
她不打擾不催促，聽到最後她猛然發覺她所注意到的細節全是被係統重點描寫的對象，它沒有講大卡車的顏色而是用了數多形容詞去修飾了那個大卡車。
多到她都震驚的程度，她直觀的感受到係統知識用詞的儲備量。
“你現在閉上眼。”上官瑤留了充足時間讓係統閉眼後又道：“那你現在告訴我大卡車是什麽顏色？”
係統苦想無果，”你耍賴，你知道我剛剛沒有描述大卡車顏色的。“
上官瑤自證清白將聊天記錄打開，上麵赫然有著20分鍾前宴修的信息，同樣的那一句”大卡車是什麽顏色？“難到了她也難倒了係統。
這明明是個放水的問題。
係統想起來這回事，它象征性地敲了敲腦袋，因為它根本無法觸摸自己的身體，這同樣是步入係統的懲罰之一。
上官瑤跑回病房，拿著那張照片詢問安靜，忽閃著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安靜。
係統：”讓她睡一覺行不行？“
她低下頭輕聲道：”姐姐你睡吧，我沒關係的。“
”沒事我不困，怎麽啦？“
眼睛其實都要睜不開了，可看著上官瑤期待又懂事的眼神，拒絕的話在口中轉了一囫圇也無法開口。
於是就這樣一圈人都這樣耗個來回，大到值班的護士們一個又一個被卷入大卡車紛爭之中。
她不擔心會被高級文明生物觀察到，係統都沒有發現不對勁還在調侃，那些以他們為實驗品會注意到不起眼的插曲嗎，注意到又有什麽呢，隻會當成是低級生物無聊的猜測罷了。
夜色濃鬱籠罩住世界中的點點滴滴，鄰裏街巷點起小小一盞燈，黑夜在光源下沒有原本的幽暗和寂靜，被賦予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上官瑤靠在醫院走廊外的長椅，雙手折疊放在雙腿上，頭抵在醫院早已失去最初顏色的牆上,難以看出它是白牆。
醫療設備在如今不算發達，可以用落後來形容，騰不出的病房多的又多，不僅陪同的家人沒有休息的地方，掛著吊瓶被抬到外麵的病人比比皆是。
她視線落在遠處一對母子身上，小孩掛著吊瓶坐在她母親的懷裏，兩人就靠著走廊一角，小孩母親臉色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病人，她蒼白著臉緊緊抱著懷裏的孩子。
三月末四月降至，市內晝夜溫差相對來說不大，因為白天和夜晚的氣溫都低到不行，母親希望用她佝僂的身軀暖和小孩，可她穿著淡薄的工作外套去哪獲得熱度呢。
上官瑤看著眼前一幕，笑意不達眼底，原來被創造的世界裏普通人也會有人間疾苦。
她深呼吸吐口氣站起來，從病房中拿床被子俯身輕輕放在小孩母親身邊，婦女掙紮著眼皮在瞌睡和清醒之間掙紮徘徊。
她餘光看到有人走過來，搖搖晃晃想要往旁邊再挪一挪，她幾乎都要貼著牆還試圖再挪挪，擔心會對過路來往的人造成不便。
上官瑤將被子放到她身邊時她滿臉膽怯，夾帶著不可置信，她晃動著疲憊的臉拒絕，她無法**雙手，懷裏的孩子睡的很安穩。
上官瑤知道她是為什麽拒絕，溫和的說：“沒關係，免費的。”
婦女這才放下心來，笑著一張皺巴巴的臉感謝少女的善意，上官瑤將被子蓋在母子身上轉身離去。
太強烈的善意她有點招架不住。
真是操了，注定主角悲苦就讓NPC快樂點不行嗎？全員be才能滿意。
她煩躁的**頭發，滿眼戾氣，琉璃般清涼的眸子朦朧著。
係統：”咋了，煩什麽？“
它都還沒有煩呢，小妮子脾氣還怪大，係統又想起下午滿屏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得虧這些都是係統沒有說出口的心裏話，要不然上官瑤肯定壓不住內心的燥意回懟：”安靜回來了你煩什麽，矯情。“
她無法得知係統驚心動魄的觀感，係統也不會知道她內心掀起的波瀾壯闊。
她在找機會告訴係統她的猜想，不可操之過急，需要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