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大戲班這日在自己戲院裏演出,算是給新晉當紅小生孟小柒開專場。
如今重新修葺好的鍾家戲院,多半是為了給戲班眾人提供練功場地,另就是日常辦公管理所用。
基本上大部分演出都會去醒獅茶樓,但近期那邊比較火爆。
一家唱小秧歌的班子自外埠而來,試演一場後,效果出奇得好,便又和茶樓簽訂下七八場演出。
鍾秀比較善解人意,清楚他們在灤城唱完,就得趕著去下一座縣城,便沒和他們爭戲台。
主要還是願意給顧青黛這個麵子,是以就把自家名角兒的專場開回到鍾家戲院裏。
鍾伶隻在孟小柒唱的其中一段裏,有兩三句台詞。
她那個角色,隨便抓一人都可以演。
所以對於她來沒來戲班,很多人都毫不在意。
就連鍾秀都快忘了鍾伶的存在,更有意找她提出解約,鍾家大戲班不養閑人。
偏今兒“失蹤”累日的鍾伶出現在戲院後台,非常認真地給自己描眉上妝。
有幾個曾被鍾伶打壓過的女戲子,邊在旁候場,邊時不時奚落她幾言。
奇怪的是,以往鍾伶都會回懟回去,今天她卻一聲都沒吭。
幾個女戲子覺得沒趣兒,也懶得再理她這種人。
直至輪到鍾伶上場,她望向台下座無虛席的戲迷,竟幻想成他們都是為自己而來。
可簡單的兩三句詞,她怎麽都唱不出口。
孟小柒急了,瞪大了眼睛向她呲牙。
底下戲迷們也瞧出異樣,鍾秀忙給旁邊人打手勢。
一個女戲子火急火燎跑到鍾伶跟前,唱了她的那幾句詞,繼而又半演繹地將鍾伶拉回後台。
這點小事故方算糊弄過去,鍾伶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接受所有人指責的眼光。
鍾秀怒氣衝衝地闖入後台,“你搞什麽?你吃錯藥了?你以後都不用再來鍾家大戲班!”
鍾伶微笑頷首,“謝謝。”緊接著給鍾秀深深鞠了一個躬。
鍾秀這才察覺出不對勁兒,鍾伶的嗓子怎麽變得那麽粗?看樣子沒有生病啊?
“你的嗓子?”
鍾伶搖搖頭,並沒有回答鍾秀。
她緩緩脫下戲服、擦拭掉麵上妝容,慢吞吞地走出鍾家戲院。
鍾伶離去後,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但誰都不確定她近來又遭遇了什麽事。
鍾秀對她已算仁至義盡,就是可惜她那副好嗓子,也可惜她在唱戲上的天賦。
鍾伶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了琉璃城,在那附近買了點特色小食,甚至還繞路去了那氏綢緞莊,看看最新時興的款式。
做完這一切,她才回到自己家。
這間不大的房子,是她剛剛紅起來那會兒,用自己賺的錢所購。
鍾伶幾乎沒往家裏領過外人,知道這個地址的除了宋嶽霆,她一時都想不起第二個人來。
但宋嶽霆想要加害她,根本沒必要拐彎抹角,找個人捅她兩刀,給她一槍都再正常不過。
不會是宋嶽霆,也好像不會是顧青黛,她用的手段皆算正派,真想陰自己的話,何故鬧那麽大一個局出來?
所以她想到了傅言禮,隻有傅言禮這樣恨她,才會偷偷潛入她的家,給她下了不明的藥,讓她的嗓子徹底毀掉。
毀了她的嗓子,就等於殺了她的命。
她清楚傅言禮不會善罷甘休,他會慢慢折磨死自己。
鍾伶在等傅言禮的到來,準確的說她是在等死!
午夜將至,房門響動,那個人終於現身了。
“你來了。”
鍾伶粗啞地開口,語氣帶了些高興,她是真沒想到竟還能與傅言禮見麵。
傅言禮停下腳步,察覺出她的嗓音有所變化。
又結合早先聽到的傳聞,誤以為是被以前欺負過的女戲子給毒害的。
他沒再追問這一點,恐她覺得他還在關心她,愛著她。
“來送你上路。”傅言禮走到她麵前,擰開一旁昏暗的台燈。
鍾伶先是一怔,當下才是初秋,眼前這人卻將整個頭都捂得嚴嚴實實。
“你……”
傅言禮一點點露出真麵目,“還不是拜你所賜!”
鍾伶完全懵然,眼前這個人哪裏是傅言禮?
他的頭發怎麽會是黃色的?
他的五官怎麽跟原來不一樣?
他的下顎邊上怎麽還有那麽長一道疤痕?
“你不是傅言禮,你到底是誰?”鍾伶一個激靈跳起來,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我當然不是傅言禮,你也不是鍾伶,我是王大力,你是王小花,咱倆以前是同村鄰居。”
傅言禮一麵說,一麵猙獰地掉淚。
鍾伶這才看出來,他的臉還如以前那樣英俊,卻僵硬到表情都做不自然。
“你好狠的心哪,你說你會想法子救我出獄,換來的卻是我差點被獄警折磨死。”
傅言禮上前揪住鍾伶的頭發,狠狠地往自己身邊拽回來。
他一手快速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數不盡的傷疤。
“看一看你做的惡,看一看我為了你是不是下一回地獄!”傅言禮勒住她的頭,往自己身上來回地撞。
鍾伶被撞得頭暈目眩,眼淚嘩嘩地往下掉,“對不起,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啊!”
傅言禮將她摔到牆壁上,“砰”地一聲後,整個人漸漸滑坐到地麵上。
鍾伶目光呆滯地問話:“你是怎麽逃出來的?你的臉到底怎麽了?”
“我被你的相好救出來,我現在是他的狗!”傅言禮說得很輕鬆。
鍾伶合計半晌,她的相好有太多個,傅言禮指的到底是哪一個?
她猛然想起宋嶽霆,也隻有宋嶽霆有那麽大的本事。
“宋嶽霆?是宋嶽霆救了你?”
傅言禮俯身蹲到她麵前,“就是宋嶽霆。”
鍾伶啞然地望著他,“他為什麽要救你?那時候我還在他身邊嗎?你怎麽不來找我呢?”
傅言禮嗤笑一聲,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知道為什麽我死心塌地做宋嶽霆的狗麽?”
鍾伶的臉都被捏變形了,她努力搖搖頭,但聽傅言禮恨恨地說:“因為我讓宋嶽霆折磨你啊,那些男人都是我讓他找的,每一次對你的**,我都在場。”
鍾伶不敢置信地掙脫開,“你胡說八道,這不可能!”
“不可能?要我說細節嗎?”傅言禮開始逐一列舉,並露出變態的笑意。
鍾伶捂住雙耳不願再聽,但那些話還是源源不斷地傳進來。
她嗚嗚嗷嗷地叫喊,到底是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