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鍾伶得知真相,見她崩潰到無以複加,這是傅言禮心心念念的夙願。

這一刻終於達成,他滿足極了。

宋嶽霆起先是想幫他一槍結果掉鍾伶,傅言禮覺得那樣做太便宜她了,遂讓宋嶽霆暫先將她放走。

宋嶽霆誤以為他是心軟,對鍾伶仍念舊情。

其實不然,他就是沒準備好。

在宋嶽霆手底下曆練這麽久,他總算能下得去手殺人。

這段時日,他隻要有空閑,就會過來暗暗觀察鍾伶一番。

但每次都會令他萬念俱灰,鍾伶做什麽缺德事倒無所謂,可她仍舊遊離在不同的男人之間。

變本加厲,不知悔改,這大大刺激了傅言禮欲要親手宰了她的決心。

選擇在此時下手,當真與顧青黛有關。

顧青黛對鍾伶所做的一切,被傅言禮給探知出個大概。

顧青黛讓她最後欺騙、利用過的男人們互相見麵,逼鍾伶吐出以各種名義索要走的錢財。

如今的鍾伶,哪怕死在家中數日,都未必能有人會發現。

她早得罪光身邊所有的親朋好友,連鍾家大戲班都把她攆了出來。

傅言禮就是要落井下石,讓她在眾叛親離中死去,讓她也嚐嚐下地獄的滋味!

傅言禮重新薅起鍾伶的衣襟兒,“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這就送你上路。”

“你會去報複曲碧茜嗎?還有顧青黛,你會去報複她們嗎?”鍾伶瘋瘋癲癲地發笑,以為他絕不會放過她們。

“這些用不著你來操心。”

“你到底在為宋嶽霆做什麽事?”

傅言禮輕嗤一聲,張開戴手套的五指掐住她的脖頸,“你以為我不恨顧青黛嗎?可宋嶽霆不讓我動她,她身上有秘密,哦,不是秘密,是寶藏,是巨大的寶藏……”

鍾伶根本就聽不明白傅言禮在說些什麽,她被掐得呼吸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大力……”鍾伶竭力發出最後一聲。

淚水已然流幹涸,她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己這一生到底從哪開始走錯的?

追求名利權勢有錯嗎?

利用美貌和身體有錯嗎?

對付與自己為敵的女人有錯嗎?

這些想不明白的事,真的要帶到地獄去了。

送她去地獄的,是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男人。

死在他手裏,也沒什麽可遺憾了。

鍾伶使出最後的力氣抬起手,輕輕撫過他下顎上那條疤痕……

鍾伶徹底死去,死在傅言禮的懷裏。

傅言禮以為自己會很高興,可當他看著還有體溫卻無法動彈的鍾伶,卻神經質般嚎啕大哭起來。

傅言禮在鍾伶的房子裏待了半宿才離開,期間他幾次都想把屍體帶走。

把她埋到一個隻有他知道的地方,那樣她就永永遠遠隻屬於他一個人。

但最後一刻,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傅言禮擔心鍾伶的屍體處理不當,反而要給他自己和宋嶽霆惹來麻煩。

他抹掉自己在鍾伶房子裏出現過的所有痕跡,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如今有多恨,當初就有多愛!

可令傅言禮萬萬沒想到的是,鍾伶的房子裏還藏匿著第三人。

他目睹了傅言禮殺害鍾伶的全過程,還有二人之間所有的對話。

他就是給鍾伶下不明藥的人,本是想毒啞她,讓她再無開口說話的可能。

但事與願違,那藥僅僅是損壞了她的嗓子。

他不得不動起殺心,因為鍾伶知道他的底細,他是潛伏在宋嶽霆身邊的內奸。

他本合計鍾伶會鬧出許多大動靜,怎奈她如此不頂事,就這樣被人幹掉。

以後要去哪兒尋找可以扳倒宋嶽霆的人?

他想起傅言禮在掐死鍾伶前說的那些話……

顧青黛是在幾天後才得知的鍾伶死訊,因著戴光域親自來醒獅茶樓找她了。

很顯然,警察署把顧青黛列為殺害鍾伶的嫌疑人之一。

幸而顧青黛在鍾伶死亡前後,都有不在場證明,她甚至不清楚鍾伶家的具體方位。

戴光域也是例行公事,畢竟有人向他們反應,鍾伶生前和她發生過摩擦。

顧青黛正猶豫,要不要把在顧家老宅裏的事告知給戴光域,那廂連北川已冒冒失失闖進來。

戴光域忍笑不止:“連二爺,你至不至於這麽緊張,我隻是來問顧掌櫃幾個問題。”

連北川清楚若顧青黛真被卷入什麽麻煩之中,戴光域定會提前告知他。

可他得信兒就不會不來,搞得戴光域都有些束手束腳了。

顧青黛沒奈何地將他拉坐下,三人共同喝了盞茶。

正趕上今兒秦柳兒登台唱曲兒,戴光域聽得出神,“這種評彈北方少有。”

“秦小姐在南邊待過很多年。”

“是嗎?”

戴光域又望向台上,不知是看人還是聽曲兒,略略地點頭,仿佛在肯定著什麽。

顧青黛咳嗦幾聲,含笑提醒:“戴署長,關於鍾伶的事,你還有什麽想向我了解的?”

“沒什麽了,顧掌櫃不必放在心上。”戴光域從台上收回眼神,饒有深意地睃到連北川那頭。

連北川佯裝沒看見,垂眸呷一口茶,“這新茶口味不錯。”

戴光域將盞中茶飲盡,“這樁案子不好破,現場被清理得太幹淨。”

顧青黛剛想說點什麽,桌下卻伸出一條長腿。

那條長腿很刻意地在她小腿上蹭了蹭,她立馬噤聲,會意連北川是不讓她隨便說話。

戴光域瞧出連北川的舉動,已懶得拆穿他,便起身告辭。

送走戴光域,連北川隨顧青黛回到茶樓後室裏。

“你跟誰學的,以後對我規矩點!”

“跟你學的啊,當初在桂花樓你不就是這麽給我提的醒,讓我別和宋嶽霆較真兒。”

顧青黛訝然,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再說兩件事也不能相提並論啊!

顧青黛沉思一會,深感悵然:“我沒想過鍾伶會死。”

連北川收起玩笑麵孔,柔聲安慰:“別自責也別內疚,她的死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建議我和戴光域坦白,在顧家老宅裏發生的事?”

“完全沒有必要,說了會加重你的嫌疑,還會拉那幾位下水,反而讓真正的凶手更容易逃脫。”

顧青黛咀嚼連北川的話,“不會真是傅言禮回來報複她吧?”

“我覺得是他,通過鍾伶的死,還讓我覺得他好像一直都在我們附近。”

顧青黛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北川輕聲低笑,“我以為你不會害怕呢。”

“怕,怎麽會不怕,以後加倍小心就是。”

“要不我再給你送倆身手好的過來?”

“瞧你那房子翻修速度挺快,再過不久咱們倆就要做鄰居了吧?”

連北川頷首稱是,“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