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染察覺出隋禦身下有團炙火,那股氣盛的悍勁兒隔著胸膛、透過肌膚不斷地向外迸發。鼻息喘得沒了章法,帶著欲罷不能地渴望,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隋禦,疼……你壓到我頭發啦。”鳳染嚅囁道,她費勁巴力地把手挪到耳後,搪開隋禦那帶有薄繭的手掌。
他臂彎略略僵硬,滿眼疼惜地睞向懷中伊人,“下手沒個輕重,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鳳染垂眸點首,說:“我知道,那個……今天好累,我想去睡了。”
她從隋禦懷中掙出來,粉麵兒紅到沒邊,調頭就欲往臥房裏跑。
隋禦長腿一伸,擋住她的去路,差點將她絆倒。旋即自後方托住她的腰肢,又把她帶回到自己大腿上坐定。
“我幫你沐浴,然後再睡。”隋禦環抱住她,在腰間上似有若無地捏了一把,“不過兩日,怎地瘦成這樣?”
“才不要你幫我沐浴,我不洗啦,就這麽髒兮兮地睡。”
鳳染先是掰他的手指頭,無果,之後又去踩他的腳,踩了好幾下,他還是紋絲不動。
“隋禦,你要幹啥,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快放開我。”
隋禦一手抄到她的腋下,一手抄在她的膝彎裏,用力一抬,雙腿站立的同時,已將她打橫抱起。如今他雙腿基本痊愈,特別有力量。
“你走之前,我便答應過你。”
隋禦使壞,雙臂故意顛了幾下,導致鳳染不得不勾住他的脖頸,不想往他身上靠都不行。
“是你自己說的,我什麽時候要求過你。快放我下來,腿腳好了就這麽欺負人,明天……明天我就給你下瀉藥,要你三天都起不來床!”
“三天起不來床?真是個好主意。”隋禦微狹著鳳眸,貼在她耳邊輕啄,喃喃道:“娘子要是應允,夫君定滿足你。”
完了,隋禦這是又犯病了!
他到底是啥腦回路,怎麽比她還會浮想聯翩?之前是逼著她承認喜歡他,現在愈發嚴重,愣是把他自己說出的話當成是鳳染所言。
在外奔波兩天一夜,她連眼皮兒都沒闔一下,實在是身心交瘁。回到熟悉的家中,真的隻想蒙頭大睡。隋禦不該趁人之危,在這時候帶她共效於飛之樂啊!
“放我下來,不然我刺你一刀!”
鳳染好不容易從袖子裏掏出寧梧給她的那把匕首,她倒是想把匕鞘拔開,可她讓隋禦抱得太緊,還被他故意悠來悠去,她根本沒法子做到。她心下也清楚,如今生龍活虎的隋禦才不屑她那點小把戲。
“寧梧教的不錯,明兒我得賞她。”隋禦抱著她跨進臥房裏,“娘子要是真能刺我一刀,我保證一聲不吭,就當讓你練練手。”
鳳染懶得聽他那些歪理,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向臥房中央睇去,天爺喲~這熱氣騰騰的浴桶是怎麽回事?他啥時候差人準備出來的?
“你,這是蓄謀已久!”鳳染手中匕首“咣當”一聲落地,“我絕不讓你得逞!”
隋禦寵笑,任她在懷中怎麽掙紮,還是步履穩重地走到浴桶旁,“再亂動,我就把你扔進去。”
“一動不動是王八,我又不……”她口中那個“傻”字還沒說出來,已被隋禦扔進浴桶裏。
鳳染衣衫盡透,發髻半濕,整個人蜷縮在浴桶裏,隻露出個小腦袋在水麵上,氣鼓鼓地瞪著隋禦,他真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啊!
“你以前……”隋禦笑了笑,雙耳已燒得發燙,“都是這麽待我的,如今調了個個而已。”
鳳染揚手便是一捧水濺在隋禦身上,“你混蛋,以前我什麽事不由著你性子!沐浴這事兒都是金生水生他們在做,我最多幫你換換衣裳。”
“娘子記得就好,你還少扒我衣裳了?我哪裏沒被你看過。”
“合著你打算以牙還牙,通通都要看回來唄?”
隋禦鳳眸微斂,攢了攢喉頭,“我倒是想看。”
鳳染又將一捧水灑在他身上,嬌嗔地說:“孟浪!登徒子!”
“濕衣服套在身上舒服麽?褪下來吧,我轉過頭便是。”隋禦指向床榻方向,“幹淨裏衣都替你備好,洗好了才能睡得安穩。”
隋禦瞧她一動不動,知道她心裏放不下戒備,又俯身抓住浴桶邊緣,披散的長發跟著滑落到水中,漂浮在水麵上,一下一下觸著她的肩頭,令人心癢。
“你夫君不是登徒子。”
鳳染訥然地眨了下眼眸,鼻子裏“嗯”了一聲。
隋禦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轉過身去,“要是順利的話,東野使團過了元旦就能返程。淩澈是能忍辱負重的主兒,貢物清單我大致聽了聽,東野下血本了。”
他走回床榻前取過裏衣,又倒走回浴桶旁邊,把衣裳放在鳳染可觸手摸得到的地方上。
“年關將至,兩邊百姓都鬧饑荒,錦縣這邊沒出太大動靜,金生過東野那邊,發現赤虎邑周遭比較嚴重。”
“沒聽說苗知縣要放糧倉。”
隋禦耳朵微動,聽到鳳染在身後言語,時不時還能傳來嘩嘩的水聲,方知道她終於褪下衣衫。
“經過這兩日的事,我覺得苗刃齊不會放糧。在他眼裏,當下情況不算嚴重。”鳳染拆開發髻,把長長的烏發徹底打濕,“咱們入股的三家店鋪,隻有生藥鋪有點盈餘。”
“就算東野那邊能挨過這個冬季,待明年他們照樣得啃草根。”隋禦扯過一把圈椅,背對著鳳染坐定,“三家店鋪想要回本,還需些時日,你莫著急。娘子,想不想放長線釣大魚?”
鳳染“唰”地一聲從浴桶裏站起來,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太過激動又蜷回水中,“你想把稻穀賣給他們?我還沒開始種呢,你就這麽誌在必得?”
“他們?”隋禦哂笑,“娘子說清楚他們指的是誰?”
“東野嘍。”鳳染轉了轉腦子,“兩邊你都想賣?你可真看得起我,一年三季,要到秋收才能見分曉。咱們侯府還得低調,做事不能太張揚,苗刃齊康鎮這都是明麵上的眼睛,尚且算好打發的。誰知道背地裏還有多少人見不得你好?”
身後的水聲漸響,隋禦餘光微掃,果見鳳染已從浴桶裏走出來。她快速裹上裏衣,語氣依舊不徐不疾,講得都是頭頭是道的正經事兒。
隋禦這才轉首,蹙眉說:“當心著涼,快進被窩裏去。”
鳳染不瞧他,一溜煙跑回床榻上,蒙好錦被,方說:“侯爺所說是條路子,過了年咱們有的忙。兩國既然開邊境集市,做買賣營生就是合法的。我們不好出頭,到底頂著建晟侯頭銜,還得讓金生芸兒那邊從中搭橋。”
隋禦走近床榻,抬臂把帳幔拉下來,掩蓋得嚴嚴實實,才喚榮旺等進來抬走浴桶。
鳳染聽到響動,便知是底下人進來拾掇屋子,明明不必這麽費事,隋禦卻非得折騰一下。她沒等來隋禦的回話,因為沐浴後實在太舒服,沒過多久便沉睡過去。她不知道隋禦是何時躺回她身邊的,就更不知道他拿了好幾條長巾,幫她一遍遍地擦拭濕漉漉的長發。
“兩國百姓沒有貴賤之分,咱們做不了救世主,隻要別昧著良心賺錢就行。”鳳染唇齒不清地說著夢話,隋禦伏在她唇邊細細聽著,恍惚間竟聽到她在喚自己名諱,“隋禦,隋禦……”
隋禦覺得鳳染心裏有他,她就是女兒家臉皮兒薄,不願意承認罷了。她心裏還有個難咽的刺兒——不一定什麽時候就冒出來的淩恬兒。難道之前拒絕的還不夠徹底?他得想個法子,親手把這根刺兒拔掉。
鳳染這一覺直睡到次日下晌,她醒來時都不知外麵是啥時辰。
屋中炭火燒得特別旺,隋禦手捧一本破破爛爛的兵書,倚靠在床尾處坐定,那雙細長的鳳眸低垂著,在鳳染這個角度上望去,確有幾分撩人。
“娘子在看我麽?”隋禦放下兵書,衝她勾了勾唇,“睡得可好?”
鳳染忙地裝成睡眼朦朧的樣子,揉著眼眸說:“什麽時辰了?”
“未時。”隋禦挪到她跟前,“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去做。”
她轉了個身,把臉壓在被子裏,“我想吃肉。”
“好。”隋禦站起來,“我讓大器進來,小家夥一早上過來四五趟。”
少頃,隋器和鄧媳婦兒一並進了臥房。不過幾日未見隋器,可把鳳染想得夠嗆,隋器更是撲到鳳染身上,跟她膩歪得沒完沒了。
鄧媳婦兒邊伺候鳳染梳洗更衣,邊跟鳳染匯報這兩日府裏的雜事。
“寧梧她怎麽樣?”鳳染坐在妝奩前,隨手接過隋器替她選好的發釵,“又癱下了吧?”
“昨兒剛回來那會還成,後半夜就開始咳嗦,額頭滾燙滾燙的。”鄧媳婦兒望向銅鏡裏的鳳染,“不過夫人放心,湯藥已喂過,傷口也都換好了藥。紫兒在那邊守著,已沒什麽大礙。”
鳳染想到前兩日的種種,寧梧真是憑借毅力吊著那口氣,直到他們平安歸來才鬆懈下來。
“今早侯爺去那屋坐了坐。”鄧媳婦兒輕聲說,“趁寧梧清醒那會兒,奴聽著皆是這兩日夫人在外麵發生的那些事。”
鳳染頷首斂眸,鄧媳婦兒又道:“水哥兒也在場,奴和紫兒都在。”
“那你還跟我學的這麽神神秘秘。”鳳染抬眸展笑,“寧梧是自己人,以後不用防著她。”
鄧媳婦兒雖沒反駁主子什麽,眉頭卻還是緊皺的。
“還有什麽事?”綰好發髻,鳳染把隋器抱回身前,問道。
鄧媳婦兒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張帖子,遞給鳳染,說:“這是知縣夫人送過來的,道是想明日登門拜訪。”
苗刃齊來與不來沒甚麽關係,鳳染想起那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又想起水生在苗刃齊書房裏撞見的那一幕,覺得自己應該拐著彎地提醒她點什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