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出去了,待會我還要去地裏除草,活兒要做不完,晚上我又該挨罵了,相公你行行好?”
李棠扮作一副無辜慘樣,企圖想要博得張牧之憐憫。
戒尺啪啪拍打在桌上。
“我問你答,若能答得出,今天就先看到這了。”
張牧之不等李棠開口,先一步拿走了她手裏的本子。
“杜仲藥性。”
這不是送分題嘛,李棠張口就來:“味道辛甜,無毒,主治腎虛……”
“硝石藥用?”
張牧之深邃犀利的目光注視著麵前的人兒。
“喉痹,淋病,腹痛……也可用做別處”
李棠暢所欲言的侃侃而談,回答的幹脆利落。
“這便是腦子愚鈍?”
張牧之把書丟向一旁桌上,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
糟了!
李棠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差一點就暴露自己了!
“感興趣的自然就學的更快一點,大概是——我天賦過人。”
她訕訕一笑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挪著步子往外走。
“那我可就下地幹活去了!”
待到張牧之收回思緒,麵前的人兒早就不見所蹤。
走在田間小路上,李棠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張牧之天天懷疑她試探她,卻不休了她,黑心婆婆又克扣她嫁妝,不給她錢花。
這日子可怎麽活,沒錢寸步難行啊!
誒——
她不經意的一瞥,餘光落在了田埂裏。
滿地野草皆為寶啊!
村裏人把那些礙莊稼生長的雜草全都扔到了路邊,但世間萬物有道規律,存在即合理!
看似是雜草,可還摻雜著許多的野草藥。
多虧了張牧之壓迫她看書來了靈感。
車前草,艾蒿,獨腳金……都摻雜在那些牛筋草裏。
李棠撿‘草’撿的滿頭大汗卻又樂在其中,就是不知道這些拿去城裏藥鋪能賣幾個錢。
哪怕是倆銅板呢!
正當她拖拽著兩大麻包的草藥吃力的走在鄉道上,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吱扭吱扭的響動。
伴隨著哞的一聲,李棠回過頭來。
趕著牛車那位是村東頭早年喪偶的劉氏,“老三家媳婦兒,你這是幹啥去?”
“進城賣點東西。”李棠揚起衣袖擦了擦汗。
劉氏收了收手裏鞭子,“我這牛車上還有空位不嫌棄的話,你也坐上,我捎你一段吧,這麽沉你這走到城裏胳膊都得累折了。”
李棠皺著眉頭心裏有些搖擺不定,根據原主記憶,她知道這個劉寡婦風評一直不怎麽好,村裏的婦女基本上都避著她走,生怕惹上什麽風言風語。
但她又一想,風言風語咋了,她巴不得搞點事情讓張牧之休了她。
想到這裏,她爽利地道了謝,上了牛車。
一到芙蕖鎮上,才進城門李棠就和劉氏分道揚鑣了。
走走停停,她找了好幾個小販兒打聽了一下城裏最有名的藥材鋪子,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兩大麻包的藥材弄到藥鋪子去。
六十八斤的藥,隻賣了二十文。
勉強算是個辛苦錢。
李棠一枚一枚銅錢仔細數了數塞到了荷包裏。
就在這時,藥鋪子裏突然傳來了一通打砸的嘈雜聲。
叮叮哐當的,像是還動起了手,她好奇的豎起了耳朵多聽了幾句。
“吃了仨月的藥,不但毫無起色還愈發嚴重,這就是你們保寧堂的藥!黑心肝的,我兒要是出了點什麽好歹,我要你們一起陪葬!”
眼前一個懷抱小兒的婦人哭的聲嘶力竭,怒不可遏的從桌上抄起了秤砣就要朝著藥鋪子的小夥計腦門上砸過去!
小夥計再慢一步就得開瓢。
不過,最是吸引李棠目光的卻是婦人懷中抱著的小孩。
約莫著也就兩三歲大的樣子,一陣咳嗽上來狂咳不止,還伴有喘息不均,差點要提不上來氣兒!
眼見著小兒麵色憋青,他娘還隻顧著和藥鋪理論,李棠來不及猶豫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她反手空心扣在小二後背,猛拍了兩下。
孩子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婦人回過神來一把將懷裏的孩子緊摟抱起,淚眼婆娑的看著,剛哄兩聲又一臉凶神煞的仰起頭看著李棠,怒叱道,“你幹什麽!憑什麽打我家虎子!”
“夫人誤會了,我見您家小公子剛才喘不過氣,我鬥膽問一句啊——”
李棠說話的時候也有所顧忌,畢竟在人家藥鋪裏,萬一把她當成來踢館子的扔出去呢。
“您家這位公子這仨月服藥不見效,咳嗽加劇,有沒有後半夜咳嗽更猛,時不時的背過氣去?如廁不順,是最近白天咳嗽更猛的?”
李棠話音落地,婦人臉上又驚又喜上去一把拉著她的手,“你會治這咳疾?”
“略懂皮毛,若要夫人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盡力一試,不用服藥。”
她慢悠悠的說著,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娃兒。
下眼皮淤青發紫,眉心一道青印,哭鬧時依稀可見舌苔渾厚伴有陣陣異味。
很顯然是積食之症!
積食引起肺熱,再加上郎中要是以普通的咳嗽來治,服藥壓著不咳又或者清理痰液,那都是治標不治本。
“這裏頭是一百文錢,你若能幫我家虎子看好這頑疾,再給你一兩銀子當診金!”
婦人的話擲地有聲,錢袋子直接撂在了桌上。
一旁的夥計還想上前阻撓,卻被一個眼神遏製。
李棠蹲在地上用手輕輕地在孩子的肚皮上敲了敲。
“咚咚……”
這兩聲響的跟敲鼓似的,腹脹的可不輕。
“我先幫他推推,忍著疼,若要今日還是如廁不順,就弄一碗瀉藥給他喝下去。。”
李棠說著她的手輕輕地在那纖瘦的小手腕上來回推搓著。
可是揉搓到了腹部時,孩子哭嚎不止,又吐又喊。
這一哭不打緊,往外吐的都是粘條。
也是因為痰液積累排不出,這吐的正對!
一番折騰,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
“蘿卜白菜煮茶給他喝。”
李棠累的筋疲力盡的坐在椅子上,又抬手擦了擦頭上滾燙的汗水總算能喘口氣。
立竿見影的,這小兒開始嚷嚷著要上茅房。
邊上的掌櫃目光如炬般的打量著她,撫須一笑,徑直走來:“小娘子恕我冒昧,咳嗽為何要服瀉藥,這有何相幹?”
李棠不緊不慢的回答道,“肺咳就是火旺,那孩子還小,積食嚴重咳嗽又把痰吐不出,積累著都壓嗓子,不管是吐了還是拉了都是一種排泄的法子。”
聽著李棠的回答,掌櫃的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再看向她時的目光裏極具欣賞。
李棠不經意的瞥了眼上方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她拿了診金就要走。
藥鋪門外卻被婦人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