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也沒想到秦王會這樣說，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隨即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眾人見此，都覺得皇帝震怒，最心愛的女人被最喜歡的弟弟占了便宜，這氣誰受得了？
更何況眼前人還是天子。
所有人都覺得皇帝已經是雷霆之怒，今日必將腥風血雨。
“婉兒，你身子不方便，就別跪著了，快起來坐到朕身邊。”
皇帝忽改剛才憤怒的麵容，扯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招呼楊婉坐到他身邊。
眾人都被皇帝這舉動嚇懵了，麵麵相覷，不敢言語。
“婉兒，快過來。”
楊婉也被陰晴不定的皇帝，嚇了一跳，可見皇帝還是笑盈盈地招呼自己，隻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你瞧朕，真是老糊塗了，中秋夜那日這明明寵幸了你，卻忘記叫人記在起居注上，鬧出這麽一場烏龍。”
“好了，別擔心，你肚子裏的是朕與你的孩子。”
皇帝將楊婉拉到身側，一把將她圈入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和恐懼。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他要保下秦王，哪怕自己認下這頂綠帽子，也不能叫秦王受罰。
“皇兄……”
秦王痛苦地抬起頭，搖頭阻止皇帝繼續說下去。
“康兒你自小少言寡語，不是巧言善辯的脾氣，驟然被婉兒打趣，自然嚇了一跳，連解釋都忘記。”
“婉兒快給秦王賠罪，下次不準再開這種嚇人的玩笑，你看眾卿的臉色，都讓你給嚇壞了。”
皇帝看看秦王又看看楊婉，竟在中間當起和事老，調和二人的關係。
所有人都想不到皇帝竟會包庇秦王到如此程度，竟然連侮辱妾侍都能忍下去，還笑著接受了楊婉肚子裏，這並不屬於他的孩子。
在場眾人無不閉口不言，生怕這詭異的氣氛被自己打破。
楚桑抬頭看了皇帝好幾眼，確保他沒有任何隱忍不發的怒意後，更覺陰狠和恐懼。
她沒想到自己的舅舅，這種時候竟如此能演戲。
楊婉也沒想到皇帝會自己扛下此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樣的反應不在意料之內，她趕緊看向傅雁眠，請求下一步指示。
“陛下，臣婦查到一些有關太後之死的真相，特請稟報。”
傅雁眠忽然抬起頭，朗聲道。
“雁眠，咳咳咳……”
驃騎將軍一下就明白傅雁眠想做什麽，拉著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衝動。
可怒火中燒的傅雁眠哪裏會聽勸，她甩開驃騎將軍的手，仍舊態度堅決地看著皇帝。
“哦？不知將軍夫人有何定論？”
皇帝眯著眸子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很顯然在此時提起太後舊案，隻會讓皇帝的情緒更加暴躁。
“當年太後還是先帝的宋婕妤時，離奇死在自己的寢宮。”
“胸口處插了一把長劍，俊美的容顏一夜衰老，經仵作驗屍後，竟發現太後的血液內含有劇毒，並且死亡後臉上帶著微笑。”
“這般詭異的死法，是刑部和大理寺多年未解的冤案，陛下每每提及此事，都傷感不已。”
“臣婦敬愛太後，不忍她含冤而死，故而這幾十年來一直在追查真相，如今有了定論，特來稟明。”
傅雁眠本來沒法這麽早使出殺手鐧，可眼看著皇帝絲毫不生氣秦王的侮辱犯上，甚至還要替他包庇。
憤怒至極的傅雁眠，不忍看自己精心籌備的計劃付之東流，隻能冒險加快進度，將秦王的罪證，公之於眾。
“說來聽聽。”
皇帝的臉上，絲毫沒有母親慘死真相即將大白的喜悅，反倒單手托腮，冷眼看著傅雁眠。
聽語調，竟還有些玩味和好奇。
“據臣婦的調查，西域有一奇毒，名叫七星海棠，中毒後會立刻致死，而且死後臉上還會露出微笑。”
“這和太後當年的死法如出一轍，七星海棠是西域劇毒，昭華並不常有，想在帝京城內使用此毒，必然要從西域黑市的商販手中，購買此毒。”
“臣婦調查了幾十年前所有黑市的交易記錄，終於發現些端倪。”
“是秦王，也就是當年的九皇子，偽造假身份購買七星海棠，並將此毒偷偷帶進當時還是宋婕妤的太後寢宮。”
“秦王將七星海棠磨成粉末，神不知鬼不覺混入太後的香料盒裏，太後素有夜間燃香的習慣，一旦點燃，七星海棠之毒便會隨著香料彌漫在空氣中。”
“七星海棠本就是無色無味的奇毒，混入香料中燃燒就更加無影無蹤，第二日清晨宮女喚太後醒來時會打開窗戶，風更會將空氣中殘存的七星海棠衝散。”
“等到刑部來查案，早就不留一絲痕跡。”
傅雁眠低頭垂眸，聲音卻鏗鏘有力。
“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皇帝抬眼打量著傅雁眠，銳利的眼神，仿佛野獸盯著無處可逃的獵物。
隻需一秒，就能撲過去，將獵物狠狠咬死，並馬上分食。
“時間過去太久，當年為秦王提供七星海棠的商販和太後寢宮的宮女都已消聲覓跡。”
“可好好一個大活人不可能人間蒸發，想來定是秦王事成之後，將他們滅口！”
一說起這個，傅雁眠就生氣。
為了扳倒秦王給楚桑致命一擊，她派出無數死侍調查當年真相，卻始終一無所獲。
除了一些點滴的碎片，沒有任何人證物證。
縱使是幾十年前的事，可既然做了，還是如此滔天的大案，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尤其是人證。
在寢宮內無聲無息殺死生育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公主的嬪妃，是很大一盤棋，單憑秦王當時的勢力，幾乎不可能做到。
尤其他還抹殺了所有線索，那些消聲覓跡的人，恐怕不會僅僅是歸隱他鄉這麽簡單……
如此大的操控，就連手握眾多兵權和死侍的傅雁眠都自認無法做到，他一個在朝堂上沒有任何權利的閑散親王，如何能做到？
不過幸好，百密終有一疏，秦王喜歡給自己留念想的習慣，是他最致命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