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利略很清楚，雖然數十年來，自從楚蘭馥和親，兩國正式聯親，突厥就一直對昭華進行朝拜和建交，幾乎成為昭華的附屬國。
擁護昭華皇帝為皇帝中的皇帝，可漢中的可汗。
但無論先帝什麽態度，楚庸作為現任皇帝，其實壓根看不起靠遊牧為生，蠻橫潑辣的突厥人。
如果不是因為楚蘭馥曾經遠嫁到那裏，他壓根不屑於和突厥往來，讓突厥稱為他的附屬國。
而且顧忌著莫羅可汗是楚桑有血緣的父親，若昭華背信棄義，破壞和平建交攻打突厥，會讓楚桑無辜背上罵名。
他早就讓驃騎將軍和朱榕像**平北狄一般，侵占突厥了。
國家之間的關係都這樣，哪有什麽永遠和平，永不侵犯。
都是和平的時候親親密密，怎麽都好說，一旦動亂都會隻為自己的利益考量。
楚蘭馥和親，遠嫁突厥聯姻隻是先帝和先可汗的約定，是上一輩子的人達成的和平協議。
至於這一輩人如何選擇，很不好說。
不然為什麽人人都說，兩國聯姻最多能保證十年內相安無事呢……
史書上也沒有記載過從來沒打過仗的國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改朝換代，新君上位，定然會有自己的打算和野心。
叱利略很清楚，昭華皇帝肯定不會出麵幫東突厥擺平內亂，西突厥正是料定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
楚庸坐山觀虎鬥都還算好的，要是趁他們兩國打得不可開交，趁機過來踩一腳，那才真是大禍臨頭。
所以叱利略從一開始就沒指望昭華皇帝，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但楚桑是他們的人，必須要回去。
“別癡心妄想了，桑桑是不會回去的！”
楚長淵眼看著叱利略被皇帝懟得說不出話來，心中不免暗爽，他樂意於看叱利父子吃癟，開口回懟。
“回不回去，也不是你說了算。”
叱利都蘭懶得看楚長淵小人得誌般的猖狂模樣，重新將目光放回到楚桑身上。
這一次，他湛藍的眸子隱隱透露著期望和祈求。
“……”
楚桑被這目光看得心裏發虛，不覺低下頭躲避。
其實她內心很掙紮，她不是瑪麗蘇聖母，此去困難重重，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說句真的，她作為一個穿書的外來者，是在對突厥和莫羅可汗沒什麽情愫，就連原主都厭棄突厥，她本人更沒有親切的思鄉之情。
她當然不會因為叱利父子的一句祈求，就感同身受，冒失回到突厥廝殺打仗。
那是葉瑤瑤幹出來的事，不會她這個惡毒女配。
可原主過去的行為實在荒謬，她總有義務去彌補。
而且念元的卦象，是不是回**在楚桑的腦海。
卦象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做出冒險的選擇。
那麽，就是現在嗎？
“……”
楚桑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發覺紫宸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
這些目光有期盼、有祈禱、有厭惡、有不屑，讓楚桑坐立難安，很不舒服。
‘念元，其實從你算出這一掛的結果開始，你就明白我日後的選擇是什麽。’
‘如果我選擇平安，我的星位壓根不會閃爍詭異，反倒是我偏偏選擇了危險的路，才會造成自己的前途未卜。’
楚桑猛然想起自己回應念元的話，有些事似乎已經有了定論。
突厥叛亂這件事，並沒有在她的內心掀起波瀾作祟，她沒辦法根據自己的心做出選擇。
既然如此，那就順著天意和卦象走吧。
“陛下，我還是想回去看望父王。”
楚桑做出了選擇。
“荒謬，此番路途坎坷，殺機四伏，不是溜出宮出去玩，任由你逍遙自在！”
皇帝沒想到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楚桑還是要執意如此。
自己口幹舌燥說了這麽多血淋淋的真相，突厥擺明了就是利用楚桑。
可楚桑居然還左耳進右耳出，一點沒有危機意識，還要冒失地去幫助突厥。
“這是小桑思量再三的結果。”
楚桑知道自己的選擇會讓皇帝大為失望，因此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皇帝的眼睛。
生怕帝王責備和心痛的目光，會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朕是為你好，這條路太艱難了……”
麵對死去白月光的女兒，皇帝終究不忍說出什麽過分斥責的話，隻是悲涼的歎息一聲。
“小桑明白，可還是想去。”
磨磨唧唧隻會讓兩人間的隔閡更深，幹脆快刀斬亂麻，結束戰鬥。
楚桑咬著牙，又重複了一句方才的話。
“……”
皇帝聽聞沒有說話，不同意也不拒絕，隻是站起身子，看起來神色渙散，沒什麽精神頭。
他慢悠悠走出紫宸殿，不理會眾人驚愕的目光。
這態度讓大家都搞不清皇帝到底同沒同意楚桑前往突厥，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尷尬的杵在紫宸殿裏幹瞪眼。
“你真是瘋了！”
楚長淵不理解以前足智多謀，雖有俠肝義膽但不至於做爛好人的楚桑去哪兒，怎麽如今變成這幅模樣？
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甚至不明白做出這種選擇，會把自己推向何種恐怖境地。
他和皇帝以及文武百官，替她阻擋了這麽久，和叱利父子一陣唇槍舌戰。
沒想到竟因為她自己的選擇，全部功虧一簣。
那他方才是在做什麽？
鬧笑話嗎？
楚長淵完全搞不懂楚桑的選擇，憤憤不平地看著楚桑一眼，在沒有得到回應後，拂袖離去。
太子的離去，也給了文武百官一個很好的選擇。
他們紛紛隨著跟隨楚長淵一起離開，秦王和楚重華也在其中，他們很不解地看著楚桑，希望得到回應。
但楚桑心意已決，不可逆轉。
於是二人隻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離開紫宸殿。
“偉大的公主殿下，當真有狼族血脈，即使知道前路坎坷，也一往無前。”
“有了公主的加入，東突厥很快就會翻身。”
叱利都蘭本以為皇帝的態度，會動搖楚桑的選擇，沒想到無論經過怎樣的打壓和挑撥，楚桑依舊堅定信念力挺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