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害怕磨破手腕,被迫觸發異能,因而一直緊跟著阿史那熾,生怕走得慢了,撕扯到傷口。

不過幸好無恙,一直走到西突厥營地,楚桑也沒有留下傷口,隻是手腕處一片紅腫。

阿史那熾將她安置在一個營帳,並告訴她沙澤可汗隨後就到。

“混小子,誰允許你自作主張!”

沒過一會兒,營帳外忽然傳來男子的暴怒聲。

“父王,我隻是想……”

阿史那熾毫無剛才嘲諷楚桑的氣勢,整個人畏手畏腳起來。

“自作聰明,找死!”

男子的聲音依舊火爆,辱罵的話更是隨口就來,緊接著是一陣乒乓破碎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掀翻。

“父王息怒!”

阿史那熾跪在地上苦苦懇求,但男子的火氣未消,直接將他踹翻在地。

“狗東西,誰讓你這麽做的!”

楚桑坐在帳篷的最裏麵,都能清楚地聽到賬外的辱罵聲,可見那人的聲音有多大。

不是,這阿史那沙澤的脾氣這麽暴躁嗎?

楚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竟有種恐懼感。

連親兒子都這麽打罵,她要是見麵說錯話,豈不是立刻就要被阿史那沙澤給噶了?

一想到這兒,楚桑的坐姿都不自覺端正起來。

而賬外經曆一陣“腥風血雨”後,總算恢複平靜,阿史那熾跪地求饒,而他的父親則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

映入楚桑眼眶的不是如同莫羅可汗一般蒼老的麵容,他沒有皺紋和白發,身材偉岸,看上去十分健壯年輕。

他的肌膚是白皙的,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輪廓,淡淡的薄唇,湛藍色的眸子閃爍著奇異的光,顯得狂野誘人。

身材修長高大,卻沒有半分蠻夷人的粗魯。

清冷傲人的氣質,令人心生敬畏,仿佛他就是草原上的狼,生來就該主宰一切。

“……”

楚桑被眼前的場景看呆了,半個字都沒說出口。

不是,這人為什麽看上去這麽年輕啊?

明明跟莫羅可汗一般大的年紀,一眼看上去就跟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樣。

形象好,氣質佳。

毫不誇張地說,楚桑見到他的第一眼,心跳都加速了。

“罪過罪過,我懺悔。”

楚桑對於自己犯花癡的行為深惡痛絕。

齊淮安那麽好,她怎麽能這樣?

楚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祈禱上天原諒她的短暫傾心。

“你幹什麽?”

楚桑古怪的行為和嘴裏嘟嘟囔囔的話語令沙澤可汗疑惑,他眉頭微皺,質問道。

“沒,沒什麽,沙澤可汗好。”

楚桑瞬間打了個冷顫,趕緊站起身子,擺出一副職業假笑。

“……好?”

沙澤可汗身形微怔,盯著楚桑調了調尾音。

身為東突厥高高在上的公主,淪為敵國階下囚,楚桑不咒罵自己也就罷了,居然還用近乎諂媚的嘴臉,跟自己問好?

沙澤可汗一度以為楚桑的腦子壞掉了,不然怎麽能幹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沙澤可汗的聲音本就低沉富有磁性,而方才那句話他有意上調了尾音,聽著更多了幾分勾人。

“好好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楚桑不停搖頭,趕緊讓自己內心的不幹淨想法驅退,隨後如同沒頭腦般應和沙澤可汗。

“……”

若不是楚桑長著一雙不同於突厥人的灰綠色眸子和並不純正的異域長相,沙澤可汗都懷疑自己兒子是不是讓人騙了。

眼前這個傻子根本不是東突厥驍勇善戰的公主阿史那桑,而是不知從哪裏抓來的洗腳婢。

“啊哈哈哈……”

被沙澤可汗如同看智障的目光盯得久了,楚桑心裏也發毛。

沙澤可汗的眼眸是真亮啊,楚桑隻輕看一眼,都要淪陷。

她頭一次發現,原來湛藍色的眸子,真的那樣迷人。

而且這還是沙澤可汗四十歲的樣子,他二十歲得帥成什麽樣啊?

“……”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忍住詢問沙澤可汗,永葆青春的秘訣是什麽?

畢竟,沙澤可汗發火的樣子,楚桑隔著營帳是見識過的。

簡直跟有狂躁症一樣,把阿史那熾罵得跟孫子一樣抬不起頭。

果然這世上人無完人。

長著這樣一張慘絕人寰的臉,卻擁有惡魔般的脾氣,罪過罪過。

“會講漢語吧?”

沙澤可汗總覺得眼前的楚桑心智不全,他迷人的眼眸微眯,語調似有試探。

“嗯。”

楚桑點了點頭。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突厥,故而楚桑每次說話,都是用的突厥語。

“說兩句聽聽。”

沙澤可汗大手一揮,很隨意地坐在椅子上。

不是,什麽叫說兩句聽聽?說啥啊?

楚桑嘴角一抽,被沙澤可汗的話弄得不知所措。

“怎麽,從小在昭華長大,連句漢語都不會說?”

沙澤可汗冷哼一聲,唇齒微張,竟用極其標準的漢語普通話,跟楚桑交流。

“您的漢語,說得真好……”

不怪楚桑恭維,沙澤可汗確實是她聽過這麽多突厥人裏,漢語講得最好的。

當然,回應沙澤可汗的這句話,楚桑用得也是漢語。

“你的聲音,聽著還挺粗獷。”

沙澤可汗單手托腮,冷不丁的來著這麽一句。

說誰聲音粗獷呢!

楚桑差點氣得掀桌。

她承認自己不是那種甜膩膩的夾子音,也不是溫柔如水的悅耳音。

但那是偏成熟的禦姐音!

再加上這段時間總是喊打喊殺,指揮作戰時扯著嗓門喊多了,聲音是比之前低沉了一點。

但頂多是聽著有些沙啞,怎麽就粗獷了?

這人真不會說話!

“……”

楚桑偷偷白了一眼沙澤可汗,卻因為恐懼他的暴躁,沒敢出聲。

“會寫字嗎?”

沙澤可汗再度發問。

“會倒是會。”就是寫得不好看。

楚桑自認會寫字和會不會寫一手好字,是兩個問題,不能混淆。

“請。”

但顯然在沙澤可汗這裏,這兩個問題是一樣的。

他順手抄起桌子上的毛筆丟給楚桑,又從懷中掏出一塊獸皮,一副欣賞佳作的態度。

“寫,寫什麽啊……”

楚桑對自己的狗爬字有很清晰的認知,如今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