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斯見那把本來是他用來殺死楚桑的刀如今擺在自己麵前,嚇得腿都軟了,跪在地上不停求饒。

報應,就該活活砍死!

楚桑幽怨地看著狼狽跪拜的剌斯,心中怎一個爽字了得?

“……”

經楚桑這麽一攪和,沙澤可汗很快將楚桑剛才遭受的折磨和楚蘭馥的悲慘經曆聯係在一起。

憤怒與殺意不停擊打著他的大腦,令他頭痛欲裂,無暇思考。

他的記憶甚至因此出現了混淆,將楚桑和楚蘭馥扭曲重合在一起。

似乎過去毆打折磨楚蘭馥的人,不是順貴姬和宋婕妤,而是眼前的剌斯。

他的眉眼充實著怒火,握著長刀的手不自覺用力,隻需頃刻間,剌斯的腦袋和身子就會完全分離。

血光四濺。

“可汗,阿史那桑不能再留了,不如殺了她鼓舞西突厥軍心,一鼓作氣攻下東突厥!”

剌斯很清楚沙澤可汗對楚蘭馥的愛戀,知道剛才經過楚桑一番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攪和,自己觸了沙澤可汗的黴頭,犯了太歲。

此時跪地求饒帶來的收益微乎其微,隻能從源頭找解決辦法。

“國師不行啊,咱們殺了她,昭華立刻就會帶兵對付咱們!”

阿史那熾的頭腦還算清醒,他很清楚楚桑對於昭華皇帝而言意味著什麽,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引火燒身,自找麻煩。

“那又如何?可汗,如果昭華皇帝是因為阿史那桑是德雅可敦的女兒,才如此看重她,那咱們更不能任由這樣狐媚的妖女霍亂整個西突厥。”

“您別忘了,她可是一直在為東突厥做事!”

“莫羅可汗親手殺死德雅可敦,而德雅可敦的女兒卻一直替她的殺母仇人辦事,多麽可恨,簡直人神共憤!”

“這樣的人,天地不容!”

楚桑給剌斯使絆子,剌斯就得給楚桑找麻煩。

楚蘭馥的女兒一詞,本就是把雙麵刃,用好了可以借此尋庇護,用不好就會被扣上效力殺母仇人、狼心狗肺的帽子。

楚桑明白這一點,剌斯也不傻。

果不其然,沙澤可汗聽見剌斯這樣說,怒火又從剌斯身上轉移到了楚桑這邊。

“……這也太牆頭草了。”

楚桑見沙澤可汗好似沒有自己的腦子一樣,別人說什麽就聽什麽,一會兒朝這個著急,一會兒朝哪個發火的樣子,不免嘴角一抽。

就這智商還當可汗呢?當可笑吧……

“桑妹已經知錯,她過去不知道莫羅可汗所犯下的罪行,才認賊作父,現在已經徹底頓悟。”

“她昨日還告訴我,打算和我成婚,以西突厥王儲妃的身份勸和東突厥,並揭發莫羅可汗的所有罪行。”

阿史那熾眼瞅著局勢越來越變化莫測,內心的惶恐不安終於再也抑製不住。

他幹巴巴地開口,試圖緩和氛圍。

“熾王子,這樣的妖……您要三思啊!”

剌斯還記得“妖女”二字,引發沙澤可汗多大的怒火,現在用詞格外謹慎,生怕哪兒說不對付,再次惹惱這位殺人如麻的狂躁症患者。

“……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的意思?”

沙澤可汗聞言身形一怔,竟有些期許地詢問。

“當然是我們的意思!”

阿史那熾陪伴自己的父親多年,他的任何情緒變化,都逃不過阿史那熾的眼眸。

根據阿史那熾的多年挨打經驗判斷,沙澤可汗明顯對這事兒很期待,甚至還有些歡喜,不然不可能這樣問。

既然有期盼,就說明沙澤可汗潛意識裏也不希望楚桑死。

既然不希望,那楚桑脫困就有戲。

為了救下她,阿史那熾隻得咬死自己方才的言論。

“是嗎?”

沙澤可汗好似不確信一般,抬眸看著楚桑。

“……”

楚桑心係齊淮安,自然幹不出應下這空口白舌的婚約之事,但性命攸關的時刻,似乎也不適合直白否認。

畢竟阿史那熾也是為了救她才這樣說。

她默默低下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找個擔架,把她抬到本汗的營帳,本汗有事跟她說。”

楚桑逃避的態度,並沒有讓沙澤可汗大失所望,他隻是轉過身去,吩咐手下人。

在眾人驚愕不解的目光中,楚桑被抬到了沙澤可汗的營帳。

隻見回到營帳的沙澤可汗,從一個陳舊的木盒中,掏出一個香囊。

那是一個淡綠色的香囊,上麵繡著清新淡雅的蘭花。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沙澤可汗將香囊遞到楚桑麵前,低聲詢問。

楚桑如今已經近乎半癱地躺在支架上,可沙澤可汗並不那麽憐香惜玉,隻將香囊微微遞向楚桑,於是癱倒的楚桑,隻能伸著脖子用力仰頭去看。

其實楚桑隻是受了皮外傷,雖然很疼但並沒有傷及筋骨,沒到殘廢的程度,走路隻是顛簸,不至於不能挪動。

但人家都說了用擔架抬,楚桑為了博同情,自然要演一演。

“是香囊。”

好歹穿書快兩年多了,楚桑要是連這個都認不出,真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知道這是誰繡的嗎?”

沙澤停頓片刻,追問道。

“突厥以遊牧為生,性格爽朗豪放,女子雖會縫製一下衣物靴子,但對於這種觀賞度極高,但實用性不強的香囊,涉獵很少。”

“而且這香囊的針法極為精細,似乎用了好幾種特殊針法,遠遠看去,就好像淡綠色的布匹上,出現了一朵真的蘭花。”

“如此高超的繡技,隻怕整個西突厥無人能做到。”

“我母親的名諱中,恰巧有個蘭字,想必這是我母親繡的。”

這香囊的刺繡者是楚蘭馥這一點,實在不難猜。

畢竟沙澤可汗既然讓楚桑猜是誰,就說明刺繡者肯定是楚桑認識的人。

西突厥楚桑認識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沙澤可汗這個問題的答案除了楚蘭馥,再無別人。

“這是幺兒送給我的。”

沙澤可汗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溫柔和甜蜜,好似吃到心愛糖果的孩子一般,展露出甜甜的笑意。

他本就擁有絕美的容顏,平日裏就連發火都格外好看,如今微笑更是醉人。